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上茶香

  茶山上茶香

总有一种特殊的记忆留存在某种事物身上，总有有一丝难忘的情感寄托在某种特殊的味道中，像4月的茶香飘进脑海，深入心灵。外公的茶杯总是泡满了浓茶，外婆的手掌上总有茶叶留下的茧子，爷爷的家里总是堆满了茶叶，奶奶的脸上总是铺满了茶叶渣子，我的童年留有茶香。

云下茶山，山上茶香，阳光下，茶树下，背篓里一个刚满5岁的小毛孩儿还在呼呼大睡。这个春天似乎还残留着去年冬天的影子，清晨的微风中还夹杂着一丝寒意，小毛孩儿被自己的一个喷嚏惊醒了。为了这几天的茶叶能卖个好价钱，毛孩儿的外公外婆一早就出门采茶，他们不放心把毛孩儿一个人放家里，索性把熟睡中的毛孩儿放在背篓里背去地里。毛孩儿在背篓里醒来掀开身上的小毛毯，

躺着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往右边来了翻身，结果整个人合着着背篓滚了几圈儿......好家伙！这吓得嗷嗷大哭“外婆!呜啊~~！”“诶，外婆在这儿呢。”外婆听到哭马上跑了过来。不一会儿，他又一个人坐在茶树下吃着五毛钱的纸杯蛋糕自言自语起来，嘴里唠叨着动画片里面的台词，茶树上挂着几个馒头，那是外公外婆的早餐，但是他们无暇顾及早餐，而是两手不断重复着一动作，身影在“茶海”中穿梭。

毛孩儿的父母借钱在外地开了一家餐馆，眼看着餐馆的生意有了起色，毛孩儿的父亲却因陷入赌博欠了一屁股债，餐馆打出去了，毛孩儿的学费也搭进去了。毛孩儿在电话里听到了爸爸妈妈的吵架声，他大声对着电话那头喊“你们别吵了，妈妈，我会唱小螺号了！你听我唱！”电话那头安静了，只剩下母亲的哭泣声，毛孩儿听到妈妈的哭声也吓哭了。毛孩儿哭喊着外婆“外婆，我们没钱读书了!哇呜~~”外婆一把毛孩儿抱进怀里“他们没钱供你读书，外婆有，你好好读书，以后有出息了记得经常回来看外婆，别学你老爸！”就这样，外婆就一直带着毛孩儿。

毛孩儿喜欢吃草莓，外婆用卖茶叶换来的钱买了一斤草莓，好家伙嘴太馋，不一会就吃完了。结果当晚就拉肚子，一连拉了好几天，从此以后毛孩儿再也不喜欢吃草莓了。毛孩儿想有一只小鸟，外公放下手中的农活儿给毛孩儿做了一个弹弓，毛孩儿拿着手中的弹弓又蹦又跳往茶山顶上跑去，这家伙心里还想这给外公打一只凤凰回去。凤凰还没打着，大雨却不请自来，雨水溅湿了泥路。毛孩儿沿着泥路一路滑下来，外公带着哮喘唤着毛孩儿，毛孩儿应着外公的呼唤，外公用外套盖在毛孩儿头上，背着他的外孙在泥路上蹒跚而去。“等会儿回去外婆会骂我吗？”他又低下头看了看满是泥浆的裤子“不会，等会儿外公就说路太滑你在路上不小心滑到的。”毛孩儿数着外公头上的白发慢慢发呆，外公气喘吁吁地背着毛孩儿在雨中的身影渐行渐远。

时光只待有心人，别待爱汝者白了头发，落叶归了根；反哺之心，年少有之；不论功成名就之时，拥赤诚之时，待汝归来，梳了白发，换了衣装，奉恩至爱汝者！

晚上是最幸福的时刻，祖孙三人围着陈旧的木头桌子，头顶的泛黄的钨丝灯在毛孩儿眼里就是黑夜里最美的月亮。外公在卸下一天的疲倦后喜欢喝点儿白酒，饭桌前的电视机总是播着抗战片，外公和他的外孙被故事情节吸引得目不转睛，有时候外公还要配合毛孩儿的扮演日本鬼子。厨房的炕上是外婆给毛孩儿洗净的裤子，雨天衣服裤子不易晒干，借助材火的高温裤子干得快些。可能因为白天毛孩儿淋了雨，到了半夜毛孩儿一直咳个不停，还发着高烧。外婆赶紧用小毛毯将毛孩儿背在背上，外公也拿着电筒紧跟其后。家里到镇上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遇上下雨天泥路更加难走，还好晚上乌云散去，在月光的照耀下，泥路的轮廓若隐若现。毛孩儿看见外婆的脸上的汗珠折射着月光，他想伸手去帮外婆擦掉，但他太困了，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来到医院的病床上，医生给毛孩儿打起了点滴，外婆则坐在另一侧的空床上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毛孩儿的体温也慢慢恢复正常，看着一旁的外公，他笑了笑随后就进入甜美的梦想。

梦里的毛孩儿长大了，他给外公买了五粮液，他给外婆买了最好看的皮衣，外公外婆都夸他孝顺，此时的他感受到了无比的自豪和满足。

毛孩儿的父母在他快要上初中时两人闹起了离婚，毛孩儿是留守儿童，但很幸运的是他有最爱他的外婆外公。他们没将这事告诉毛孩儿，但是周围爱八卦的七大姑八大姨将这事传到毛孩儿耳朵里。有人说“你好好劝劝你的爸妈，毕竟完整的家庭才是最好的。”又有人说“如果你爸妈离婚了，你跟谁呢？”“你更爱妈妈还是更爱爸爸呢？”接下来的日子里，毛孩儿晚上总是失眠，脑海里总是回想起这些问题来。

毛孩儿刚上初中的那年，父母就离婚了，外公也去世了。毛孩儿永远记得那一天，那天窗外一片雪白，山坡上、田野里还有那片茶山都被寒冬的雪遮得严严实实。外公的老毛病又复发了而且这几天酗酒很厉害，所以睡睡懒觉是很正常的即使外公重病在身，但是他总忘不了给外孙留下笑容。那天早上，窗外下起了大雪，那是毛孩儿见过的最大的雪。那是寒冬给大地盖上的白色毛毯，外公的茶树上、房前的梨树上、结冰的田野里，那天的太阳在雪花的遮盖下透着苍白无力的美。毛孩儿穿上去年的毛衣打了个哆嗦，他打算今天和外公出去看雪，再和外公堆个雪人，完美的计划让他迫不及待地穿上拖鞋下楼去叫外公起床。

外公的眼睛睁不开了，外公不能说话了，外公的眼角还能轻微动弹一下，眼角的泪水还在往外涌，满屋子的酒味儿。在那一刻，毛孩儿感觉整个人僵住了，只是大声地喊着外公。外婆站在外公的床边，把外公搂在怀里“老头子，听话，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外公用那只还能动的的手做了一表示拒绝的动作，毛孩儿给自己鼓了劲“先别哭，好好给妈妈说”，赶紧又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妈，外公不行了......”他还是没能忍住，说完就把电话扔一边，一个人跑去厨房抱头大哭，没有哭声只有眼泪湿透了整个衣襟。外公忍着最后一口气，直到妈妈和舅舅连夜赶飞机回来。外公握着他儿女的手，摸了摸他外孙的头，看不见也说不出话，雪花的白色带着外公的灵魂升华在冬日的阳光里。

又是一个春天，茶山上又是人们劳作的情景，外公的茶园里只剩下了外婆的身影。周末毛孩儿放假了，他放下手里的行李赶紧跑去茶山，陪外婆采茶叶，毛孩儿学来了外公的幽默逗外婆开心。这里的春天，空气中散发着茶的清香，满山的茶树在夕阳的照耀下，嫩绿中透着金黄，毛孩儿望着外婆的背影想着“我不在乎他们的离婚，我只在乎我有一个爱我的外婆和一个疼我的外公，外公的五粮液成为了我此生的遗憾，外婆的衣服不能在成为遗憾了，对了，外婆还没看过大海，我还要带外婆去看看大海!”

燕羽落下，炊烟升起，茶香四溢，归途的风景很迷人，那是我对故乡的思恋，那是外婆外公对我的爱，那里是外公外婆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