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武轶事

                                      李仲清

上个世纪60年代初期是一个让全中国人闹饥荒的年代。兰宏人在洋人卡脖子的情况下，发誓：“勒紧裤腰带，也要炼出争气油。”他们饿着肚子去赶超世界先进水平了。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可兰宏的这些铮铮汉子，每人每天吃不到三、四两的主食，有的人爬不到塔顶就眼前发黑了。7000人的厂子，竟有1400多人因营养不良患了肝炎，2000多人浮肿，以致正常倒班难以坚持。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吴敦和董彪等几位师傅积极响应厂里“一手抓生产，一手抓生活”的号召，去垦荒种地了。

1962年3月，他们刚刚来到甘南的梅武，便下起了雨雪，供应粮草的车上不来，一困就是七天七夜，不仅饥肠辘辘，且寒冷难忍。他们住进了一个废弃的空马圈。吴敦是个壮小伙，便杠起了猎枪。那时那里的狼很多，他冒着生命危险踏进了雪地。狼也是饿昏了眼，只要看到人就疯也似的冲过来，好在只是一匹狼，他连放了两枪，终因紧张而未射中。狼也许饿极了，并没害怕他的枪，这时狼已冲到了他的根前，他只有和狼近距离搏斗起来。起初，狼很猛的扑了几下，但都让他躲过去了。他稳了稳神，一刺刀戳进了狼的脖子，狼嚎叫了一声，鲜红的血滴在了洁白的雪地上。狼还在挣扎，他后退了几步，又瞄准了狼，这次再也没有放空枪，狼应声倒下了，可他眼前一黑也栽倒了。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他睁开了眼睛，这时太阳已从云缝里钻了出来，他拖着狼走进了空马圈。这一夜他们算是过年了，每人尽饱的吃了一顿狼肉，让他们身上一下子热了起来，混身也算有了点儿劲。

就在他们要睡去的时候，听到了凄惨的狼嚎声，他们都吓了一跳，狼要来报仇了。他们点起了篝火，杠枪的杠枪，握锹的握锹，空马圈一下子成了战场。他们要和野狼决以雌雄。

熊熊的大火让狼再没有靠近，然而它们却远远的包围了空马圈。董彪一看这阵势，知道狼要打持久战，便吩咐其他三位师傅休息，由他和吴敦放哨，轮换着睡觉。

天亮时，狼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们以空马圈为根据地开展活动了。三名老师傅用镐头和铁锹开垦荒地，董彪和吴敦一边挖野菜一边打猎。吴敦是陕西人，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在草原上寂得慌，就扯着嗓子吼起了秦腔，这一吼还真吼出了那么几分热闹。董彪说：“吴敦，小心你的声音再引来野狼。”吴敦说：“我才巴不得来几匹狼，我的肚子正寡着呢！”

很快枯燥的生活让五个大男人寂寞无助。这时吴敦就变着法子给大家讲笑话、说评书、吼秦腔、唱信天游，然后大家再拿吴敦开个玩笑，倒也是几个人苦中作乐了。

随着近处野菜和猎物的减少，他们不得不继续向远处延伸。这一天，正在他们行进当中，却看到远处有人牧羊，把个吴敦高兴地蹦了八丈高。“董师傅，你看那里有羊，还有人哩。”董彪也高兴，他们来到这里快半个月了，首次见到了人，他便开起玩笑来：“小吴，那是你的媳妇正赶着羊给你送来了。”吴敦笑着捶了一下董彪：“董师傅你好坏。”吴敦接着唱起了信天游：“白马跑在了沙滩滩，我俩是那个蒜瓣瓣，我没有婆姨来你没有汉，各是一个瓣瓣，只有合在一起才能算个十全。”

说归说，唱归唱，他们两人还是朝着那人的方向走去。

还真让董彪蒙对了，牧羊人的确是一个大姑娘。吴敦非常吃惊，怎么是个女的？他便说：“你怎么放羊，难道不怕狼。”姑娘一看是个俊小伙，不好意地说：“我爹病了。”吴敦关切地说：“一个女孩放羊多危险。”姑娘没有答话却低下了头。董彪问姑娘：“这附近有村庄吗？”姑娘说：“前边就是我们的村子。”他们又挖了一些野菜就跟着姑娘上了他们的村庄。

这里是一个偏僻的村庄，顶多有十来户人家。

一听炼油厂的工人，女孩家热情地招待了他俩，还宰了一只羊。

吴敦关切地问过老人的病后，又跟姑娘说了几句话，姑娘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让吴敦的心里痒痒的。

临走时，吴敦真还赶走了姑娘家的十几只羊，当然他们给姑娘家给了钱。姑娘的名字叫梅叶，是吴敦悄悄问下的。

从此，吴敦经常去梅叶家，还给梅叶她爸带去了药。梅叶非常感动。两只会说话的眼睛把个吴敦看的不知说啥好。梅叶说：“吴哥，你们当工人真好。”吴敦便说：“你要愿意我也把你带去。”梅叶说：“真的？”梅叶痴痴地看着吴敦，吴敦心里就开始活动起来了，他还真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后来，梅叶也老往空马圈跑，不仅给吴敦他们带去了好吃的，还帮着他们洗衣服。

有一次，梅叶回去的时候是由吴敦送的，看着草原上绿绿的青草，他俩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梅叶说：“吴哥你的歌唱的真好！”吴敦说：“你看你吴哥还有啥好？”梅叶一看吴敦在取笑她，便捶了一下他的肩头，说：“你坏死了。”吴敦接过了话茬：“你没听说吗，小伙子不坏姑娘不爱。”“去你的！”梅叶撒起娇来。吴敦一把把梅叶揽在了怀里，梅叶的脸刷地一下子腾起了火烧云。但她没有挣脱，由着吴敦使劲地抱着，抱着抱着她递上了嘴巴。都是年轻人，真是干柴遇着了烈火……

若大的一个草原一片寂静，只有纷飞的蝴蝶和蜜蜂突然间害羞的逃走了。

再后来，梅叶和他的爸妈赶着他们的羊只，带着青稞的种子来到了空马圈。

几个月后，梅叶成了吴敦的媳妇了。空马圈多了一个做饭、洗衣的人，大家好不喜欢，更为高兴的是，他们新开垦的1300亩耕地长出了绿油油的青稞苗，还有100多只羊。当年收获青稞7万公斤，产肉1万多公斤，有力地支援了炼厂建设。

年底，吴敦和梅叶双双戴上了大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