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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骏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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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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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印庵

心印庵在永顺县松柏镇心印村。心印这个村名是解放后才取的,之前这里一直叫波罗溪,下面还有许多小地名:舒家院子、谭家院子、张家院子、猛水坪、王庄、杨界等等,一个小地名就是一个自然村。这里属羊峰山脉,村子就在羊峰山脚下,天气好时,站在村前平地上,抬眼就能看见羊峰山顶那白色的电视转播塔。

外地来的游客,都觉得心印这个村名古怪。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怎么会有这么个文诌诌的名字?年轻的红男绿女,多半会从心印二字想到心心相印。其实,心印村名是从心印庵而来,因这座佛刹在本地十分有名,当时要改村名时,议事的人一致同意以庵名作为村名。本地上了年纪的老人,你问他心印村在哪里他可能不知道,但提起心印庵,每个人都能讲出一堆故事。

心印庵始建于明朝。在整个松柏镇,要论历史之悠久,景物之奇特,建筑之巧妙,文化底蕴之深厚,非心印庵莫属。《永顺县志》记载的松柏名山有三处,分别是羊峰山、心印山、大青山,其中心印山着墨最多,描写最详细,这里抄录一段:“心印山,县东九十里,平地涌出一山,方正如印,上建佛庙,路径曲折,中经一洞,其口镌“洞达禅关”四字,洞约五六十步,真佳境也。”

心印庵在波罗溪边。波罗溪发源于羊峰山深麓的卯洞,到心印庵脚下拐了个大弯,溪边上住有几十户人家。正如县志所载,村前平地处,突兀生出一座小石峰,有二三十米高,山形方正如印,石壁洁白似玉,极是奇特。山脚怪石嶙峋,似飞禽走兽;四面悬崖高耸,如斧劈刀削。石壁间生满青藤老树,一片苍翠可爱。从远处看去,石峰笔直陡峭,无路可上,及至走到底下,山脚南面现出一个天然石洞,深约四五十步,走到尽头时,突然折向左边,前面隐约透出天光,于是跟着左转,摸黑走得七步,眼前大亮,再往前走一二十步,爬出洞口一看,人已在石峰半腰上了。

那七步黑暗,本地老百姓都叫“七脚黑”,是心印庵一处神奇景观。佛经记载,摩耶夫人当年在无忧树下诞下释迦牟尼,刚刚出生的佛陀马上就能站起来,并走了七步,然后面朝西方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话音刚毕,天花如雨纷纷坠落,百鸟齐声欢唱,世界大放光明。从前凡是到心印庵礼佛的人,走过这“七脚黑”,迎来眼前光明,不由会想起这段佛经故事,一面感叹造物之神奇,一面为自己沐浴佛光普照心生欢喜。

心印这个庵名,来源于佛经的“心源相印”学说。佛家认为,心是万法根源,世界上的一切法门都从心灵发源而出,所谓“三界唯识,万法唯心;了悟心源,即是净土。”又说:“本自心源,想成形迹,迹与心合,是谓之印。”心就是思想,是源头;印就是行为,是结果。心源相印,就是知行合一,这既是修行的基本法门,也是修行的最高境界。只有思想和行动融会贯通,结为一体,才能明心见性,容易修成正果。心印庵提倡的心源相印,不仅因为庵寺所在地形如一方印,更因为这四字包含了佛法无上至理。

据当地老人回忆,心印庵最兴盛时期,那石峰脚下都盖满了佛殿,终日香火缭绕,梵呗吟唱,尤其是遇到佛诞日和韦陀法会,前后三日,周围乡镇前来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热闹非凡。心印庵的建筑,充分利用本地的木石材料,因山就势,巧妙布局,架构奇特,在整个永顺府都称一绝,如今庵前石壁上还题有“溪州第一仙国”字样。

从山脚下石洞登山,可见洞口刻的“洞达禅关”四个朱红大字,下面有一幅对联:佛地石生大千世界,仙山洞达不二法门。洞门石壁上刻有多幅前人吟诵心印庵的诗作,还凿有供奉土地神的石龛。走过“七脚黑”,出洞到半山腰,有石磴攀沿而上,先到玉皇阁和震穹殿,再往右紧贴山崖直行到文昌阁,供奉文昌帝君的神龛也是凿在石壁上,精雕细镂,工艺精湛,横楣刻“文章司命”四字,左右联曰:“文教克昌士登台阁,心源相印神降石山。”过文昌阁,悬崖上古树横生,老藤垂挂,其中有一株古树,生于石上不知几百载,冠盖亭亭,枝叶朝向东方。当地人说,树冠对应方向是心印村的舒家院子,所以舒家文运昌盛,历朝历代肯出人才。从古树脚下再上石磴,即是峰顶,上面有祖师殿三间,殿西北为禅房、客舍,东厢耳门外是奎星楼,建于悬崖边上,有三层高,旁边则是观音堂。站在庵上极目四望,脚下绿溪曲流,山前烟树人家,多少村野风光、田园美景,一一映于眼底,令人陶醉流连,痴迷不已。

清朝翰林刘凤苞十二岁时,陪同父亲游心印庵,作有《心印山赋》,对庵寺景色赞赏有加,并有诗歌写道:深山人不见,人语达禅关。我本天涯客,偶来上此山。山崖曲复曲,山径弯复弯。此中皆佳景,此外是尘寰。可惜到文革时,心印庵遭受毁灭性的破坏,所有木构建筑全部被造反派拆除,玉皇阁、文昌阁、祖师殿、观音堂、奎星楼等古迹一时都变成瓦砾尘土,至今无力恢复,令后人只能从文字记载和老人讲述中去想象这些古建筑当时的美丽形象。现心印庵还有保存完好的摩崖石刻十余面,其中诗题五面,功德碑三面,对联三幅,时间跨度从清代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到民国十二年(1923年),字体有楷书、隶书、行书,刻法有阴刻、阳刻,形制美观、体例多样、内容丰富,无论是从书法雕刻,还是历史文化来看,都具有较高研究价值。

从摩崖石刻上面的文字记载得知,仅清朝和民国,心印庵至少经历了四次重(扩)建。这真是一块文化宝地,每次浩劫,反而让它浴火重生,更加声名远播。如今太平盛世,文化复兴,心印庵这样的名胜古迹,一定会再现昔日繁盛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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