豆 豆 姐

                                                     （小小说）

                                            李仲清

“人生当奋斗，万事方不难”。这是我认识了豆豆姐后的切身体会。只要你和她相识了，你也会有同样的感受。

那是一个多雨的季节，我大学毕业分配到这个厂子，正好赶上H工程建设。接我的是一位三十多岁中等身材、圆盘脸的大嫂，人称她“豆豆姐”，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可盼来个大学生，小伙子好好干，准会有出息的 。”

瞧着遍地泥乎乎的钢管及一些配件，我心里不是滋味，十年寒窗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又苦读了五年，就让我干这。“来，小伙子穿上这个，”她说着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一件破工作服，上面还有锈斑及污油，她见我有些迟疑，好像明白了什么，“小程（她记性不赖记住我了），你这西装革履的不行，快穿。”她似乎在下命令。 我很不情愿地穿上了。“这就对了。”她还是那样快活。

其实，艰难的日子还在后面，第一天干完，我就有些吃不消了，挨雨淋不说，就连胳膊腿儿也不听使唤了。好不容易熬到五点半，准备开路，谁知她又喳开了：“按正常进度任务还差了一大截呢，晚上必须加班。”我的头都大了，索性躺在了一条破草袋上，也顾不得什么泥呀水呀的。她给大家说完就朝我这边走来。“小程，你就不用加班了，等会吃完饭就回去。”我说：“我不吃饭。”“哪怎么行！”她说着就在工地售饭处买了两份盒饭，一份塞给了我，我实在不想吃，只是胡乱地拨了两口就放在地上。雨还是稀稀沥沥地下着，“小程，这个你也拿着。”她把自己的雨布递给我，我连头都没回就走了。

一到宿舍就把雨布扔在地上，鞋也没脱，斜躺在床上便呼声如雷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见有人使劲敲门，打开一看是豆豆姐，我又返身回去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小程，你也不看几点了，快起来！”我佯装睡去。“快起来，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熊包的！”她说着一把我提溜起来了，并瞪圆了眼，我一看自己由于没脱鞋，泥糊了一床单。她一把撤下床单，放进了水盆，我还是傻坐在床边，不一会儿，她把洗好的床单端回来，搭在绳子上。

我只好一瘸一拐跟她走，一出门才发现天已晴，太阳过了中天。“ 我想你一定是起不来了，”她好像忘记了刚才的事儿，又是说说笑笑的。“其实，熬过头几天也就好了，”她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但愿如此吧，我也这么想。

再后来，她还是十分关注我，给我安排的活主要都是技术方面的。她说：“小程，这个工程真有干头，它事关咱厂的发展大局，我没有多少文化，这方面你比我懂。”其实，我刚进厂也搞不清那么多的事。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坚持住了，而且也能像他们一样加班加点，到后来也索性不回宿舍住了，也懂得一手抓着馒头一手拿着图纸吃饭了。经过数月的鏖战，这个工程终于完工了，我被评为工程建设突出贡献者之一。说来，我跟他们相比有很大差距，权当鼓励。豆豆姐也很高兴，邀我去她家，我欣然应诺。可一到她家我却傻眼了，她爱人病瘫在床上连身都不会翻，还有一个四岁的小女孩也不会说话，全靠她照看，可她从未因此而影响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