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天气,就像个惯坏的娃娃,稍有不如意,立马翻脸,摔碟打碗。刚才还是红日高照,顷刻间,已是乌云压顶,雷声阵阵。
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奔向麦场。麦场上,每家每户的麦垛都趁着好天气,拆开来翻晒。一捆捆麦子,一个挨着一个,如同出征的士兵,把偌大的麦场挤得水泄不通。烈日炎炎的夏日,经过一两天的翻晒,就可以摞成麦垛,准备打碾了。可是这鬼天气,不会让你清闲片刻。
男人们,三步并作两步。女人们,诅咒着这讨厌的天气,紧跟在男人之后。
乌云越来越黑,大团大团,悬在附近的山顶,像写毛笔字时,蘸了过饱墨汁的笔尖,墨滴仿佛马上就要掉下来。雷声,咔嚓嚓,咔嚓嚓,像巨树断裂之声,响得人心惶惶。麦场上,人来人往,每家每户,都忙着拾掇着自家的麦捆。每个人,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赶在暴雨来临之前,把晾晒的麦捆,摞成麦垛。
在雷鸣电闪中,在人们马不停蹄的奔波下,麦场上,挨挨挤挤的麦捆,仿佛操练的士兵,听到号令,收兵回营。十几分钟内,全部成了大大小小的麦垛。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可恶的天气,就像个调皮的孩子,故意逗你来抓他,你走近,他就跑掉了。渐渐的,雷声变小,远去。乌云散开,转眼间,已是云开日出。
麦场上的人们,笑骂着这鬼天气,又不厌其烦地拆开麦垛,继续晾晒麦捆。
一次,正是午夜。劳累了一天的人们,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
轰隆隆,一阵闷雷从西边炸响。一道道闪电,如一把把利剑,刺破漆黑的夜空。村子里,立刻鸡鸣狗吠,乱成一锅粥。巷道里,只听见咚咚的脚步声。雷声,仿佛就是冲锋前的号角。一声惊雷,全村出动。人们都黑揣黑摸地拿着笤帚,簸箕,奔向同一个方向----麦场。
麦场上,漆黑一片,黑暗中,人影穿梭,手电筒的光束到处乱窜,光亮中,映出一张张焦急疲惫,满是汗珠的脸。小孩,女人,忙着抱麦捆,男人,飞速地摞麦垛。
吧嗒吧嗒, 黑暗中,已经感觉到有雨点落在头顶,试探性的,凉丝丝的。人们的心头更急了,脚下跑得更快了。
噼里啪啦,一阵雨滴掠过麦场。大多数人家的麦垛已摞完,三三两两的人们跑出麦场。
麦场门口,有一大片麦捆,还黑压压的挤在麦场上。只有一个老人,挪动着颤巍巍地步子,抱着麦捆,摞着麦垛。一道闪电划过,老人满头的白发,在闪电的映照下,如雪一样白。
一个人跑过去帮忙,两个人跑过去,那些要走出麦场,趁大雨来临之前急着回家的人们,都加入到抱麦捆,摞麦垛的行列中。人多力量大,众人的力量,似乎把大雨给吓跑了。此刻,只刮大风,不下雨。转瞬间,散落麦场的麦捆,已经变成了几个麦垛。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援手,老人惊讶地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眼角,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快跑呀,雨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大伙撒开长腿,各自向家里跑去。哗哗哗,一场彩排了好几次的瓢泼大雨,终于,精彩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