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一笑的头像

一笑

网站用户

散文
201806/27
分享

十眼窑

(又到毕业季,禁不住想起十眼窑)

                     十眼窑

        存于童年记忆区域里,最清晰的,是那十眼窑洞。

         蓝色或铅色天空下,悄然静默,灰墙,灰瓦,却死活想不起窑门的颜色。

        最喜欢的粉色碎花上衣,布料是爸爸去城里办事扯回来的,姐妹们一人做一件当过年的新衣。大年三十上午,心里揣着那片纷繁多姿的花朵,自觉自愿勤奋无比地清扫了门前那条乌黑溜光的石子路,再敲好足够初一至初五煤炉吃的小炭块,欢实地去洗头,之后让妈妈梳好麻溜的大辫子,下午就可以换上它和姐妹们一起去爷爷家神气活现地溜一遭顺便收获一路上小伙伴们眼气的目光。新衣得省着穿,平日还是姐姐们小了替下来缝了又补相看两相厌的旧装,出里相外才可以从箱底把它翻出来见见阳光,直到长高了到再不穿就小得上天的地步,这件衣服才可以作日常衣着,上学,挑水,玩耍,随便穿。可是有一天下课,拐海军和我闹着玩,“刺啦”一声,那件宝贝衣服生生被窑洞门的钉子拉了条长长的口子,瞬时间,我的眼泪哗哗地无声坠落。直到现在,我再也想不起来窑洞门的样子和颜色。

        拐海军在不拐之前,是我班外形条件最优越的男生。匀称的身材,比班里人高半头,清秀的五官里,最引人的是那双澄澈又总是含笑的眼睛。之前一段日子没见他上学,再出现在窑洞时却拄着单拐。相较于我们的小心翼翼,他少见悲伤。直到那天我的眼泪泛滥成灾,他手足无措瞅着我,那双笑目变得暗淡无光。从此,拐海军开始像个男子汉:不再嘻嘻地笑出大白牙,不再扯我的辫子,不再称呼我名字时后面加“妮儿"的后缀。我忽然觉得,拐海军变了。歪着头想想,不得其所,算了,还是去跳皮筋。

        跳皮筋的队伍里,我是主力。班里只有变花比我稍高,而她又不善于此。从站立两旁架皮筋人的脚腕处跳起第一级,到逐渐升至俩人肩膀处的最高级,我无往不利,在小伙伴们赞慕的眼光里,在老师手里拎着的破钟越来越急促的“当当当当"声里,不情愿地钻回窑洞去上课。

        变花除了个子高,还有令人羡慕的一对儿双眼皮大眼睛,可令人揪心的是她有一个精神状态不佳的妈妈。一到夜幕将临,那个可怜的女人就站在十眼窑前一遍遍叫她的两个孩子:“变红,回来吃饭了!变花,回来吃饭了!"声音凄厉幽远,再配以暮色渐合时西方天空上灰红两色云彩搅和出的魔幻景象,成了困扰我至今的惧夜症的病因。

        家里孩子多,爸妈辛苦劳作,我自认为能帮他们的就是好好学习好好考试,偶尔一次成绩超过了班里被唤作小姑姑的小四后,我幡然醒悟,原来考试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于是,每年年终十眼窑瓦檐下的大红榜,我的名字喜洋洋地立在了前面。那几天,灰墙红榜让爸妈的笑颜绽放,我的心因而舒服得妥妥贴贴。

        从右往左数,一排十眼窑,除却老师的办公室,一年一眼,六年后,我离开村庄,结束了弥足珍贵的小学生涯,到乡办初中上学,自此,那排灰色的窑洞,成了我梦中再难相约的一隅。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