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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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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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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在等我

站在化隆的街口,看着前方拐角处生意红火的拉面馆,到底是进还是不进?我犹豫再三,徘徊许久后,还是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进去前,我特意拉低了帽沿,生怕有人认出来。幸好拉面馆的生意很好,进进出出的人流,根本没人会在意我这样一个陌生人。

我找到一个较偏的角落,背对着收银台,刚准备落坐。

“先生,您来点什么?”还未坐定,小二满脸堆笑,走向前来客气地问道。

“一碗拉面。”

“好勒!不要别的了吗?”小儿见我戴棒球帽、墨镜,还唔着口罩,将整个面部遮得严严实实的,不禁楞了一下。

回过神后,随口一句:“您稍等。”转身便又离去。

不一会,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上桌了。墨镜被完全笼罩在扑鼻的热气中,这热气里又弥散着诱人的香味,夹杂着牛肉、卤鸡蛋、面条和汤料的清香。

我不由地摘下了墨镜,仔细欣赏这日思夜想的美味,几滴红油汤里一大份细细滑滑黄而透亮的面条,汤汁上漂着几片白如碧玉的萝卜片和切得薄薄的褐色牛肉,绿油油的香菜和小葱浮在上面,色泽诱人,闻起来更是香浓四溢。

离家好几年了,我好像又闻到了妈妈的味道。我情不自禁摘下了口罩,准备美美地吃上一顿这久违的味道。

突然,从另一个餐桌传来“啊!”的一声,顺着叫声望去,只见一个8、9岁的孩子正怯怯地看着我,那眼神充满了恐惧。

而他身边的一位年轻女性也向我望来。

我下意识低下了头,端起面碗,假装喝汤的样子,将整个面孔用碗底遮住。

许久,我若无其事的慢慢放下面碗,却始终不敢抬头,眼神一直游离在面碗中,那红红的辣椒油像一团燃烧的烈火,在眼中滚动……

我叫马爱国,是回族,青海化隆人。父亲是名中学教师,母亲在学校食堂帮厨,她虽不是一名正宗厨师,但一手地道的拉面却在县里远近闻名。

五年前,我披红戴绿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消防战士,那张开的笑脸像碗中的葱花,灿烂、青葱的模样到现在依然十分清晰。

“到了部队要听首长的话,要守部队的纪律,想吃什么,就给家里打电话……”母亲在车下不停地嘱咐。

入伍第二年,眼看着就要光荣退役了,可一场突如其来的山火改变了一切。

在扑救时,两名战友正全神贯注地紧紧抱住冲向火焰的水龙头,我则扶住水管站在离他们一米开外的身后。

恰在此时,一颗从根部燃烧的大树突然倒向前方的战友,我来不及多想,一个健步冲向前去,一把推倒了战友。

可我的面部朝下,也倒在了还冒着火星的灰渣里,而那颗熊熊燃烧的大树不偏不倚正好咂在了我的后脑……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

医生告诉我,我的面部为中度灼伤,创伤面积约为30%,面部很难再恢复。

一段时间,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愿意见任何人。

同时,我又怕父母知道后难过,在我再三恳求下,部队首长没有告知父母我的受伤程度。

伤愈后,我主动申请了退役,到秦岭深山里做了一名护林员。

我不愿让父母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一直隐瞒着自己的伤势,在深山老林中一干就是三年。

三年里,我没有休过假,更不敢回家,还故意用不带摄像头的老款手机,每次与家里通电话,生怕他们跟我视频。

可时间越长越想念家乡、想念父母和亲人,我越压抑,这种欲望便越强烈。

我终究还是没有控制住想家的欲望,办理好休假事宜,便踏上归家之路……

就在我陷入沉思时,一阵紧急的铃声突然响起。

我没有丝毫犹豫,来不及戴上墨镜和口罩,惯性般站起来,向门外冲去。

“同学们,上课了!”刚刚冲到门外,便听到喇叭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原来不是消防警报,而是上课的铃声。

我正准备返回,刚刚被我吓到的孩子却站在了身后,他突然向我敬了个少先队礼。

我马上立正,回敬了一个军礼:“你不怕我了吗?”

“不怕,妈妈说你是英雄!”

“好孩子,谢谢你!”突然间,我的眼眶竟有了一丝红润。

“叔叔,我走了,妈妈还在等我呢!”孩子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

“一句妈妈还在等我呢!”我的眼眶止不住破防了,一串泪光竟不自觉的滚动。

当我再次走进面馆,迎面正好看见小二惊讶的看着我。我猜,他大概是见我匆忙跑出去,担心我逃单,才跟过来的吧!见我又折返回来,他大概是明白了什么,一句话没说,默默走开了。

我回到座位,还没坐下,手机响了。

是母亲打来的,我拿起手机刚刚“喂!”了一声,就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我扭过头,一位中年妇女从收银台走出来,她一边向我走来,一边不停擦拭着眼中的泪水。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妈!孩儿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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