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
小暑,是夏花的世界。
夏花有多美?泰戈尔说,生如夏花之绚烂。
想起古时的文人真是可惜,他们太过孱弱而内敛吗,往往喜欢沉溺于娇小温婉的春花里行吟传诵,一旦谢了,只是哀叹不已。不知小暑来了,夏花盛开的绚烂,白白放着不观不赏,只是深居“釜甑中”,闭目消磨漫长的苦夏了。
我像农人一样喜欢夏花,在农人的眼里,是夏花秋实,因为春花往往无果,或是有果也不能拿来当主食。其次,夏花开起来直接、奔放、浓酽、荡漾,是大气魄的花,形体的阔大,颜色的厚重,气味的浓烈,用一个词来形容,真的就是绚烂了。首先是荷,手掌大小的花瓣,盛开了,宛如绰约色艳的迷你红裙,此等风姿,已非春花所能比拼,加之后来大如太阳的葵花,黄艳艳,明亮亮,在田野里霸气地开放起来,夏天的热烈和兴奋也就上来了。
雷也兴奋,它是这时的常客,常常在午后到来。一年中,最有个性和花样的雷也是在这时候。雷声大,雨点小,只打雷,不下雨,东边雷,西边雨,都是常见的现象。雷来的都很急,隆声阵阵中,太阳都来不及躲进乌云,还白晃晃挂在天空呢。最可怕的是,雷声中的冰雹,可是卵石的大小和份量,砸伤人畜都是常有的事情。有时候,雷声也带来骤急的暴雨,雨花在荷叶、水面、禾坪和屋檐上快乐地蹦跳舞蹈,成为夏花里一朵特别的花。
暴雨来临,泥沙聚下,河水黄黄,河床满满的。暴雨过后,禾坪的泥土泛起白沙,可见雨水冲刷过去的足迹。小孩子走上去,用手指画画,或是用脚丫踩出一幅美丽的画面来。
这时候,父亲常常紧锁眉头,他期待的是和风细雨。因为稻花正在盛开,雨水的滋润,和风的吹拂,能让稻花有良好的滋养和孕育。
稻花,是夏花里最不起眼的花,如村里的百姓,朴实,毫不起眼。它颖片微小如丝,没有花瓣花冠,颜色是淡淡的白或黄,如果不是对着阳光细看,这细微的花丝真是难以入人眼目。但一朵稻花,就是一粒稻子。父亲预测稻田的收成,最早起于数稻花,父亲说,一株稻穗开两三百朵稻花。
数稻花,就是数这如针的花丝,父亲早早出门,就是站在田埂上数稻花呢,这需要一份多么虔诚的执着和热爱啊。
我看不到一朵朵的稻花,我只看到广袤的田野,直立的稻穗泛着米白或米黄的颜色,铺天盖地地盛开。
我知道,这是夏花中最美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