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的遗憾

昨天，回了一趟老家，少不了到三叔家串门。三叔除了左腿有点瘸，身体还是像以前一样健硕。他大声地和我打招呼，问我金阳新城和家里那个地方更热？讲话声如洪钟，伴随着简单有力的手势，好像是一位将军在和士兵对话，古铜色脸上露着笑容和深深地皱纹。我的三叔已经年近古稀啦！

说话间，堂弟开车回来了，后面跟着一家子。今天是周末，堂弟从省城专门回家看望老父老母，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边打招呼边往里屋走。三叔说：“又糟践人民币，家里有，下次不要买！”

三叔对孙子的到来格外欢喜，一下子六岁的他就成了李家屋场里的焦点人物。

首先，他给在座的长辈，表演了一套军队的会操动作，三叔负责喊口令，孙子做动作，立正、稍息、立正，齐步走、正步走、立定、向后转，来回做了两轮，小家伙在“军官”的指挥下，熟练地完成动作，博得掌声一片。三叔更是乐开了花，他一把抱起小孙孙，，给了他一块糖果作为奖励，孙子依偎在爷爷怀里，开心地吮吸着糖果。人们都恭维三叔家教好，后辈有出息，就好比长江后浪推前浪，屋场里充满着愉快和谐的氛围。

这时，堂弟过来对着儿子喊一声，“儿子，再给大伙露一手！”

三叔自然地松开双手，眼睛直瞪瞪地看着孙子。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只见他略微活动一下身体，做好准备活动，在父亲手机的音乐伴奏下，舞蹈起来，他随着音乐有节奏地摆动身体，乐曲极具欧美现代风格，孙子收放自如，宛如春燕飞舞，自信快活，有的人也随着音乐的节奏摆动起来，人们从电视里见过，这是“街舞”，城里的小孩特别喜欢玩，父母专门花重金请老师教，可以说是风靡全城。

跳舞结束，三叔问孙子：“街舞和会操，哪个更喜欢？”

孙子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街舞啦！”

三叔哦哦两声，说自己乏了，然后交待堂弟继续陪客，自己默默地转身迈着瘸腿一步步走向里屋，众人还沉浸在街舞欢快的时光里，继续和堂弟抽烟拉家常，和三叔在场一样热闹亲切。

三叔家的墙壁上挂着一组相片引起了我的注意，相片都是穿军装拍摄的，外人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三叔本人，可是那明明是我堂弟的照片，他高中毕业就报考军校，苦心人天不负，十数载寒窗苦读，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炮兵学院，成为一名军人。堂弟孝顺懂事，经常会寄回来一些自己的军装照，宽慰双亲思儿之苦。后来他毕业在部队服役八年，现在转业到省城继续工作，这不，才有时间常回家看看。

三婶从外面回来，看见所有人都在，唯独三叔不见，她也不问话，直接对着里屋喊：老头子你快点出来，儿孙们来看你，你倒是好，一个人躲进去“生孩子”吗？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咯？

原来堂弟的高考志愿并不是自己的主张，而是在三叔的“指导”下完成的，他怕三叔伤心失望，于是就违心地屈从。因为三叔一直为自己不争气的腿闷闷不乐，年轻时血气方刚，动不动就发脾气，甚至自残，亲人们都害怕他干出蠢事，于是都让着他。几十年过去，按理讲应该是沧海变桑田，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三叔仍然难以释怀。

三叔有一个士兵梦，终于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实现了。这件事他觉得自己一直很有底气，现在孙子也会点点军人动作，有点军人血性，他就更加满意开心。他不喜欢那些跳舞唱歌的角色，希望下一代仍然从军卫国。

三叔的腿其实首先是不瘸，七岁时，跟随母亲到山里采酸枣，不慎从十多米高树上掉下来，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