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尔根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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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钢筋水泥构筑的房子里，躺在温暖暖舒适的席梦思床上，倾听者夜半雨声，似乎在欣赏一首美妙的音乐，很是享受，浪漫至极。每当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我都会浮想联翩。尤其是年龄大的人，有过困苦的经历的人，记忆就像泛黄的旧书，总喜欢往回翻，感慨万千。我想起了四十多年前家乡的破旧老屋，住在那里可没有这样的浪漫和舒适，只能用惊悚、压抑、忐忑来形容，永生难忘！
我家当时住的老屋当地人都叫小马架，就是又破、又矮、又低，又冷，又危险，不适合人居住，只能当马圈的意思。老屋的外墙有一部分用塔头堆砌，因为塔头里面都是草根，即结实又保暖，一部分用土坯，用于加固作用，房盖用的是茅草，也叫苫房草，当地有的是，就地取材，不花钱。进屋要弯腰，否则，就会碰头，一开门就是厨房一个大水缸，一个大锅架在炉灶上，进入里屋一铺大炕，一个冬天用的火炉子，不大点的窗户传来一丝微光，及其狭窄和黑暗，我们八九口人就在这风雨摇曳的小屋里，居住了好多年。据奶奶讲，这个屋子建在抗战的时候，其实就是山东老乡逃荒临时搭建的窝棚，都是跑腿子，没有女人。我父亲也是逃荒到东北，投奔一个亲戚，来到了这里给人当长工，后来这个亲戚去世了，把这个小马架给了我父亲，父亲进行了简单的翻盖，增加了面积，把奶奶母亲从山东老家接来，我们才安定下来。后来，三叔、四叔也来投奔我们，也跟我们挤在老屋里，成家以后，就另起炉灶了，老房子我们一直住到八十年代初，单位给我分了房才搬离。
想起当年在老房子里住的感觉，真是不寒而栗，刻骨铭心。夏天最怕下雨了，雨一大就四处漏水，屋里就下小雨，锅碗瓢盆全用上了，雨水还顺着稀疏的门缝往里灌水，一家人都不敢睡觉，赶快行动起来，接水的，淘水的，即使外边电闪雷鸣，大雨瓢泼，也要到外边取排水，以防大水冲毁墙壁。即使刮再大的风，也要爬到房顶，去用石头、木头去压房盖，防止大风掀起房盖。那真是一场灾难，一场斗争！冬天下雪的时候更遭罪了，外边天寒地冻，风雪怒号，屋内四处漏风，即使躺在热炕头上也是冻得瑟瑟发抖。那也不能安稳睡觉，大雪封门，要到房顶请几次雪，防止积雪过多，造成房屋垮塌，那心情真是从里到外寒冷！过年节亲人聚会吃饭，炕上只能放一桌，我过节吃饭从来没上没过桌，等客人走了才对付点。七十年代后期，很多邻居都盖了砖瓦房，亮亮堂堂，很是气派，我们好像低人一等的样子，因为我们盖不起啊！尤其是我上初中的时候，我们班级干部子女很多，他们条件都很优越，尤其是住房，都是单位分的公房，砖瓦结构，宽敞明亮，屋里还铺着松木地板，散发着幽香，我每一次去同学家串门都受一次打击，自己就觉得矮半截，因为有自尊心了。有一次我莽莽撞撞的跟父亲说，咱家也盖个砖瓦房呗，父亲苦笑着说，咱家哪有那条件啊！当时挺失落，想在想起来叫不懂事，一大家子人，全靠父亲一个人上班养活，哪来的钱盖房子那？从此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住上好房子！
居住在老屋里，不仅仅是满眼的心酸，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有苦也有乐，我家门前有一个大杨树，几十米高，遮阴挡雨，夏天的时候，成为了周围邻居们的聚集地和中心，摆上一张小桌，沏上一壶粗茶，谈天说地，孩子们也好奇，听大人们聊天。就连麻雀也在大树上嘁嘁喳喳，屋内屋外有好几窝燕子筑巢，热闹非凡。房前屋后种满了各种蔬菜，色彩斑斓，瓜果飘香，黄瓜、柿子、香瓜、茄子辣椒，应有尽有，不仅好看，也很好吃，在吃菜方面，我们自给自足。过冬天的时候，我们就在炉子上烤几个土豆，炒点瓜子，听父亲说三国、讲西游记，也是其乐融融。特别是过春节的时候，那时民风淳朴，邻里和睦，奶奶在当地德高望重，大年初一，邻居早早就到我家给奶奶磕头，屋小装不下，就在外边排队。奶奶很受用，坐在炕上乐呵呵的接待来客，岁数小的就给几块水果糖，年龄大的就给根烟，或抓把瓜子，那是我们确实跟到杨眉吐气。我家亲戚多，晚辈们也很懂事，父亲也很好客，接待家人从初一到到初五，每天都是热闹非凡，虽然家人累点，花费多一点，但都很高兴，邻居们也很羡慕，有人气嘛！
上个世纪1984年，我已经上班两年了，单位领导家访，看到我家在风雨中摇摇晃晃房子，感觉实在不能住人了，很危险，就分给了我一套单位的家属房，砖瓦结构的。当时在单位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也是破天荒一次，因为很多成家立业的职工，孩子都多大了，也没捞着家属房，纷纷猜测，我与领导什么关系？其实，什么关系也没有，就是可怜我！由于奶奶岁数大了，又得了半身不遂，我和父亲无法照料，只能交给四婶精心的照料，我和父亲搬了过去，老屋就给了三哥。我每次看看望奶奶的时候，奶奶都说想去看看我分的房子，这辈子都没住过砖瓦房那，我也答应了，但直到她老人家去世，也没住上，这成为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搬家的那天，很多同事热心也好，羡慕也好，就连很难说话的司机，也要出车帮助搬家，我婉言拒绝了，因为们是家徒四壁，没有什么可搬的，我只用了一辆自行车，后面夹着两个行李卷，车把上挂着一个包裹，里面装着几件平常换洗的衣服，还挂着一个水桶，里面装着生活用的锅碗瓢盆，这就是我们的全部家当，这在当今来说，是不可想象的。望着分到的砖瓦房，屋外红瓦砖墙，屋内雪白的墙，平坦的水泥地面，心里万分激动，辗转反侧好几睡不着觉，像做梦一样。心里在想，这三十多平方的砖瓦房，够我住一辈子的了！可谁知世界变化太快，超出了我们的感知，不几年我们单位率先在当地盖起了集资楼，我也分到了一个六十多平方的楼房。看着冬暖夏凉，窗明几净的楼房，我相当满足，能住上这样高档的楼房，这辈子很满足了，只可惜奶奶和父亲就没有享受到，有着些许的遗憾！没过多久，单位为了提高职工待遇，1996年又盖了更大面积的集资楼，我分到了一百多平方的，很让大家羡慕，因为当时住楼房的不多。我常对妻子说，我都没想到住这么好的楼房，与过去没法比，这辈子这个楼就够住了。时光荏苒，潮起潮落，事物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2018年的时候，正是我们当地房地产业发展的时候，当地纷纷盖起了带电梯的小高层，我们为方便出行，也买了一套电梯房，很方便，也很感慨，不敢想象以后的生活会如何发展，只能说“以后的日子会芝麻开花节节高吧”！
房屋越住越好，我们的岁数也越来越大，但我始终忘不了家乡老屋的情结，而且越来气越清晰。如今家乡的老屋已坍塌，三哥在原来的位置上盖起了广场明亮大房子，我心里很感谢他们，在邻居面前给我挣回了面子，在老屋上盖大房子才是我的最大心愿，也是慰藉老人们的在天之灵吧！每年中秋节、大年初一我必须回三哥家过，我总觉得这才是我的家，酒酣之际，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与爷爷奶奶和亲人们在一切欢欢喜喜过大年。时光回不到从前，但家乡的老屋却让我记忆永恒，因为它见证了我的成长，记录了生活的变化，反映了时代的酸甜苦辣，这才能使我工作脚踏实地，生活不断努力，日子非常珍惜，与人为善，过好每一天。家乡的老屋，你永远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