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我在天津师范大学毕业后,被原实习单位留用,算是有了一份工作。两年的打拼与奔波,感到都市生活苟且而无奈。2018年春节,家乡宝应在招聘村级后备干部,思量再三,最终转换角色,成了一名村官。
为了早日熟悉工作,就像导师带学生,张支书带着我。他结对帮扶的贫困户是许南组夏存荣。由此,我与老夏有了交集。
老夏排行老三。鳏居多年,今年70岁了,是村里首批“五保”对象。前些年,因一直照顾得了中风的兄长,吃喝拉撒由大侄子全包,有个家的温暖。自兄长过世,又茕茕孑立,靠打理门口一块菜地、捞鱼摸虾贴补用度,常来村里找张支书诉苦。
第一次见他,是去年岁末。村里组织慰问,张支书让我带上大米和菜油。正好前些天大舅送来一条羊腿,挂在阳台上,老妈嫌它膻味重,索兴把它拎来,顺便在超市买了一盒酸奶,也一起带上。
那天上午,老夏孤伶伶地坐在门口晒太阳。个子挺高,状态不错,见到我们,抢先打起招呼。张支书拉过他的手,带来一个好消息:“老夏啊,我们先来给你拜个早年!你的住房,镇里已确定为危房。春节后为你修缮,请放心。我的头绪多,以后由小崔与你联系。”张支书将我介绍给老夏。他狐疑地望着我:“你就是刚到村里工作的崔如秋?听郭会计介绍过你”。我连忙点头称是,第一次与他握了手。
趁着张支书与他交心的间隙,我将车上的东西取下顺进厨房,这才留意起他的住所。一条龙3间,厨房与堂屋相通,也没有门。清灰墙面,许多地方脱粉凸起,疏疏沙沙的。屋顶有些滑脊,露出架竹和薄膜;电线直接裸布在墙上,有二三十年了。自来水虽装了一个龙头,却因几年未缴费被封,听说现时从他二哥家拎水来吃用。脚下是半截砖拼铺起来的,也没有刮层砂浆。
看到他老屋破败成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居住成了老夏的大问题,这副担子压在我身上,感觉沉甸甸的。
开春后,抗疫情势渐缓,村里也落实了资金,我与镇建管站同志上门对接修缮方案,安排进场工料,与供电所、水务公司说好,该拆的拆,好修的修,诸事同步进行着。在现场,哪怕缺几个铁钉、一卷胶带、斤把涂料,我都要上街为他备齐。那些天,虽然忙碌,却很充实。老夏也一扫愁容,亮出了笑脸。
相处一段时间后,老夏主动与我搭讪:“小秋子啊,有句话忍不住要问你,在天津工作妥妥的,怎么想到回来的啊?”
好奇于此也不只是他一人,一般我都是一笑而过。该怎么回答他呢?
“金旮旯、银旮旯,不如家里的穷旮旯,还是家乡亲啊!”
“城市生活不容易,成本太高啊!”老夏倒很入时,我的艰辛他似乎也能懂。
房子修好后,让老夏高兴了一阵子。一天,他又找到我,皱着眉头怯怯地说:“我老了,做不动了,说不准哪天眼一闭走了,连个把信的都没有!”老人的悲鸣触动了我的心弦,一时无语。
“张支书曾动员你去敬老院,你不同意,这才为你重修老屋,是吗?”我陪着小心,柔声探问。
“那地方我住不惯,人多还要守纪律。”他对此很决绝。
“你住家里,身体又不好,大家不放心。要明确监护人呢。你二哥家情况特殊,很难照顾到你。这样吧,我明天与你大侄子商量一下,他一家人心善,你是知道的。”
这正合了他的心意,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第二天,我便找到他侄子,晓之以道理,动之以亲情,请他担起监护责任。他侄子使劲握住我的手,感谢我这个局外人的关心。当晚,他叔侄和我(代表村里)三方在监护协议上签了字。也许是激动,感觉是解决了后顾之忧,老夏一时泪眼婆娑,对我不停地称谢。
回乡后,我做成了几件事,也学会了很多。作为一名预备党员,感觉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我愿一辈子守着家乡这片土地,服务父老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