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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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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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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道门的枪声

民国初年,在大别山脚下一个叫箭墩的偏僻小村庄里,有天突然来了一队车马,他们在村边的荒山寨子驻扎下来。

这寨子原本没有人家。来的人在四周深挖壕沟,引河水蓄成湖,又修了一座石桥联通寨外,还请了一帮佣工垦荒耕地,开辟了果园,茶园、竹园和菜园,还有稻田。 很快把寨子建得绿树葱茏,就像一个绿色的湖心岛。

平时,这些人呆在寨子里,几乎闭门不出。偶尔有男主人出门,也是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荷枪实弹的几个随从。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呢?村邻们不敢问,就隔着老远站在墩子上看热闹。村邻们在一起聊天,也总离不开寨子的事。

村长春富叔叔揭开了谜底,“听上头人说,他们是一户杨姓人家,从外乡来逃避战祸的。早些年在南洋做红工家具生意,发过大财。”

如何要来这里偏僻小村落户?春富叔叔也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最奇怪的是,他们建的一栋洋房子,四周墙壁上都按上了九道几乎一模一样门,让人看起来,不知道哪道才是真门,哪道才是假门。

有人好奇地问:“洋房子里面长得是什么样子的?”

“像个迷宫一样,到处也都是一模一样的门,第一次进去差点闹了个笑话,困住了出不来。”村里只有黑老七曾被招进寨子做过几天佣工。但黑老七是个江湖卖艺人,他的话也只能听一半信一半。

大家都猜测这户人家可能遭遇了什么大祸,或者就是发了什么不义之财,才流落到此隐居,于是又担起心来。

“也不尽然,他们家对孩子还是很好的。平时我家的小伍子过去玩,还常常被塞些糕糖吃呢。”春香嫂子抱着小二子,也站在一旁搭腔起来。

听了春香嫂子这番话,大家也稍稍将心放进肚子里。

这年七巧节快到了,寨子里突然闹出大动静来,传话说要办什么采野盛会,广邀十里八乡的男女青年来寨子里采摘,据说是为杨家小姐选秀。

这大户人家的小姐长得可纤纤巧巧的,是一般人家没法比的。对喜欢看热闹的村人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大家到处奔走相告。

七巧节这一天终于到了,就见十里八乡的青年男女闻风而动,像过节似地穿上青一色的翠花衣和汗巾衫,成群结对地走进了寨子。有的被安排在湖里划船儿,采红菱和芡实,有的背着蓝子在山林里摘大山桃和青酥梨,还有的在满山遍野的菜园挖红薯,整个寨里到处都是人影幢幢,欢歌笑语,盛况空前热闹。

这天,当地稍有名望的乡贤里绅悉数到场,就连钟保长也带着儿子和几名随从上门祝贺。

月上林梢,铜锣一响,鞭炮齐鸣,一场七夕戏会又拉开序幕。

台上男女对唱,像走马灯似地一个接一个,也猜不出究竟哪一个是杨家小姐。最后一个蒙着面纱的俏妹子刚出场,只见这女子不唱也不跳,坐下来弹起一把杨琴,一曲《天仙配》如云月缥缈,久久萦绕心怀。农家谁家女子能会这个?大家猜测这一定就是杨家小姐了。

曲终人散,筵席嘉宾。正当人们热热闹闹地欢宴时,突然传来几声枪响,然后就有家佣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有一伙土匪举着火把,突破南门的石桥进寨子来了。

那些年经常闹饥荒,当地的匪乱也很猖厥。这些土匪大多就是附近的村民,他们白天种地,晚上结伙出来抢劫。他们大多骑着快马,抢劫时也不出声,在帽子后面绑着一只马灯,让人看不清面目。来去一阵风,人称马灯贼。

杨木匠立即命人开动机关,把所有的大门关闭。然后,让女宾都退避到阁楼里,号召全体男宾持械准备迎敌。

这伙土匪叭叭叭地开枪与他们火拼起来。好在九道门修筑得非常坚固精巧,重重大门,开合如迷宫,让那帮土匪久攻不破。于是匪徒们在楼下堆起火把,要火烧阁楼,大火迅速蔓延,浓烟滚滚,情况十分危急。

就在这关头,寨外突然喊声震天,原来是洪石匠和儿子大壮儿带着一群村民抄着锄头斧子利器,赶过来救援,和土匪直接拼在一起。

钟保长也拔出腰带上的配枪,站在阁楼上冲着土匪大喊,“老子就是保长,你们这群王八蛋都给我快滚!不然一枪一个要了你们小命!”说完就叭地一声,朝外打了一枪。

就听啊地一声,一个土匪抱着腿蹲了下去。这伙土匪也不恋战,立即带着伤员撤退,枪械、衣帽等杂物乱弃一地。

等众人扑救了大火,望着人群中满身血痕的洪石匠,杨木匠情不自禁地大喊,“老洪!老洪!”可是洪石匠头也不回地带着儿子走了。

忽然有人发现钟公子不见了,杨木匠赶紧喊,“快!快去找找钟公子!”众人内内外外地寻了好久也不见其踪影,最后在山顶上的一个茅草棚里发现了他。见有人来,钟公子吓得体如筛糠蜷缩在一角,抱着头不断喊饶命。原来,那伙土匪一来,他就吓得跳墙而逃,慌乱中竟然将脚摔成了骨折。

杨木匠一看,觉得自己连累了钟保长,连忙向他陪不是,并表示一定要重谢他的救命之恩。钟保长一摆手说,“这点小伤算什么!日后我们就是儿女亲家了,就不要再见外。”

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抢婚吗?现场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贵公子一表人才,我家小女还年少,高攀高攀。”杨木匠在一旁陪着笑。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钟保长见势不妙,嘿嘿一笑,带着众人走了。

不久,那个受伤的土匪居然找上门和保长闹事,骂他不讲信誉,要他赔偿自己。原来这一切都是老谋深算的保长演的苦情戏,他早早就和土匪串通一气,一个假装抢劫,一个假装拼命,从而博得了杨家人的信用。

获知真情后,杨木匠一病不起。加上花费了多年心血才建起来的木阁楼却付之一炬,经此劫难,他也早已心灰意冷。临终时,他嘱咐杨小姐要遵从内心选择自己的婚事。

后来,杨小姐和村里洪石匠大壮儿一起离开了小村庄,就像当年的杨木匠。小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每逢七巧节这一天,村里一些年长的妇人们还会想起她们,还会跟后辈们谈起采野节的故事,想起当年自己穿着翠花衣,坐在圆木桶里,一边唱着歌谣,一边采着红菱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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