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科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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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的记忆不曾远行
一
十六岁那年，正值青春叛逆期的我想要出去看看，不想在坐在这个枯燥的课堂，不想继续吃那平平淡淡的大锅饭。
“滚蛋，给老子好好学，要是你在动这个歪心思，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
叛逆期的我怎么能听这种话，跑上去和父亲扭打在一起。
“翻了天了你，和老子动手。”
“你奶奶的，我就是要出去，我就是不想见你。”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在我脸上留下印记……
“好了，别打了。”母亲和外婆两个人愣是把我们两个男人分开来了。
“两个男人吵什么吵嘛，大不了让小孩出去见见。”
“不行，我不会让他走出去，除非我死在这里。”“你这张嘴巴啊，一点好话都没有，狗嘴吐不出象牙。”“别说狗嘴了，我哪怕是狗也不允许。”
“我一个人走关你屁事。”
“你……你，你，反了。”
“老子就是反了，咋了，有本事你杀了我啊，你个怂货。”
“你…你你…”父亲手指着我，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两人别吵吵，快吃晚饭了，都六点了。”
“吃不下，你们吃吧。”丢下这句话后父亲走到村口，远远的看着天空，蹲了下来抽烟。我看见一圈圈烟从父亲嘴巴里腾飞出来……
“妈，我不想吃了，你们吃吧。”“不想吃就屋里休息会吧，你们父子两个，真是的。”
我没有回答什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到在床上，啥都不想却啥都想。那天晚上，除了月亮和星星，没有人睡的着……
……
二．
父亲虽然不同意，但是我强硬的态度以及母亲、外婆的劝说让我出去“见见世面。”我出去的头一战就是魔都·上海。
“不愧是上海，好地方就是好地方，一个饭店都那么高级，可比家里的大锅饭好多了。”我自言自语到。
好是好，但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没钱啊。我找了好多公司，不是因为学历低就是年龄不到，不要我。没办法，我只能去搬砖。
“小伙子，你怎么到工地来干活了，你这么小，怕是受不住哦。”
“我不想在村里呆下去了，就来上海，没有学历没有本事只能到工地里来。”
“这可不行哦，你应该回去好好念书，不然只能在工地呆一辈子了。”
“我是不想在那边呆下去了，吃的烂住的烂，烂到底子了，还不如出来见见市面。”
“嗨，你这样……你在这里也只能吃点盒饭住工棚，能好到那里去呢？”
但我铁了心要离开那片是非之地，也不管别人咋说。
那天晚上，我们吃的是面条，虽然味道不咋样，但好面子的我依然说不错不错，比大锅饭好多了，上海和我的那个村完全不能比。
“你就得了吧，一碗面条能有啥好吃的。”
“快吃吧，晚上还有一点活，多吃点，面容易消化。”
……
“小陆啊，你晚上就别干了，你还下吃不消。”
“哦哦，好的。”短短一句话，能温暖一个人，这可比我父亲好多了。
在上海滩漫步，月亮在嬉笑，人群熙熙攘攘，我突然感觉我是个花花公子，不可一世。
“小孩，买的啥。”
“不买不买，我就是出来散步散步。”
……
“娃啊，你外面呆够了没有，呆完了快回来了吧。”
“没有没有，在外面挺好，回去干什么。”
“娃啊，你在不回来，学校要开除你了，咋办啊。”
“开除就开除，我也不想在那里面受罪。”
“娃啊，你……”
“没啥事情就不要说了，挂了。”
“嗨……”
年少轻狂，谁还把家乡放在眼里呢？手捧酒杯，花钱大手大脚，这种才是理想生活。俗就俗了，开心就好。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下雨了，打乱了我欣赏上海滩夜景的机会和心情。
“真晦气。”
雨很大，伴随电闪雷鸣，一连这样三天，导致我们三天都没得干活，活没有，钱自然没有，要不是几位好心的叔叔阿姨，我说不定早就喝西北风去了。这个天气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
“他爸，你看看，要是当初不那样，孩子至于不回来吗。”“吵什么，你不放他走会这样，现在好了，事情全扔我头上。”“两人别吵了，孩子迟早得回来。”“娘，你说的简单，回不来怎么办？”“死外头就死外头，省得我们操心了。”“你这个爹，怎么能说这种话出来，要不要点脸，亲生儿子啊。”……
他们不知道，他们吵架的时候，我躲在工棚里，吃着粗茶淡饭。我有点后悔了，自己出来就吃这个？住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啊，既然说了，就干下去吧。
……
三．
大概是来工地上的第十三、四天左右，我突然有点想念家里的大锅饭。但要面子的我怎么可能给家里打电话，只是等着家里的电话让我解脱，家里这个时候却迟迟不来电话，甚至短信、微信也没有一个。
我的姐姐这个时候谈起了恋爱……
“爸、妈，这个是我同学，陈正。”“我看，不只是同学关系吧。”“妈，你眼力真好，我两谈恋爱了。”“什么，还没有经过我们同意就谈了，你真是…越来越胆子大了。”“爹你消消气，我这不是把他带来给你们看了嘛。”“呦，小子，家住哪啊，父母干嘛的。”“我家在广西玉林的，我爸我妈就是两个普通人，老农民。”“家住大山里头，爹妈还是农民，你就敢来娶我女儿啊，心太大了吧。”“爸，我们两是真心相爱的，你这种屁话少说两句。”“滚，你给我滚，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爸，你……你…”“小子，想娶我女儿可以，嫁妆彩礼啥的，我不多要，一百万，房，车的就不用了，你能不能拿出来。”“拿出来，明天就去民政局领证，我也不说什么了。”“爸，你明知道他在大山里没有多少钱，还要一百万。”“你闭嘴，你是爹还是我是爹，人生大事岂能是你们胡来的。”“现在是自由恋爱，你们不能干涉。”“什么不能干涉，有本事你把我这个亲爹给告了啊。”……
恋爱谈的不成功，姐跑了，打电话，发短信一律不回，妈急了。
“爸，你想想办法啊，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我不是在弄这件事情嘛，你不要着急。”“弄弄弄，你弄个什么，天天跑到棋牌室打牌，一天都不回来，这就是你的办法啊！”“你少操一点心我会这样吗？”“不想和你这个老头争了，我去找我儿子，看看能不能联系女儿。”“你自己去弄吧，现在听他们两个人名字就烦。”“你个老不死的，他们是你孩啊，你就这个态度。”“我是管不了他们了。”“什么人啊。”
……我所期待的“电话”就在今天晚上由母亲打了过来。
“儿啊，你姐走了，我们给她打电话，发短信都不回，你帮我联系一下她吧。”
“我一会有空给她打电话，还有啥问题吗。”“儿啊，你也早点回来吧。”“好好好，等我这里完工就回去。”
“小陆，过来吃午饭了。”
“好嘞，马上来。”
今天中午吃的是面，虽然一份就是海碗，可是面食容易消化，不得不吃2份、3份才能保证自己下午干活不会饿肚子，趁着午饭的时候，我给姐打个电话，随之而来的是“您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在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一遍遍循环。
“奶奶的，她死哪去了。”……
“咋了，小陆，咋又不高兴了。”
“我找个人，电话关机，消息不回，气啊。”
“这又啥的，我一个同学现在在教育局里做一个副局长，每天找他都找不到。说不定那个人也做官去了。”
“老哥你就别磕碜了，她要是做官就好了。”
“人总是要保持乐观心态嘛。”
“嗨。”我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却也是说不出来的罢。
“妈，我这边也打不通姐的电话。”
“哎呀，这真是不让人省心。”
“儿啊，要不你先回来，你还小不太放心你。”
“好好好，我知道了，这种我弄的好的。”
“儿啊，要注意……”
嘟嘟嘟，嘟嘟嘟。
“什么啊，话都没有说完就挂。”
此刻的家，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四．
当初想要出去，如今却想回去，现实就是这样，多么喜欢和人开玩笑，下午，我就去公司人事办了离职手续……
那个监理看着我，没有说什么，只是送我去火车站，在我上火车前，他从兜里揣出几张红色的纸，塞进我的手中。拍了拍我的肩膀，“路上当心点。”随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而我，登上了火车……
“儿啊，到那里了。”
“我刚刚上火车，这么急干嘛。”
“这怎么能不急呢。”
“等我到家再说，挂了。”
……
看着窗外的景，思绪万千，不知道说什么好，靠在椅子上，我睡着了。
“孩子，到站了，别睡了醒醒。”一个中年大叔把我喊醒了，我打个哈欠，站了起来，对着那位大叔点个头就走了
“喂，妈，我到街道了，家里准备点吃的，我饿了，一会就来了。”
“好嘞，妈弄，妈马上弄。”
“好。”
从街道往家中走，鸟低飞着，似乎就要撞到人身上，它们毫不惊慌，自由自在的飞着，有时落在某位人家的肩膀上歇一会。或者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衔一条小青虫，人们也不慌不忙，在街上熟人打个招呼。
“陆科亦，回来了。”
“嗯，回来了。”
“在外面玩的咋样啊？”
“不咋样，玩的好也不回来了。”随后是一阵苦笑，是诉说着自己的苦吗？
……
“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快回来吃饭。”
“儿啊，在外面受苦了吧，你说你出去干什么，星期一去学校上课，哦呀。”
“我知道了。”
母亲把“大锅饭”端了出来，“还热乎着，快趁热吃吧，你爸出去打牌了，晚上5点才回来。”“对了，我姐去哪里了？”“谁知道啊，为了一个小伙子跑了，也真是的。”“好了好了，快吃饭吧。”“嗯。”
把盖头打开，一阵香气扑鼻，我不得不承认，我开始想念这个大锅饭了，饭和青菜，鸡蛋，猪肉，胡萝卜这些在锅里蒸煮，朴素的食材在锅里蒸出了家乡的味道。
“这个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下次加点虾进去。”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喜欢上这大锅饭。
“好好好，下次一定加。”母亲答应着。
……
原来，我喜欢的，不是那个菜亦或者饭，而是家乡的情结。
……
“儿啊，你要是饿了就多吃点，锅里还有。”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好，还有你爸，晚上才回来，也不知道他在棋牌室吃的怎么样。”
“那边不好吃爸他还不回来啊，你放心吧，他肯定吃的好的。”
“你爸他啊，一天到晚就知道打牌打牌，哎。”
“妈，你怎么不吃饭啊。”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吧。”
“哦，好，那你去忙吧。”
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大快朵颐，时间愈长，对家乡思念愈高，同样对家乡的大锅饭愈发的怀念，一口下去唇齿留香，也不明白我之前为什么会对大锅饭厌烦……
时间验证了一切。
……
“妈，我吃完了。”
“哦，吃饱了没，没吃饱到锅里在盛一点，有的是。”
“我饱了。”
“好，你把书包整理一下，后天周一，要去学校的。”
“好。”
“爸，你回来了。”
“你小子，怎么不死外面，还有脸回来。”
“诶，怎么一回来就吵，饭吃了没，没吃去锅里盛。”
“吃了，棋牌室的老张中风了，牌打不成了，没事干就回来了。”
“老张一天到晚抽烟抽烟，不中风才怪，你也少抽点。”
“知道了，我知道的，不要你操心的。”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太阳正在天空闪耀着，一片火辣洒在地面上，留下的，是默默无言。
时间告诉我，舌尖的记忆不会改变也不曾远行，留下的，是家乡的情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