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何处

零时三点，年近六十的石笋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她永远地去了。两天以后，她的骨灰静静地被放在殡仪馆。中国风俗讲究人死入土为安，即使火化了，骨灰也要入土。但是；石笋的骨灰却迟迟未能入土。这年，清明节又到了。

此时，殡仪馆的上空乌云密布，四周的松柏垂枝而泣，这是一个令多少人断肠的清明节啊。殡仪馆外面，有一大帮人在互相囔囔，他们是死者石笋的前夫和后夫，还有石笋与前夫和后夫所生子女。他们在殡仪馆吵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前夫姓毕名西，与石笋生下毕浩、毕眃一子一女；后夫姓贾名谊，与石笋生下一儿强强。

三十年前，大龄姑娘石笋匆匆忙忙与大龄青年毕西结婚，婚后生下一子一女，日子过得平淡无味。石笋用自己的智慧和勤劳，迁就着一个好吃懒做而无本事的丈夫，为了一双儿女，她艰难地度过了三十年。

一次同学会，石笋与她青梅竹马的老同学贾谊邂逅，小时候互相爱慕的情爱油然而生。

世界上什么最亲?除了有血缘的人，其次就是同学了。同学，从小一起长大，所谓青梅竹马，彼此了解，好同学真是比兄弟姐妹还要亲呢。那次，同学们互相拥抱，互相问候，那种兴奋是难以形容的。当石笋和贾谊拥抱时，大家一起鼓掌，齐声欢笑：；“宝哥哥、林妹妹”，这玩笑让大家无比开心。其实这玩笑他们在读书时就经常开，几十年后重提旧话，就更开心了。

那年，石笋的丈夫毕西，因为有了“第三者”，坚持要和石笋离婚，无论子女怎样反对都无剂于事。石笋咬碎了牙彺肚里吞。离婚！决无二话！此后，石笋过着孤单寂寞的日子。

一次，贾谊来电话问候，石笋再也忍不住了，满腔痛苦向贾谊和盘倾泻。听着电话那头石笋泣不成声，贾谊心痛欲裂。第二天，贾谊就来到石笋身边。原来，贾谊的妻子患了乳腺癌刚刚去世，他本想将这事告诉石笋，不想石笋哭成泪人，他只好安慰石笋几句就放下电话，第二天就直奔石笋而来。此后，他们克服了许许多多的困难，石笋和贾谊结婚了。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同学，婚后，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但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石笋和贾谊的幸福日子太短渐了，还不到两年，石笋又因心脏病突发身亡。

“妈呀！您怎么就那么狠心？就这样抛下我们走了······我们今天一定要把您的骨灰带回毕家的祖坟！我年年清明要为您上香。”殡仪馆存放骨灰盒处，毕浩毕眃捶胸顿足大声呼叫。毕西垂搭着头闷声闷气地说：“不行！你妈已不是毕家的人，再说，毕家族人也不会答应!”见爸爸如此无情，毕浩毕眃又和爸爸大声吵起来。

“石笋是我的合法妻子，她的骨灰理应回贾家祖坟！”贾谊毫不含糊，大声囔囔，贾强强也维护着爸爸。“不行！你们不能把我妈妈的骨灰带走！” “··········”。

像以往一样，双方僵持不下，都希望把石笋的骨灰领回自家祖坟。

石笋的魂魄游荡在每个亲人中，她凄惨地对大家说，你们就别争了，哪家的祖坟我都不去，求你们把我的骨灰洒到珠江河去吧。但是，没有任何人听到她说的话。石笋又叫毕浩、又叫贾谊，仍然无人听到她的话，他们仍在争吵。

悲哀的石笋，凄凉的石笋，她的骨灰几时才能入土?她的魂魄几时才能安宁?

2010年 《惠州文艺》第 2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