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烟波浩渺一点绿

                                     第                五                章

　                                          ——　烟 波 浩 渺 一 点 绿

       翻天复地的龙卷风，搅得天欲堕、海欲倾。文十力挾裹在风雨之中，风撕心，雨裂肺，云勾魂，雾追命，有时升天，有吋入地，风行苦难八万里，巡天煎熬一千河。折腾的肝胆颠三倒四，心肺六神无主，肠胃翻江倒海，筋骨散架无根。他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唯有紧闭双眼，咬紧牙关，两手护心，两腿保底，顺其自然，任由命运安顿。他嘴里不停地默诵着佛佗六字真言：嗡、吗、咪、吧、咪、吽。虔诚地祈祷：南无阿弥佗佛、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此时，凄风苦雨中，似乎隐隐有妙音缥缥缈缈入耳，惨云愁雾中，似乎有闪闪佛光入心。在虛无漂渺的梵音中，在熠熠佛光的照耀下，此刻，他浑沌的意念渐渐清晰，浮想翩翩显灵。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手托玉净瓶，轻拂杨柳枝，脚踏莲花、袅袅娜娜迤逦而来。五彩祥云霭霭，仙音缭绕频频。慈眉善目的菩萨轻启朱唇，念念有词，轻轻将翠莹莹的柳枝儿，蘸着玉净瓶中的仙水，遥空一点，空灵清彻的一滴廿露降到文十力的天门。刹那间，天门顿开，一幅澄彻空明的仙境，呈现在面前。遥遥万顷碧波，苍茫一天海水，盈盈一点嫩绿，绿上一滴露珠，珠上海市蜃楼，楼上一缕炊烟，炊烟飘上晴空，空中一轮红日，红日普照红尘……

“ 呵，红尘滚滚，痴痴情深，聚散终有时，留一半清酲，留一半醉……”。文十力不由自主的哼起这支歌来。忘记了眼前的魔难，忘记了前程未卜的忧与愁……

正忘情地哼着歌儿，视幕上的佛光渐渐隐退，耳际的仙乐越来越低，佛——观音菩萨，也挥手告别，衣袂飘飘，佛影悠悠，渐行渐远。转瞬之间，眼前又恢复了先前的惨景。

猛烈，电闪雷呜，文十力顿感浑身犹如万箭穿心，一声天崩地裂，将文十力凌空抛下，甩在尘埃。龙卷风，化作一阵清风悠然而逝。

倒在红尘的文十力，天旋地转的文十力，神志不清的文十力，只觉的自已象一堆烂泥，软绵绵地瘫软在地。他知道自己已被龙卷风安置於地，但不清楚被置於何处，也记不的自己和龙卷风“亲热”了多长时间。更不清楚，现在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唉，“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现在的文十力呀，想睡，全身疼的睡不着；想起，四肢无力起不来；想动，筋骨酥软动不了。似醒非醒，似睡非睡，似梦非梦。昏昏然，悠悠然，飘飘然——精疲力竭的他，莫名其妙地迷迷糊糊浑浑沌沌进入梦乡。

梦中，有时脚踏彤云，身披鹤氅，出沒於天庭，访仙问道；有时乘风醉遊，颠三倒四，跌跌撞撞，俯卧云端；有时猛兽追赶，连滚带爬，呼天喊地，求助无援；有时畅游江河，与魚吓为伍，与龙族为伴……

不知睡到哪年、哪月、哪日、哪时，不知梦游了多少楼台舘所、名寺宝刹、仙山冥河、洞天福地、人间胜景……

他终於睡醒了，终於醒过来。沒精打彩地爬起来，睁开懒洋洋的眼睛——

他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五颜六色的花儿，嫩菱菱的草儿，嗡嗡嘤嘤的蜂儿，飞来飞去的蝶儿，叽叽喳喳的雀儿。啊，我又回到美好的人间，这是什么地方呀？

晃晃荡荡站起来。举目四望，苍苍茫茫，天水一色。他形单影只孤零零地立於盈盈一芥小岛之上。象游魂孤魄，似迷途羔羊，孤身苟且偷安，抛家舍业，远离亲人，远离家乡，在天涯海角流浪，能不痛断肝肠？止不住辛酸的泪水往下淌、往下淌。刚闪出的一念开心，不知飞向何方，只有怅惘，只有哀伤，只有失落，只有悲怆。

他软绵绵地坐下来，低头思乡，低头思亲，一腔愁绪，一身凄凉。猛地一声清翠悦耳的鸟呜，将他喚醒。头顶上空一只玉鸟在万里晴空翩翩歌午，和煦的阳光，给它塗上金色，轻柔的海风，把它的歌儿，传向四方。鸟儿呀，你多么自由，多么欢畅。可我，却流浪，流浪，流浪在孤岛上。孑孓一人，不知何年、何月、何日，回到我的家乡。你能否给我捎个信儿，把我的心捎到……

他用忧郁的心，含泪的眼，打量了一下这个棲身小岛。

这个冥冥之中与他结缘的小岛，象一片漂浮在茫茫沧沧海面上的碧绿的枫叶，绿茵茵，翠森森。

蓬蓬勃勃的岛上，突兀出一座巉岩峭壁的小山，山上林木参天，藤萝攀爬，青草繁荗，苍苔满地。一条幽深的峽谷流淌着清凌凌的一曲淸泉，泉水从半山腰呲牙裂嘴的几条岩缝中叮咚漏出，汇成一渠淸彻透底的小溪，潺潺小溪，唱着歌儿，弹着琴弦，扭扭捏捏，七拐八转，穿山出谷，淌过草原，流经沙滩，汩汩归入大海。

蓊蓊郁郁的山坡下，百花争姸，芳草葳蕤，灌木丛深，果树满坡。

青枝玉叶的芍药花，花香四溢，花气袭人；一片丹心的山丹花，花辫嫣红，艳而不露；亭亭玉立的百合花，含露娇羞，贵而不衿；国色天香的白牡丹，天生丽质，玉洁冰清……这些多姿多彩的花儿，开在绿茸茸的草地上，映衬的草地更美，青草更鲜，草原更娇姸。一丛丛、一簇簇灌木，浓绿扶美色，为百花添姣；浓绿加浅绿，绿中有绿，为百草増彩。

蜂蝶在百花丛中忙忙碌碌，瓢虫在林草间悠闲地东游西逛，小灰鼠惊恐地扫了一眼，慌忙逃窜，小白兔一边嚼着嫩草，一边好奇地仔细打量。美丽的鸟儿们，有的空中结伴飞翔，有的枝头跳跃欢歌，有的夫妻在草丛双双筑巢，有的夫妻在河边双双嘻戏，有的夫妻双双在窩边喂仔。丛林中一只白鹿伸出头来，偷看了他一眼，攸忽消逝的无影无踪。一只大红公鸡，领着母鸡和一群鸡仔，咯咯地欢叫着自由自在地东游西逛，时而觅食，时而玩耍。惊奇地发现他以后，频频围着他拍打双翅欢叫，象是欢迎久别的亲人，大红公鸡还朝他仰脖打鸣三声，象是报喜。一刹那间，四面八方的鸡们聚拢而来，争先恐后地向着他又叫又跳，似曽相识，似曾相识……

草丛下，白白胖胖的蘑菇，有的张伞挺立，有的园头楞身，有的刚刚顶土。树林中，肥硕宽厚的木耳，在树干上茁壮成长。白木耳，白盈盈，厚敦敦；黑木耳，黑漆漆，油亮亮。

满坡果树，飘着浓浓果香。黄橙橙的鸭梨，嫰凌凌；红艳艳的鲜枣，亮晶晶；胖乎乎的柿子，甜汁欲滴；粉嘟嘟的蘋果，笑盈盈。还有山丁、沙果……

白花花的沙滩上，膘肥的螃蟹们，忙忙碌碌瓟来瓟去，体壮的大虾们，交头接耳，打闹遊戏。大、小乌龟们，匆匆忙忙挖窼产蛋，传宗接代。海鸟们，有的在海边悠闲地踱步，有的在海面飞掠点水，有的飞来走去觅食散心……

滩头海面上，鲸魚喷着水花示威，沙魚仰头展望。不知名的大、小魚儿们，有的魚跃龙门，有的水上翻滚，有的畅游竞技，有的扬长而去……

小小海岛，生机盎然，生气勃勃！

　 　啊，柳暗花明，花明柳暗……

                                                           2010年8月21日3:40脫稿於耕读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