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黎尊乾的头像

黎尊乾

网站用户

散文
201912/23
分享

冬至

爷爷,雨也冻僵了呢?嗯,这雨真是冻僵了哦!


祖孙俩在屋内看雨,外面见不到人,只见到一高一低两道白乎乎的鼻息,还有老人呼出的大朵烟草雾儿。孩子穿着厚厚的棉鞋,踏在陶火炉上,小手儿袖在厚厚的棉袖筒里,戴了大耳毡的小头颅歪着看雨滴,雨滴掉下来,笨拙,没有巧劲儿。老人的陶火炉放在他的军色大衣底下,还不时拿出来用手抄一抄,好把炉火拌旺一些。过一会儿,他拿出新收的烟草叶子,吐了唾沫用双掌使劲地搓,再搓,最后卷成了筒儿,触到陶火炉上燃着了,塞在烟杆锅里,吧嗒吧嗒起来。


这雨,在天上是雪呢;到了空中,吸足了热气,变成了雨;雨到了地上,又成了冰。老人抬头又低头,咧开嘴巴,慢悠悠地说着话,像是给孩子讲故事。


孩子看去,果然在地上有一层亮晃晃的冰;远处的树,枝枝杈杈上,也围了清粼粼的冰。


女孩儿从邻家走过来,穿着木屐,盖出两行漂亮的脚印,带起的泥儿可见玻璃一样的冰皮儿。她围着厚厚的头巾,耳朵露在外面,早已冻成脓疮,几缕黄黄的头发巴在耳轮上,谁也不敢轻易去拨弄。


早饭端上来,孩子们的碗都要先在热水里捂一阵。米饭还是有些特别的,赤豆加糯米,颜色、味道、口感,都不是寻常的饭食。更为丰盛的是晚餐,一家人在厨房忙碌一天,还不算提前一天去石磨房里推磨磨米粉磨豆粉。进磨房是一种繁重的体力活儿,大抵是家家户户用来考验新来姑爷是否勤快耐劳的必试项目。冬至来了,也是检验姑娘心灵手巧的时候,揉面粉,擀面皮,炒馅包饺子,都是女孩子家的活儿。大男人们只是张着大嘴巴吃吃喝喝,夸夸赞赞的词儿可不是顺便能送给人的。羊肉汤加山药煲上一整天,专门为新上门的客人准备。客人也懂规矩,总是分出几份,小孩,老人,都是优先照顾的主,自个儿,只喝极少极少的一碗。


十五六岁的愣头青们最为奢侈,因不急于相亲而无需爱惜名声,他们疯玩成癫,举起冬至不白过的大旗,唯恐不叫村人称奇。他们成群结队地行动,末了就聚在废弃的仓库里,或是破庙中,用粗壮的枯枝架起头号的大锅,熊熊火光中,一场一场的年度饕餮盛宴不断上演。常常是整条的狗儿拖进来,拔光了皮毛,赤条条地细细地切成长块的肉肉,放在大锅里,来个水煮狗肉。那味儿,比起寡肉的八哥鸟,比起精瘦的野兔子,比起肥腻的鸡鸭鹅,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几日后,村里起了妇人的寻找,从村头寻到村尾,从村尾寻到村头,最后在那废弃的仓库或破庙里找到答案。一张狗皮,一窝狗毛,三两支狗爪,主人见了,开始痛彻心肺地狂嚎。但因逢冬至前后,骂声一出口也就戛然而止,只能暗地里盘算,以后,再养一只家犬,定是牢牢地锁了脖颈,不再放出去吃尽百家的猪槽。


这日过了,寒夜越来越短,暖阳越来越长。冬至,真是一个美妙的节儿。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