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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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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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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故乡四十年

我没想到这四十岁前的岁月,基本上都在故乡这片黄土地上度过的,即便上大学,也是最远走到了市区便挡住了。多少年的风雨闯荡,总感觉在生命的历程里,有一种羁绊一直在延续,总在关键的时刻出来作祟,让我学不会远走高飞的技能,不懂得背井离乡的愁味。

应该走出去,趁着年轻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是我自认为还年轻的时候,脑海里常常闪现的念想。我羡慕那些走出去的人,至少他们不像父辈那样手中常攥一把铁锨,迷惘地站在四季的田埂上,站在阳光里,浸湿在雨水里,一晃就是一辈子。

二十年前,都没有干成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二十年后,拖家带口,就更不能奢望了。故乡所在的这一片地域,于我而言,藏掖着太多的事情,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一一捋顺。往后余生,我会用一半的时间去经历,一半的时间用来回忆。

回忆对一个即将迎来不惑之年的人来说,还是显得有些太早。我还没有混到摸着胡须靠着南墙晒暖暖的年龄,也没有成为一天到晚从村庄东头转到村庄西头无所事事的闲散之人,有很多事情等待着催促着,容不得我静下心来放慢脚步慢慢反刍品味。我曾想在四十岁前写一本回忆录,四十岁后再写一本,上部取名《风雨飘程》,下部取名《烟火凡尘》。我最终放弃了,有些东西不是想干就能干的,毕竟还需要一定的资历,还要有一定的时间来磨砺。

我常行走在故乡的天地间,一旦我靠近或者触摸到故乡里一山一水,一屋一舍,一旦我的脚底踩着黄褐色的泥土,我便注定走不出去,随便拈起一个东西,都能盛满对故乡的记忆。我会伴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地陷入对故乡的依恋与眷念。

在理性面对现实的时候,我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轻易去踩一条曾经熟悉现在陌生的乡间小路,不会轻易去推开一扇早已荒芜院落的腐朽大门,不会刻意去听那风中带来的吹走的声响……在我的认知里,让它们静下来便是最好的归宿,一旦唤醒它们,注定会有一个跌宕起伏的剧情,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我不想在这个年龄里,背负着更多的关于回味的包袱。

曾向往江南的山清水秀,但真正去过一次——那只是一次短暂的行程,甚至还没有看清她的容颜,便匆匆回返。江南的水乡是养育不了西北的汉子,粗犷的性格注定与江南水乡格格不入,它需要有特定的区域和土壤,只适合在辽阔的大西北,在一山放过一山拦的千沟万壑间。而我,就是在这片黄土地上向下扎根,向上生长,至少已经快要四十个春秋了。

有时我陷入矛盾之中,不想这么早就生活在一种繁冗的记忆里, 但我又不能在现实里逃避。毕竟我太熟悉这里了,四十多年的风风雨雨,让我有意无意间在脑海里留存了诸多关于这片土地的东西,甚至我连那些早已被黄土掩埋的东西,也能准确说出位置,继而扯出一长串关于它的故事。我曾无数次幻想着摆脱故乡的桎梏,但我终究选择了放弃。之所以选择坚守于此,是因为我对这里熟悉的一切感到深沉,那种深沉是挚爱的积累,是信念的沉淀,是给自己留下一个完整的幸福的故乡的回味。今生今世,我都不会轻言放弃,更不会背信弃义。

我清楚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也许能改变一窝蚂蚁的位置,能填平一个土坑,能抢收回来几袋粮食,但我清楚即便地域不算太大的故乡,我未能改变的事情太多太多,四十年完不成,八十岁也不一定会完成,毕竟有些东西不能仅凭一厢情愿三分热潮就能实现的。

我曾在一个深冬的下午,独自迎着凛冽的风,站在故乡的一处沟畔,让风吹遍我的身体,寒冷能冻僵一部分,北风能吹走一部分,让那些陈腐的怀旧的思绪从我厚实的棉衣间飘出,又扯一部分新颖的事物进来充实记忆和现实,这就像深秋深翻的土地,把一部分杂念埋藏,再把一部分杂念释放。

多少年前,我还是孩子,只喜欢把一些东西收藏。多少年后,终于在现实里,学会把一些东西选择摒弃和遗忘。毕竟,岁月积淀的,不仅仅是年龄,还有更多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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