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舍不下的儿女情长

割舍不下的儿女情长

文/李佳梅

前言：母亲对儿子的爱，是无极限的厚爱。然而因为两代人的观念和思维方式的不同，以及不同家庭文化的差异，经常发生一些矛盾和冲突。文中所述的母亲遭受再大的委屈都是以儿孙需要为主，忘记了自己的年迈和体力的受限。舍全力守护子孙。

“昨天下午，看到老高背着行李从小区走了”。

“老高是被亲家母和媳妇打出来的”。

“听说是哭着走地。”

“衣服都被媳妇撕烂了。”

……

与老高熟识的人都这样议论着老高。

老高，皮肤白净，微胖，腰板直溜，人近花甲，却看不出花甲年龄人的特征，来这个小区居住十几年了。老高为人性格爽朗，又热心助人，在这个十几栋楼的小区，也算是个小小的名人了。

老高及亲家母

老高这一代人正好赶上计划生育政策，只生了一个儿子。

老高的老家是县城附近的农村，村庄周围有好多工厂，老高就跟丈夫开了个小饭店，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偏天有不测风云，老高在三十多岁，丈夫死于一场意外车祸。那时儿子才八岁。老高是个要强的女人，怕再嫁时，对方待儿子不好，就一直独自把儿子抚养成人。

老高处理了酒店后，自己开始在附近工厂打工，并且交了保险。因为是特殊工种，老高四十五岁，就退休了。老高出钱给儿子买了现在的住所，买好房子，置办齐了家具，风风光光的给儿子娶了媳妇。退休后的老高闲不住，又多处打工，赚了钱后，又在村里建了四间大瓦房。村里人都说老高就是能干的劳碌命，给儿子买了房子，进城住就好了，还建设这四间房子干啥？老高说，是为了给自己留个老窝儿。

儿媳妇进门生第一胎后，老高就进城，帮儿子看孙女。那时，媳妇生了孩子五个半月，就去上班了，老高一个人照看孩子，收拾家里的卫生，买菜做饭，不但是典型的老保姆，还把每月的退休金也都用在了家里的吃穿用度上。

亲家母也是农村的，那时，农村头胎是女孩可以要二胎的。亲家母二胎生了个儿子，因为不符合二胎与一胎的间距年限，被罚了款。又因夫妻二人不善经营庄稼，收入不高，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女儿初中毕业就进厂打工，婚前的女儿赚了钱就给家里，直到结婚后，女儿才有了自己掌管自己赚的钱的自由。即使婚后的女儿生了女儿，仍需不定时的出钱补贴正在求学的弟弟，连弟弟结婚的彩礼钱都是这个出嫁的女儿出的。

老高盼孙子

老高的大孙女是老高一直带大的，白天抱着，晚上搂着，孙女刚上幼儿园，老高就跟儿媳妇说，再生一个吧，一个孩儿太孤单了，趁我年轻还能帮你们看看孩儿。儿媳妇笑着说，计划生育政策是国策，违反了我俩就没有工作了。过了几年计划生育政策放开了，老高又找儿媳妇商量，这次儿媳妇同意了。为了生个男孩，老高各处打听生男孩的秘方。即使儿媳妇怀孕后，老高也一直在问东问西的打听怀男怀女胎动的区别。“老大是女儿，老二若是个男孩，正好凑成一个 ‘好’。”闲聊时，老高经常这样唠叨。

偏偏天又非随人愿，媳妇生了个女孩。老高很不高兴，跟经常在一起聊天的邻居说“又生了个女孩，真不高兴！”

“生男，生女，又不是人决定的，老天给个啥就接个啥！”邻居这样劝她。

老高不再言语，长叹一声“嗨，这都是命！”

牢骚归牢骚，每天依旧接送上小学的大孙女，跑市场，买菜做饭，侍候媳妇。

老高被打

二孙女出生第六天，亲家母来了。亲家母，从站在维护女儿的角度，经常说些养女孩比养男孩好的话。老高听了很反感，嘴上没说啥，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却也不能表现出来。跟邻居常念叨的话就是，女孩社会竞争力就是不如男孩，能是一样吗？国家领导人没看见几个女的，都是男人的天下，再说了，她为啥经常从女儿的手里抠钱给儿子、儿媳妇用？

俩亲家在一起难免观点不一致。老高精打细算，过日子是里外的一把好手。亲家母，却是截然不同的观点，爱面子、喜欢炫富。儿媳妇娘家的姑姑、姨妈、大娘、婶婶来看月子，亲家母建议去饭店吃。老高说，儿子一月赚的钱还不够一顿豪华饭钱，就在家里，自己备菜、肉，实惠还便宜。亲家母听后，很不乐意，就以老高嫌弃女儿生姑娘为由，娘俩把她堵在厨房一顿猛揍。才出现了开篇的那一幕。

老高的忙碌

被打出来的老高，央求邻居找个能住宿的活儿干。在邻里的帮助下，老高找了一家居家保姆的活儿，常驻雇主家，陪一个比她大几岁的瘫痪老太太生活。老高住进去后，哄得老太太非常高兴。老太太经常当着儿女们的面说，老高手巧，会做法，又会推拿按摩，是难得的好保姆。这一住就是一个月。

一月后，雇主儿、女工作清闲了些，让老高周末可以回家休息一天。

久别回家的老高。看到屋里尘土盖面，到处是灰尘，厨房里，锅底的油污几乎可以拔下一个锅来，炉灶的油污有一铜板厚，瓢盆也脏乱不堪。老高撸起袖子，就开始打扫卫生。这一个月，亲家母虽然常驻，但不会打扫卫生，又因看着马路上行驶的车，说自己眼晕，所以很少出门。买菜、做饭、送孩子上学的任务就落在了儿子身上。一个月子下来，儿子瘦的不像样子，媳妇腰圆体胖，怀孕时的睡衣都穿不进去了。

老高看着儿子清瘦的背影很是心疼。自此，每个礼拜天回家，都是老高最忙碌的时间。买下一周的饭菜，打扫一周未曾清理的卫生。回到雇主家，过着不紧不慢的居家生活，打扫卫生、买菜、做她和老太太的饭，给老人推拿、按摩，感觉就是享福。

老高被喊回家

老高在雇主家住了六个月，儿子喊话让她赶紧回家看孩子，媳妇要去上班了。老高就中止了雇主居家服务的日子，回家照看二孙女。

儿媳妇上班后，老高承担了所有的家务，照看孩子，打扫卫生、买菜做饭、接送大孙女。邻居都说她比城里婆婆能干多了，一个人顶好几个人用。老高嘿嘿一笑，“这都是自己熬的”。

儿媳妇在一家私企上班，已经十六个年头了，从初中毕业就在这个厂子里，算来也是老员工了。收入虽然不及儿子多，但也比婆婆的退休金高。上班俩月后，儿媳妇跟上司吵架，并动手打了主管领导。随后以不喜欢上司的点活（经常吩咐她干活）为由，辞职了。

娘俩都待在家里看孩子，尤其是媳妇天天躺着玩手机的样子，老高很看不惯。再说，就儿子那俩钱儿，不经花。老高的退休金全补贴给儿子也就两千多。老高就托人找了一家附近单位打扫卫生的工作，月收入比退休金还多，老高很高兴。老高早晨五点起床，做好一家人的早饭，7：30出门，把大孙女送到学校，然后去上班。中午食堂有饭，老高就在食堂吃，吃完饭，到附近市场买点新鲜的蔬菜。下午五点左右下班，接着孙女回家，然后，就扎进厨房收拾媳妇泡在水里的碗筷和点外卖的纸壳及一次性用品。打扫干净中午的残羹冷炙，才开始做晚饭。

摆好碗筷，盛好饭，老高就抱着孩子，让媳妇、儿子、孙女先吃。媳妇吃完，就独自回房间，继续玩手机。老高抱着孩子吃饭，收拾完碗筷后，再抱着孩子回自己的房间，逗孩子玩。此时，是老高最快乐的时间。

老高病了

不知不觉，孩子长到两岁了。老高也因长期劳累，终于受不了，一场大号感冒，差点要了老高的命。多亏同事发现及时，送进单位附近的医院。住院期间，同事经常过来看看她，帮忙给她买饭。期间，儿子却不管不问。临近春节了，老高才出院，回到儿子家。儿子看了一眼，没说一句话。倒是媳妇问了一句“没嘠伙个老伴儿，让他伺候你？”老高委屈的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

同事闲聊，就劝老高回老家住吧，家里有房子，很宽敞，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看着儿媳，也就不生气了。老高说“想等小孙女上幼儿园，我就回老家。这个时间，孩子正需要人帮助，自己再回去，赚埋怨。只要不打我，就凑合着过吧。”

经这次感冒，老高身体大不如从前。一天，老高没有早起做饭，隔着门就听到媳妇在抱怨。老高强撑着走出房间，对儿媳妇说“我上班累，你做顿饭，也多不了。”

“你上班赚钱，是给你自己赚的，我又没看到。”儿媳妇立刻怼回来。

“家里的吃喝拉撒，不都是我出的钱吗？鑫鑫（大孙女）的学费、培训费、零花钱，也是我出的啊！”

“我没见你的钱，你上班赚的钱，也没有交给我，我凭啥给你做饭吃？”

老高刚想怼回去，儿子过来，“妈，你老糊涂了吗？凭啥让儿媳妇做给你吃？”

老高哽咽地流着泪，拖着疲惫的身体，空腹出门上班。

老高回家

一晃，二孙女该上幼儿园了。儿媳妇没有工作的打算，也迟迟没有让孩子入托的准备。老高很是着急，若是每月再出二孙女的入托费，自己是负担不起了。想跟儿子说一声，又怕儿子埋怨多管闲事。若是不说，看着二孙女因缺少与同龄孩子的交流而显得有些孤僻的木讷，老高又于心不忍。

思虑再三，老高决定回老家。临行前，老高收拾房间，俩孙女跑到屋里抱着老高的腿，就是不让收拾。老高泪眼婆娑的说，想奶奶，就跟你爸爸一起回家看看我。孙女还是不依不饶的阻止老高收拾。第二天，老高把工资卡交给媳妇，留下来。

后记：文章发出后收到很多人反馈，询问故事的真实性，也探讨母爱的广度和深度。随手记下这个故事引起的思考。

人道是，父爱如山，母爱如水，这位身兼二职的母亲用尽所有的力量呵护子孙，却得不到应有的理解。左邻右舍看到了她的无奈和苦涩，很想为这位母亲做点啥，但是作为他们母子之间的局外人，却又不知如何做？怎样做？文末的母亲连最后生存的工资都毫不保留的交给了儿媳。不知这是幸运的开始，还是悲剧的起源。人总归要老去，老到生活不能自理，唯一的监护人就是她的儿子。倘若多年后，她儿子依然如现在这样待她，也许就是无言之痛！

母爱，不单单是溺爱，还有一种智慧，叫严爱，严而有爱 爱而有方！

也有人说，这是中式母亲的悲哀，为儿女耗尽所有的力气。油尽灯枯之后的福气，就是走的不拖泥带水，不成为孩子的累赘。但是，谁又能预料自己的晚年该是怎样的晚景呢？

中国有五福，指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善终。其中，这善终是指，临命终时，心里没有挂碍和烦恼，安详而且自在地离开人间。中式的多数父母都为子女倾尽所有，不留遗憾的离开世间，这大概就是最好的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