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父亲

写给父亲

卢力华

一

这是出自您的口

一个挚爱儿子的父亲

我深深崇敬的父亲的口么

您曾经寄予我多大的希望

现在又为什么这样担忧

在我不争气的时候

您是怎样痛苦忧伤

在我羽毛渐丰的时候

您又为什么要说

“你也别太想高啦”呢

是担心我的翅膀未硬飞不起来

是担心飞的越高就跌得越重

是担心飞上蓝天就不再和您亲近

是担心飞远了就再不回故乡

——这一切不是不会发生

这一切不是不能发生

可是我要飞呀，一定要飞

除非我的羽毛一飞就落

除非我的双翼一展就断

除非飞上高空就被天风扯碎

除非飞近太阳热血就被烤干

但我还是要飞，要飞

啊，父亲，您既爱您的儿子

您就要理解他，您就要放开他

您就让我飞吧，让我飞吧

飞！——才能实现我的价值呀

二

我的父亲是一匹马

一匹驰骋过的骏马

现在已经老了，老了

颓了鬓毛

落了牙齿

但他还是不愿休息

他也不能够休息

这都是我做儿子的罪过呀

这都是我做儿子的负恩呀

父亲——

您曾经肩负了生活的重载奔走

还要驮了您的儿子，家人

风中雨中，泥里水里

走过了千万里路程

儿子能够有今天的壮实

怎能离得了您的汗水

就是我也像您一样衰老时

也依然沐浴着您的深恩

可是，父亲

您能够原谅我吗，父亲

您不是奔走过一生么

您是应该理解我的啊，父亲

您常常希望儿子

像您一样惯于奔驰

您自然也不怕儿子

驰骋的比您更快

驰骋的比您更远

因为您的儿子

不仅要报答您的深恩

而且要报答祖先的祖先的深恩

写于1986年5月25日

附注：本诗写于1986年5月25日，当时父亲56岁，我24岁。如今父亲离开我们将近18年了，我也已经过了父亲当时的年龄，两鬓衰颓，即将退休。最近，偶然从旧书夹页中翻出这篇旧稿，读后泫然，默然，赧然，悚然。“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我始终没有走出父亲的牵挂，父亲也始终没有走出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