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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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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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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场的记忆

    

   抢场的经历随着光阴流逝近五十年。它发生在我的知青岁月里。

   1973年5月6日,我们地区一高的部分毕业生与市回中、一中的一些同学一起赴永城县裴桥公社大陈庄农场务农。

   我们农场很大。就像赵开文在农友群里回忆时所说:“二百知青两千地,镰把扎在腰带里。汗水湿裤腰,抬头不见地。”一到农场,我就被它的广袤无垠所吸引。第一感觉:大,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此言不差。

   到了农场,我和郑义、赵伟、刘冰、长安等同学分到菜园组。先是在农场食堂的东面靠近大门的一大片空置的土地上种菜;不久,我们在离农场北边的护城河约600多米的小河堤上自建了四间稻草房,在离农场最近的几十亩土地上种菜。

   一个月后,麦子黄了。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麦浪竞相向期盼已久的人传递丰收的喜报。开镰,收割!当拿起镰刀,站在地头,听着头上布谷的鸣叫,看着自己赖以生存的金黄色的麦穗,闻着属于自己的新麦的芳香时,才蓦地觉得这四个字是那么亲切,才真正体会到它的真实含义。

   麦子熟了。那时我们没有收割机,全凭人用镰刀收割。从割麦到打场,再到晾晒、颗粒归仓大致要用半个月的光景。全力以赴收麦,确保颗粒归仓是农场的首要任务。所有人无条件、无怨言地投入紧张的麦收中。

   第一天麦收天气格外晴朗。各路人马紧握闪亮的镰刀,踩着皎洁的月光不约而同地来到最早熟的一块麦田,无声无息、默契而有序地一字在地头排开。繁星眨着眼睛向我们致意,夏风用少有的黎明前的清凉,甚至略带晶莹透明的寒意拥抱我们炙热的胸膛。万籁俱静。突然,“唰唰唰”一阵清脆的镰刀声撕破黎明前蓝天的宁静,惊扰了白云的梦香,打断的蛩雀的遐想,催叫着满树林的杨树叶张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片片金黄的麦子倒下,人头在麦浪里攒动。东方露白,旭日冉升,先前麦田里的齐头并进的场面,渐渐地变成了数马领先,你追我赶的动人景象。其实,谁也没有刻意去追赶谁,只不过麦田的尽头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每个收割者奋力达到,从而享受成功的快感和收获的惬意。

   一块地里的麦子全部放倒后,大家有说有笑地走进另一块成熟的麦地。我们的分工随机进行了调整。许多男同志收起镰刀,一部分去打场;我和一部分人装车,运送麦子。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体会到了什么是累,什么是腰痛,什么是劳动者的欢乐。幸亏那时年轻,能吃能睡。白天再累,晚饭,一碗辣椒糊糊,四、五个馒头往肚里一填;一觉醒来又生龙活虎地投入新一天的劳作。

   到了麦收中期,大家都挺了过来,适应了超强体力的劳动。

   一日,我们早早地完成了一天的麦收任务。刚过晚六时,就回到住处,高兴地跳进小河里洗澡。我让身体浸泡在凉爽的河水里,平躺着,任其浮沉。我闭目水中,让舒适的晚风吹拂着微红滚烫的肌肤。我什么也不想,忘却一切,尽情地感受着河水的托浮,享受着河水丝丝清凉的缠绕。渐渐地,我似睡非睡,仿佛与河水融为一体。突然,不知谁高喊一句:“不好!快看那北边的天。”我在水里站起、睁眼、仰头、举目向东北方向望去:一团团灰黑色的云快速集聚,越集越多,越集越厚,翻滚着朝西南方向涌来;风儿也凉爽了许多,不再那么矜持,慢慢地咋呼起来。这时,农场里似乎响起了锣声并伴着“抢场啦”的呼叫。我们猛地醒过神来:有的赶快钻进河水里冲掉满头的肥皂沫后,快速上岸;有的没擦干身上的水,就穿上衣服;有的把湿衣服往岸上一丟,边跑边穿衣服……我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麦场。

    云越来越黑,越来越浓,越压越低,越滚越近;风越刮越大,越吹越凉,越舞越狂,越叫越响,变得狰狞起来。农场里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正做的事,从不同的方位飞一样地向麦场压去。乌云就是命令,麦场就是战场,决不能让到嘴的粮食泡汤。农友们有的拿木插、有的拿木掀、有的拿搂耙、有的拿盆、有的拿桶、有的拿口袋、有的拿笤帚……农场里所有的工具全部用上。推的推,装的装,搬的搬,运的运,盖的盖,上垛的上垛;已打好正在晾晒的麦粒,一盆一盆、一桶一桶、一布袋一布袋往仓库里搬运;还没有碾压、正在晾晒的麦子或堆放在一起、盖上防雨油布或垛成高高的麦秸垛。整个麦场布满人群,你来我往,各司其职,紧张而有序,拥挤而不堵塞;只管干活,不顾一切,无视乌云,无视狂风。赤裸着膀臂、青春活力四射的哥们重活抢先,麦芒粘着尘土带着汗水贴在黝黑的肌肤上,一个个像希腊神话中勇猛的赫拉克勒斯再现。洋溢着韶华的秀丽,窈窕芳华,汗水飘香,不让须眉的姊妹们的身影成为麦场上一道靓丽风景,使抢场的凯歌在天空中经久缭绕。

    滚滚压来的乌云让农场所有人的力量集聚在一起,向一处爆发;乌云越压越近,力量越集越多。狂舞的风使农场所有人的心都往一处想:跟时间赛跑,跟狂风赛跑,跟暴雨赛跑,一定要在暴雨到来之前完成“抢场”。

 当所有人望着高高的麦秸垛露出微笑时,零星散落的雨滴在风的招揽下猛地集结在一起,倾盆而泻。男的、女的、所有人一扫先前的紧张,平静地、有说有笑地坦然离开麦场。

   我回到宿舍,脱掉湿衣服,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在睡梦里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大馒头的甜香。

   打这后,这样的抢场又经历多次。那时,天气预报没现在精准,有几次刚刚垛好垛,又乌云散净,阳光万里,我们又马上把收起的麦子全部摊开、晾晒。但每次抢场都感到心灵受到一次撞击,留下深刻的印象。

  印象深刻的还有麦收结束时归仓的时光。每个知青都会自豪地站在装满麦子的布袋前,屈膝、弯腰,右手从脖子后面伸出,抓紧布袋口,左手托住布袋下部;蹬腿、右手提、左手推,轻轻松松把一人高的布袋平放在双肩上;稳稳地向粮仓里的粮囤走去;踏着有弹性的木板进到粮囤,左手上推,右手松开,腰向左侧稍凸,头、颈、腰向右微倾,麦香扑鼻而来,麦子唱着歌儿涌进粮囤。那一刻,我的感觉是复杂的、深邃的,不仅仅包含酸甜苦辣、喜怒哀乐,而且蕴含着青春的梦想,芳华的美妙。无法用语言表述清楚,但它却难以忘怀。

  我一生中真正的麦收逝去近五十年了。因为它发生在那特殊的年代和青春的岁月里,所以,我对麦收有着特殊的感情,对麦子特别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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