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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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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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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味道

囗黎均平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气味,日子久了,那种气味就代表他。父亲是什么味道?我想每个人的体验是不一样的。父亲逝去已二十二年,但父亲的味道依然挥之不去,恍若仙气附体。

父亲嗜咽,一生久经烟的熏烤,至死不渝。烟是父亲亲自栽种的,从育秧、移栽、施肥、除草、杀虫到抽烟芽、摘烟叶、晒烟叶、储藏烟叶……父亲像呵护子女一样呵护着他心爱的尤物。

繁重劳作间歇,停下来搓弄晒干的烟叶,裹成雪茄般大小的烟卷,用土制的竹筒烟竿吸上几口,一边流着幸福的口水,一边吐着长长的烟圈,嘴里发出“喝哧喝哧”的声响,这是父亲生活中最惬意的时刻。

打从我记事开始,父亲的粗布口袋总是鼓鼓的,装满了晒干的烟叶,有的用塑料纸裹着,有的直接装在衣袋里,一些烟叶已被磨压成了细末。一有空,父亲便会鼓捣这些心爱的尤物,以至母亲每次洗衣服时总抱怨父亲的衣服洗不干净,旮旯角角里都是烟丝。

父亲对烟情有独钟,也有些研究,抽烟“四大秘诀”常常挂在嘴边:“一要烟竿通,二要裹得松,三要点明火,四要吧得凶。”有时,边说还边给我们做着示范。

父亲膝下六个子女。我是父亲子女中最小的,也是唯一跳出“农门”的子女,父亲对我特别疼爱。无论我在乡下还是在城里工作,隔几月父亲总要辛辛苦苦跑来看我,带着家里时令的物产,还有那满身浓郁的烟味。每次父亲走后,屋内那浓浓的烟味几天才能散尽。

不吸烟的人对那浓浓的烟味很敏感,特别是城里人。成家后,我很担心父亲的烟味与城里洁净的氛围不相称。每次父亲来家,我都悄悄拉着父亲提醒他少抽点叶子烟,并塞给他几包自备的香烟。每次父亲总是笑笑,说叶子烟劲大,抽纸烟 “杀不倒虫”。

父亲嗜烟,与他一生经历的艰难有关。他的兄弟姊妹六个,他的子女六个。从祖上分家时只分得草房三间,薄田两亩,几乎是白手起家。草房破了,租别人的房子住。寄人篱下不是良法,便自力更生舂了几间土墙房,先是盖稻草,后勉强盖上了瓦。土墙房住了十几年,子女渐渐长大,到了相亲看媳妇的时候,又勒紧裤袋,辛辛苦苦新修了两间满垛子石头房,然后我二哥、三哥相继在石头房里成亲。因为家穷,大哥多年前就落户异乡入赘当了上门女婿。除了养家、修房,父亲还竭力供子女读书,因为他一辈子吃过不少没有文化的亏。我兄弟姊妹六个,除了姐姐因为要帮父母带几个弟弟只上过几天学外,其余都上到了高小、初中以上,我还上了中专、大学,后来又读了在职研究生。这些,在那个困难年代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为此,父亲和母亲耗费了他们五十多年的心血。

这些年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父亲对烟是那么钟爱?抽烟为什么成了父亲生活甚至生命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烟帮助他排遣了生活重压下的苦闷、烦恼、劳累?还是帮助他从简单淡泊、艰难困苦中走过来,成为一个坚强的男人和父亲?

从父亲身上浓浓的烟味中我仿佛找到了答案。

如今,每年春节和清明节为父亲祭扫时,我总想再近距离闻一闻那熟悉的烟味,与父亲再促膝摆一摆那轻松的“龙门阵”,试着深度走进父亲的内心世界。

现在我也是父亲,生活早已摆脱困顿,正一步步迈入小康,我反复思忖:作为父亲,我们会给、该给、能给子女留下什么味道,才能够经久不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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