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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健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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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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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老屋(三)连载

 (图为老屋对面的县级文物保护单位余氏宗祠)


(三)


这时,跟母亲要好的下放在新民乡的一位阿姨,带着两个儿子回县城来了。这个阿姨的老公因收听电台的事被被人发现后,在乡政府楼上上吊自杀了。母亲看到这位阿姨在县里没有住处,就把三姐住的有地板的小房间腾出来,给了这位阿姨和儿子住。新民乡是产木材的地方。老屋小房间只能搭张床铺和摆个小四方桌,阿姨从新民乡带来的老虎脚款式的衣柜、五斗厨等大件訢家具,就放在了我住的大房间。没有厨房,阿姨家煮饭烧菜,就在房里或房门口前的小厅堂。好在阿姨弄饭的炉子,是那时流行的烧煤油的铁皮炉,搬出拿进方便,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母亲是个能干、好扶危济困的人。在我家还没买房借住在余氏宗祠西厢房时(见文题图),县城码头上有位丈夫已病故的妇女,将自己一家人从嘴里节省下来的米,卖给了一户缺米的地主家被人发现后,她听说要把她送去坐牢,当晚就上吊自杀了。母亲赶到现场看到这个居民留下的还未满十岁的一对儿女(女孩还是个聋哑人)无人照应,便带来同我们吃住在一起。一年后,母亲才把他们送到县福利院的孤儿院。后来,这对孤儿长大了,母亲找人将男孩安排在县船厂、女孩(照片附下)留在福利院的工作。在这对孤儿各自成家生儿育女后,母亲还同他们有着来往。


现在算起来,大姐、二姐和三姐都是在这栋老屋里嫁出去的。大姐出嫁时,父亲恰好从县印刷厂调到县车队不久。那时车队常有车子到靖安三爪仑拉货,父亲请司机从大山里弄来些樟木板等杂木,给大姐置办了陪嫁的樟木箱、书桌和床。家里还在老屋堂前置办了四桌喜酒。二姐上班三、四年后,要嫁给父母早逝的电站站长的弟弟,当时家里大人认为二姐在响当当的国营单位上班、人又长得不差,而站长弟弟的工作单位在那么远的地方,年龄偏大,人又那么啰嗦,因而不太满意这门亲事。在二姐出嫁时,家里办了二桌酒席,把母亲早先从县武装部弄来的一只装子弹的绿色包装松木箱,给了二姐当陪嫁箱。在我老家有个这样风俗,无论家境如何,都要送陪嫁箱给出嫁女儿的。家里送给二姐的这只陪嫁箱,原是二姐在读书时卖冰棒赚钱用的。二姐参加工作后不卖冰棒了,这箱子我就拿来了用。记得那天上学前,我将箱子里的东西捡出来拿到邻居家时,还用粉笔在箱子上写画了似人笑脸的“哈哈”艺术字。三姐出嫁是我刚到部队时,三姐出嫁的情景,我就不太清楚。后来,父母说起姐姐们出嫁的事,就说大姐有福气,出嫁时碰到家里有木材打家具陪嫁。


二姐临产时,才从礼源角电站调到位于码头的县供电所工作。为照顾二姐生孩子,家里叫三姐搬到后面的小房间,同四姐住在一起,而我仍睡在这个大房间的一张靠北墙摆的竹床上。记得那时的冬天,晚上睡在铺着禾杆的竹床上,凉飕飕的北风从砖缝吹进来,一直吹进我的被窝里,冻得我整夜睡不着。后来,我自己到对面余氏宗祠里的草袋厂,找来稻草打的厚厚实实的草袋,钉在床头墙上,才档住了风。我的牙齿,在小时就不太好。搬到这栋老屋住后,我常因牙痛吃不了东西,也睡不着觉。二姐见我牙痛得睡不着,还教过我用大拇指和食指使劲按压牙齿不痛的那边手臂的手指虎口穴位,缓减牙痛的方法。二姐在家里坐满月子后,二姐夫在码头上租到房子,搬出去住了。这个大房间,就我一人住了。


三姐高中毕业后,家里没让她下乡,也不给她办《留城证》,让她天天在家里做着家务。三姐感到这样待着不是料,又吵又闹要大人干脆把她下乡去。母亲只好先带她到鼎湖公社阳湖大队去看看,三姐看到那里偏僻、寂寞不说,还没有吃饭的地方,马上转身回来了。那年,拓林水库急需农工挖水库时,母亲又找鼎湖公社书记让三姐先去拓林挖了一段时间的水库,但三姐的户口没下到农村去。


那时,为安排落实政策回城来的居民和待业青年,母亲和居委会的干部们在县里办了车床厂、缝衣厂、竹排厂、草袋厂、五金厂、倒车镜厂、米粉厂和饭店。那时灯泡是紧俏物品,母亲同居委会干部在外地考察做灯泡后,立马着手自己筹办灯泡厂。


母亲和居委会的干部弄到了办灯泡厂的资金和设备后,叫高中毕业、办了《病留证》不下乡的四姐和另外两名留城的女孩,到萍乡去学做灯泡的技术。没有房子办灯泡厂,母亲就叫我搬到老屋后面的厨房里,在灶台前搭张小床睡,在老屋的大房间办灯泡厂。几个月后,灯泡厂在外面找到了房子,才搬走。三姐就搬到了这个大房间住。


那几年在老屋里,我家接连养了好几头猪。那时饲养一头猪出栏,差不多要一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不仅要想好多法子去弄来米糠(买米糠要请人批条子,凭票供应的),且还要担心猪患上治不好的“烂肠瘟”病。那时养猪没有瘦肉精,没有什么让猪加速增长的激素。家里养头猪出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因而那时饲养的猪出栏了,大多人家跟办喜事一样,要打封爆竹庆贺。记得那时我家请人在老屋前的街上洗猪(安义人称杀猪为“洗猪”),就会先打封长长的鞭炮。记得当小巷里的大人和小孩听到爆竹声,都会到我家老屋前围观。猪洗完后,家里将猪心、猪肝和猪肺洗净,提到老屋的厨房里,切成片,倒入铁锅,再舀上一锅水,大火煮起来。当老屋飘出了浓浓的肉香味,大家就跑到老屋厨房里,盛上一碗味道鲜美的心肺汤,端到老屋的堂前,大快朵顾,吃起来。


大家也许不会想到,我小时还养过鸡。记得在春暧花开的季节时,我从县文峰塔下的杀猪场里买来刚孵出来的毛绒绒的鸡仔后,为给小鸡仔保温,我把鸡仔放在纸箱里,还在纸箱内点上一盏15瓦的灯泡,再罩块毛巾。小鸡仔只吃小米粒,买不到小米粒,我就将大米碾碎,喂给小鸡吃。小鸡长到约半斤重后,我在老屋拖部小厅的地上挖了一个凸形的坑,再用块大木板盖在坑上,就这样给我养的鸡,做出了不占地方的冬暖夏凉的地下窝。


我养的鸡,干净、漂亮,还很懂事。每次见到我时,这些鸡就会围在我身边,“唧唧”、“嘎嘎”地亲热叫着。为防治“鸡瘟病”,我学会了在鸡的翅膀下的腋窝处下打预防针,可还是发生了让我难过的鸡得瘟病死的事。那时鸡得病死了,不舍得抛掉,就拔毛剖肚,取出內脏,剁掉鸡头、脖子、鸡爪和鸡翅膀后,切块鸡肉块,用辣椒粉、大蒜籽来爆炒吃。辣椒粉炒瘟鸡肉,味道香辣,在那时可是一道特别有味的下饭的佳肴。(未完待续)

  (这位就是与我家无亲无故的我母亲带回家照应的聋哑孤儿女孩。这张照片是她结婚时送给我母亲留个念想的。听姐姐说,她是个很聪明的有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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