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刘金涛的头像

刘金涛

网站用户

散文
202108/04
分享

老家

老 家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

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唐】贺知章

近期多事,回老家自然多了起来。

自小没怎么在老家生活,出生后住了几个月就到了姥姥家,把姥姥家说成我的老家好像更恰当。可是,人总归是有根,远方漂泊的游子,乔迁异地的人总会在魂牵梦绕之处,依稀记得老家的样子。老家,沉淀着我们很多回忆,也承载着我们很多惦记!

老家不大,百十来户,追溯历史,无从谈起,也未出现过足以彪炳史册的光辉人物,只听老一辈人说过形成于明朝时期,村里文脉很正,村子东头河谷里有一股文脉泉,泉水甘冽,传言凡是求学考试者喝一口泉水,必定高中。因此村里出过不少秀才。建国以来,出现过第一个考入北京大学的学生,这在整个乡镇的历史上也是第一,很荣幸这个人是我的三爷爷。遗憾的是文脉虽有,民众思想开化却较晚,加之生活艰辛,也就没人有余力把这股子文脉传承下来,现在想来着实可悲,但是细细一想,那个年代讨生活已经不易,谁又会管摸不着边际的事呢。

正逢雨天回乡,驾车沿路行驶中一眼望向老家的村庄,静谧,孤独,空气氤氲着丝丝惆怅,像是理不去的哀愁。远远望去并没有名家美文中的炊烟袅袅,村里高矮参差不齐的树木,朦朦胧胧悬挂交织,树枝耷拉着,遮掩着我的视线,荒凉一瞬间占据了我的内心。

老家孤立于车水马龙的大道一旁,路上的熙熙攘攘好似与她无关,像一位佝偻的老人看着嬉闹的青年人而无力参与。马路中央的隔离栏杆笔直的从村子西南、西北门口经过而没有停留,车上的导航系统提示回村需要沿着马路继续行驶一千米后从开口处调头,这样的设置对老家,对乡亲都是一种不尊重,但是也没听见有人反映。

从开口处调头往回行驶五六百米,顺村西北口一条水泥路进入村内,路是借着村村通工程县政府拨款修缮的,路不宽仅一车经过而已,一条条水泥路像老人略有堵塞的血管,把村子连接在一起,水泥路的两旁窸窸窣窣斜种着观赏类樱花树,而树冠上却垂下了纷纷扰扰的丝瓜枝条,乍一看还以为是新物种。村里的房屋基本都是普通的砖瓦结构,有几处破败的房屋缺砖少瓦,旧房屋外墙裸露着陈旧的土坯,窗棂散落,门扇裂着深深的缝隙,院落荒草覆盖,未曾倒塌的大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锁上拴着一股子红绳,仿佛昭示着院落往日的欢快喜庆和曾经贫穷背后纯朴而简单的幸福。一把锁锁住了所有过往的凝聚,它在烈日和寒风中审视整个村庄的变迁,斑驳锈痕印证了一份对过往的执念和坚守。村里少有的几家富户房屋整饬一新,外墙贴了瓷砖装饰,从外望去窗明几净,显得格外鹤立鸡群。开车从南往北六七分钟横穿村庄,一路无人,车辆经过之处,惊扰了几只散养正在觅食的鸡,这才使得村里有了一点点生机。这与二三十年前的光景截然不同,彼时老人经常结伴晒太阳,村里的妇女们趁着农闲择菜拉家常,男人或修理农具或讨论庄家收成,一派北方村落的祥和气象。时过境迁,村子早已没有年轻人的停留,但凡有点儿体力有点头脑的,也都外出打工或者做生意,青壮年劳动力基本没有,堂哥曾说他是村里最后一届“留村生”,没有再比他年轻的了,他现在43岁了。

把车肆意停在自家院墙边上,此处地势较高,屋后是一片开阔地,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郁郁葱葱的庄稼,绿油油的底色映入眼帘,令人神情愉悦一扫之前的愤懑,大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神游之际背后有人发问;你是谁啊,在这干什么?思绪拉回现实回头一看是儿时西邻家大娘,年过古稀的她已认不出我儿时的模样。我忙着答道:大娘,我是这家的涛啊。大娘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说着:你看看,这在外面的话不敢认了,都变样了。我说:我认得您啊,小时候回来还经常吃你的榆钱饼呢。大娘说着话让我到家里坐坐,想着虽不常见但情分还未删减便跟随她进入院内,院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唯一的变化是地面也用水泥铺设起来,算是与外面的路里外呼应吧。聊着家常了解到她的子女都已搬到城里,我轻问:怎么不跟着孩子去城市享享清福?她摇摇头,说外面闹心,不喜欢楼房。何况家里还有长嘴的东西,离不了人。院子墙根下慵懒躺着晒太阳的猫很是奇怪,像是听懂了她说的话爬过来蹭她,很应景地“喵呜”俩声,被她用脚一扒拉,踢去好远。嘴里隐约吐出了一句:养你们些这个,有啥用 ....

婉拒大娘留下吃饭的诚意邀请,出门径直来到堂哥家,和堂哥一阵寒暄后知道了大娘的近况,大娘已经是胃癌晚期,女儿嫁的人早些年家庭富足后期嗜酒嗜赌,好好的光景败得一干二净,儿子四处打工有过短暂婚姻,大娘得病村委帮忙联系其儿子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了,只得帮忙申请低保,勉强支撑着。我一阵唏嘘,老人倒也是别人眼中的儿女双全却落得无人照料。

和堂哥的交谈了解到村里近几年离婚率上升很快,我说整体快部分怎么会慢。堂哥好像没听懂我话的意思,说了句:‘离婚能发家’。我诧异间,堂哥做出了合理解释,堂哥表弟和前妻婚后各种磕磕碰碰过了八年,在互相不对付的家庭环境中不仅没有干出一丝成绩,反而倒欠外债,他表弟痛下决心离婚后另娶,夫妻情感和睦,互相支持,五年间就买了房还有余款,所以说离婚能发家。堂嫂在一旁用略带气愤的话语挤兑:“你也快发家去吧”。我和堂哥笑而不语。我没有沿着堂哥的话继续说下去,但我在想一段婚姻的开始和结束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但如果普通的农民都不理解“离婚”二字背后的涵义,没有正视婚姻破碎对一个家庭的伤害,离婚率还将继续水涨船高。

听堂哥说着老家的变化且喜且忧,一切的变化都是都是社会进步,时代变迁的产物。我们古老而日渐衰落的村庄,或许正在蓄力等待着完美的蜕变。而故乡曾经的模样都已渐行渐远,落寞在时光深处。

中午饭点,堂嫂做了一桌地道的乡间美食,回村后的所见所感都一股脑化为饥饿感,吃着桌子上的饭菜,心里才有了一点踏实感,嘴里嚼着饭我的思绪还在不停地挣扎,过去,现在,未来!我几乎不敢做深度思考,再过若干年,南楼——我的故乡,我的老家会是怎样一番境地呢?

2019.6.17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