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力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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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月下推演（3）
“先生，夜已经很深了，夜风怪凉的，我们是不是进到屋子里去？”
“再坐一会儿吧，今晚的月亮实在太好了！——婵娟，弄点酒来，我要喝一杯。”
“既然先生的兴致这么高，我就去拿酒来，可不许多喝哦。”
“今天我是高兴，不会像以前那样借酒浇愁的。”
“精卫，可惜你不能喝酒，不然的话我们要好好地喝一杯。”
“屈大夫，我看着您高兴的样子非常开心。我不能陪您喝酒，就看着您和婵娟喝酒也很高兴。”
“酒来啰！”
“呵，还弄了下酒菜呢！婵娟，怎么只有一只杯子？再拿一只来！”
“给谁呀？精卫也能喝酒啊？”
“婵娟姐姐，不是我喝，是你应该陪屈大夫好好喝一杯。”
“也罢，我就陪先生喝。”
“屈大夫，您 的心理已经有答案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
“若不是您想明白了，您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兴致呢？”
“你真是个小精灵呐——连我的心思都能猜得出来！”
“先生，您有什么心思？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婵娟姐姐，以你的冰雪聪明怎么看不出屈大夫的心思？你只是在屈大夫面前装傻而已。你不愿说出来，恰恰是你的聪明之处哩。”
“是啊，婵娟每次之所以不说，就是因为怕伤到我的尊严。其实她心里明白着哪。”
“先生！你也和精卫一起来取笑我呀？”
“没有没有，我们真的不是取笑你的。刚才屈大夫还说，‘我的这个弟子呀，真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件宝贝’哩！”
“真的！——精卫，你的话越说越不着边际了，我不信！”
“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问先生去就知道啦。”
“你让我问先生？我宁可认为你说的是真的。”
“婵娟，是真的。我刚才确实这么说来着。”
“先生，我婵娟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先生如此的评价！我还一直以为，先生一定把我看成一个傻丫头了。”
“婵娟姐姐，你傻不傻，还要看你能不能说清楚屈大夫说‘自愧弗如’的缘由哩。”
“婵娟，你就说说看，就算是为师考考你了。”
“啊？你们趁我不在的时候，合起伙来算计我呀？既然这样，我就猜猜看。依我看吧，先生说‘自愧弗如’是真心话。一者那个商鞅能够设计出如此美妙的变革措施的确是非常了不起的。县制的设计简直是开启了一个伟大的新时代。世代承袭的分封制贵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由君主任命的、向君王负责的官员。贵族们享受封地的利益好像是天经地义的，所以他们既不需要向谁负责，也不用担心有谁会剥夺他们的利益——除非他们自己闹叛乱。官员就不同了，他们必须向君王负好责才能取得相应的利益，否则，自己应得的利益都可能保不住。这样一来，官员管理国家当然会比贵族管理国家负责多了。这是先生最最佩服商鞅的地方。你们说我分析的有道理？”
“婵娟姐姐，你看看先生的脸上就知道啦。”
“小丫头，你分析的很对！我当年制订的法令虽然很完美，但是对于贵族们，我虽然也想削弱他们的势力，让更加贤能的人来帮助君王管理国家，但是仅靠一些法令是奈何他们不得的。所以，商鞅的变革措施有如拿石头砸鸡蛋，而我的变法措施却有如拿鸡蛋碰石头。孰优孰劣还用多说吗？”
“婵娟姐姐还只说了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呢？”
“还有一个方面嘛，先生没有出生在秦国，没有遇上像秦孝公那样的君王。秦国人早就做梦都想打到关外去，也早就尝到了变法的甜头，所以他们对变法的渴望非常强烈，楚国在这方面是无法和秦国相比的。因此，楚王对变法的支持与秦王对变法的支持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秦王对商鞅的支持是始终如一的，而且顶着巨大的压力重用商鞅，并且委以商鞅建设新国都的重任，使得商鞅的变法发展成为一场影响深远的变革。而我们楚王，只是试探性支持我们先生的变法，顺利的时候他坐享其成，乐得优哉游哉；不顺的时候就拿先生做替罪羊，将先生流放的远离朝廷的地方。精卫你说，先生能不感叹‘自愧弗如’吗？”
“婵娟姐姐分析得非常深刻，非常有道理！你看，屈大夫都被你说得连连点头哩。”
“是啊，无论是从君王的支持方面，还是从我所采取的变法措施方面，都无法和商鞅相比，因此我在楚国的变法注定是会失败的。我愧对祖先，愧对祖国，也愧对寄希望于我的怀王和百姓啊！”
“不过，屈大夫的英名和商鞅一样必将永垂史册。”
“不对，先生的声名肯定会大大超过商鞅的！”
“看看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