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知,为人遮风挡雨、避寒避暑的地方叫房子。人活着不能没有房子,哪怕是用茅草搭成的寮子,也可以让你有一个歇脚的栖息之地。近百年前,我阿公阿嫲年轻的时候,从惠东梁化逃难来到平山,最先住的就是茅草房。后来,经过我父亲,几代人足足奋斗了三十多年,历尽艰辛,才住上了盖瓦的平房。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人,不管穷人、富人,都有了歇脚栖息的房子。幸福的中国人,幸福生活似芝麻开花节节高,历经改革开放以后,平民百姓不但住上砖瓦房,还逐渐住上钢筋水泥楼房。上世纪90年代中期,国家改革公职人员住房供给制后,房子商业化。此后,房地产业潮起潮落。1994年房地产低潮,一条重金广告词“碧桂园,给你一个五星级的家”,引领中国住房从低微走向高潮,提示了穷人不但要有住房,而且还能住上像五星级一样的高级住房。我们的家像所有中国人一样,逐步从茅草房、瓦房、钢筋水泥房又到电梯房,酸甜苦辣几番奋斗,我们的住房向星级住房迈进。
我们家有关房子的故事,得从平山讲起。平山,就是那个商铺林立,商贾云集的平山,这地方的原住民90%都是四百年前从福建漳州、泉州等地迁来,因此90%的人都讲闽南话,著称“小漳州”。1921年某月某日傍晚,千年古郡梁化雷公岭(现黎光村),家家户户门窗都透出微弱的光线,远处不时传来狗吠音和孩子的哭闹声。在林氏宗祠后面,一间矮小的平房,这是我阿公阿嫲的家,他们正在吃晚饭,一个青年男子匆匆跑进来,他气喘吁吁地边走边喊:阿兄阿兄,这罢惨了(闽南话),你的亲家(奶奶的娘家)与邻村人打架出了人命,他们放话要报复,连亲家也不放过啊!刚才阿舅捎话来叫我们赶快逃走。这个哥哥就是我阿公,弟弟便是叔公。这消息一来,谁能辩真假?他们知道亲家被人欺负跟人打架是真。当时我阿嫲生下我父亲刚做完月子不满50天,谁不知祸事就来了,真个是天上飞来的横祸呀!我阿嫲身体虚弱,她紧张的心里嘭嘭乱跳,他们还有两个女儿一个6岁一个2岁,见大人紧张便哭起来。阿嫲心里烦乱,边安慰她们边收拾衣物,阿公把刚出生的儿子(我父亲)和小女儿以及一些小孩的破衣家用杂物等放在两个篓子共一担,让阿嫲挑着,阿公把缸里仅有的粮食掏尽又放出一些留给父母,拉着6岁的大女儿,一家人含泪拜别父母,一步三回头离开了雷公岭村。
那晚,月光朦胧,风卷着毛毛雨从高空飘落而下,湿了一地落土的木棉花,阿公、阿嫲怀着无奈、凄凉、痛苦、艰难又不舍的心情离开了家乡。他们边走边歇,30里地足足走了两天才到了平山。在众街邻的帮助下,阿公他们在安顺落了脚。他们在一处空地搭了茅寮暂住,全家日子是饥一顿饱一餐的,邻里隔壁家总能听到从茅草房传出婴儿和女孩的嚎哭声,那是孩子饿的哭喊声,邻里都过来看,孩子怎么了,大小都哭?阿嫲无奈地说,没得吃,肚子饿了。偶尔,邻里也会来接济一下。但那日子谁家不穷呢?初来乍到,阿嫲学做洗锅扫卖,阿公做拿手的腌萝卜干、橄榄餔、杨桃饯木瓜饯之类的小吃在街头巷尾叫卖,虽然可赚很少,也就维持一下生计。这时,有熟人来说亲,鼓动阿公把12岁的女儿(我大姑母)嫁出去。于是我的大姑母12岁就嫁到了对岸的灯芯埔村。出嫁前,母女俩差点没哭昏,接着男方家送来了稻谷番薯芋头等作为聘礼。又有远亲的亲戚来说,平谭新圩一杨姓做糖仔的人家要买个童养媳,我那刚满三岁的二姑妈也当了童养媳。我阿嫲惦记女儿都那么小,整天泪流不停。阿公安慰说,查某囝仔大汉(闽南话女儿长大以后)也是爱(要)嫁的,这样大家都好,不至于饿死。一家三口,阿公靠卖咸酸,阿嫲边带孩子边做洗锅竹扫勉强维持日子,后来又添了两个弟弟,生活逐步稳定,但还是盖不起房子,只是把上盖茅草加厚些达到不漏水的程度。阿公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儿子——我父亲身上。
我父亲是一个忠厚老实之人,他长得英俊、白净,大眼睛大耳朵、鼻子高耸挺直,嘴唇宽厚,十足的福相。他聪明勤奋,读了三年私塾,不但精通算盘,对木刻、雕花、画图、色彩、计算更是技术精湛。三年木工学徒学成出师后,就在他的茅草房里做起了木匠工。由于他精心钻研木匠技术,不断创新,而且专选优质木料,做出来的婚床箱柜桌椅等家具高档大方、美丽、经久耐用,可以用上好几代人,他的大名传遍十里八乡,不管城镇或农村,想结婚的家庭都来“下坎头”找他做婚床。他的木工活手艺好技术精通,床楣雕龙画凤栩栩如生。他做的木桶、尿桶、脚盆绝不漏水,木柜无缝隙,做木门,那暗锁机关开处更是恰到好处,家具几乎没用铁钉,都用榫头,如今我还听到雷公岭村的人说他做的木桶,用了几十年还咚咚响,牢固。所以找他来做木家具的人络绎不绝。他的二弟也跟着他学木工。我父亲经过不懈的努力,凭他精湛的木工手艺,有了广泛的客源,有了小积蓄,生活慢慢稳定下来,全家决定买个地皮搭茅草房暂住,以后有钱才建瓦房。1941年某月的一天,我阿公和父亲选中了繁华地段田梓里的广和街石坎头的一间屋地,是被日本飞机炸平的的屋地,当金是六百个金毫劵,是父亲靠做木工用血汗赚来的钱,当期二十年。契约写明,二十年契约至1961年到期。到期时假如甲方业主不在人世,由甲方外甥归还所有当款并按市价补回一切建筑材料款给乙方(我父亲),双方仔细看过无异议即签字成交。
我父亲含辛茹苦节衣缩食,先在此搭茅房,后又改盖瓦,慢慢建起后面间,又再建前面间,用三年时间在这间废墟上一点一点地搭建自己的家。前面栋终于建好了,一栋完整的家,前面门留半截门面用于阿公卖杂货,做工场,后面住人。父亲满心欢喜,决定为自己辛勤创建的木匠铺立个名号,与其他店铺并列。他请阿公起铺名,阿公捋着胡子笑眯眯地说,我不识字,你写吧。我父亲用毛笔字在木牌写上“忠兴”两字,示意是“忠兴”木匠铺,靠忠诚才能兴旺。阿公看着他能干的儿子,心里一高兴就捋胡子,心里骄傲无比。果然,我父亲凭着自己的忠诚厚道,凭着他的精湛技术,木匠铺生意慢慢地好起来。
我父亲所有的亲戚都清楚,这座房子是我父亲当的地皮又出钱建起来的。房子终于建成了,凭靠“忠兴”木匠铺,一家人终于可以安居乐业,父亲的姐姐们年节都回来探她们的父母,阿嫲的女儿来看她时,她们都有说不尽的话,阿嫲总是去田梓铺打粉条或去买砵仔粄给她们打点心,阿嫲看她女儿吃着点心仍絮絮叨叨地拉家常。阿公、阿嫲晚年儿孙饶膝,虽然生活清贫,却也稳定。
谁知道当期未到,新中国成立了。不久,农村实行土地改革,穷人分得田地。雷公岭村远房亲戚来平山投圩,都来田梓里我们家歇脚。他们对阿公说,佑牯兄,村里分田了,汝爱转去分田么?阿公摇了摇头,捋一捋微微发白的胡子笑着用闽南话说,不了,佤的俩老都去世了,村子没亲人了,再说我们老了也干不动农活,阿宽(我父亲)在平山做木工生意不错。就这样,雷公岭村成了我们回不去的故乡。
1952年,全国实行房屋契税。街道有公告:所有房子要到税务所契税。我父亲拿着当契去税所契税,办事员看了契约,又询问了一些情况,对我父亲说,此业主既然已经去世,当主外甥不能承接母舅的业绩。他这么一句简单的话,房子归公了,把我父亲辛辛苦苦赚的当金说没就没了!我父亲顿时呆住了。接着,办事人员把我父亲的白当契收起来,发了屋租表给我父亲填。当时回执注明上盖料是自建的,每月收几角钱的地皮租。意思是说地皮已经归了公,当时他们还实事求是地在屋租表写上“上盖料自建”的字样。老实巴交的父亲想到当金拿不回也是无奈的,而且他们都写上“上盖料自建”的字,几角钱也就算了。一直到上世纪60年代初换发新证,新发的证件省略了“上盖料自建”的字样,以后再也没有提上盖料的事,整间房子都归为“公产房”,我父亲整天在念叨这事,他肠子都悔青了,他们为什么要收他的白契?自己为什么要把白契交给他们?
从我懂事开始,就知道父亲为了他自建的房子被充了公而不甘心而愤愤不平而到处找人想搞回来。他真是很可怜,见到税所的同志,不管他是男是女、是官是兵,一律恭恭敬敬地请坐、喝茶,父亲向他们诉说,说的最多的话是:你们没收地皮我没意见了,可房子是我自己建的,你们该写上“上盖料自建”才行啊!以前都有写,为什么现在没有这字呢?不管父亲怎样托人说情,不管他送了多少担劈柴刨花给那些“同志”做燃料,均无消息。父亲不甘心,他想不明白,无论如何这口气也吞不下去,自己出钱建的房子,怎么就充公了呢?于是他不停地写上诉材料申诉自己的情况,无奈像父亲这样的老实人谁会理他啊?当时父亲也不会硬来,也想到讨好办事的国家干部,特别是税所的干部。他们口头应着,嘴里说我帮你问问。其实人家并不管这事,也不帮忙问。由于父亲是木工,俗语说懒妇女嫁木匠,不用上山捡柴割草,他们为了得到父亲的柴皮刨花木屑做燃料,就忽悠他说帮忙问问,于是父亲就积极为他们准备劈柴皮揽刨花,那时父亲已是木器厂的裁料员了,全厂的材料都归他管,柴皮刨花也归他管。我父亲说的最多的话是:你们没收地皮我没意见,可房子是我自己建的,你们该写上“上盖料自建”才对。那些“同志”就应付他是是是,我们帮你问问,于是父亲就更辛勤地帮他们捡柴木刨花劈柴。当时年幼的我,看到父亲那么卑微下贱地给那么多柴皮那些“同志”,他们却那么傲慢那么瞧不起父亲,心里愤愤不平。材料上交了,但一转脚又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不予办理,材料转来转去过了一年又一年,依然一无所获。此后,我父亲的人生大部分都在为这个房子而奔波,他的地皮钱、他的建房子钱、他含辛茹苦、流血流汗挣来的钱,怎么就打水漂了?更有一条,他没能力再建房子了!房子啊房子,父亲的房契千斤重,它压在父亲的心里,已经成为负担,吃不好睡不着,父亲,真的为这房子奔波到吐血。
到了上世纪80年代中期,平山镇房管所的一位负责人跑到我们家来,口口声声说要收回房子。父亲无论如何也吞不下这口气,无论如何也不甘心,不甘心怎么办?自己老了,从年轻申诉到老年,当年年轻的父亲为了房子奔波,现在他感到自己再也没有能力去“搞”这件事了,于是就把这副沉重的担子交给他最信任的大女儿我。从此以后,父亲的心病变成我的心病,我下定决心咬紧牙关,好像要上刑场的感觉。每次去找房管所的领导,要求上盖料归回,他都态度坚决:这是不可能的!对房管所我彻底死心!每次回来,我眼含泪珠,望着远处的天空黯然神伤。
1989年的一天,我在县信访办公室打听到县政府在1988年有过这么一次,曾经成立过一次清理旧房的机构,许多类似这种性质的房子都还给了本人,现在这个机构解散了。我听了如五雷轰顶,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本应房管部门通知的也没人通知我们。我决心再次写上诉材料。我跟父亲说,这次有希望了,快了。父亲的眼睛顿时露出了希望的光芒。我去找房管局的领导,去找分管副县长,我这次撕破脸皮豁出去了,我还找了县委书记。他们对我反映的事情都很认真听,都在我的申诉材料批字。有书记、副书记、房管局长等领导的批字,这下该有希望了吧?结果转来转去,房管所一位姓梁的所长傲慢地对我说,你所有的申诉到哪里都没用,最后批字还不是退回到我这里?原来我们还是白欢喜一场。父亲来打听消息,我不敢告诉他,就骗他说在讨论中。我每次看到父亲希望而来,失望而回,我的心如刀绞般难受。
过了一年又一年,九十年代初,平山镇房管所的另一负责人又一次来我家,口气坚决地通知我们,房子最好买回去,否则收回来卖给别人。就是说,父亲用自己的钱当的地皮、又用自己的钱建的房子今天还得高价买回来。不买吧,这可是父亲住了几十年的老屋,是父亲的心血,买吧,实在是太委屈了。但是为了安抚父亲那颗破碎的心,我们姐弟商量,决定买!我们含着眼泪向亲戚借钱把房子买了回来。世间万物都有说法,我们家这事几十年讨不到一点说法,我也不明白了,我们也气愤了!怎么老百姓自己建的房子,不说那地皮钱,单是建筑材料也给充公了呢?这是什么道理啊?我们很清楚这绝非党的政策,共产党靠爱护老百姓赢得江山,军队都还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现在的政策连地主、资本家没收的房子都予归还本人,何况我们老屋不是靠剥削而来,是我父亲用自己血汗钱当的地皮用血汗钱建的房子,要解决落实其实也很容易,只要拿出档案一看就清楚“上盖料自建”,我们再交地皮钱不就完了,这样的充公,都是执行者所为。很浅的道理,我们却无能为力!我父亲含恨而去,死不瞑目!
这里还得提一下三叔。1945年我父亲结婚娶前妻时,要摆宴席,阿公阿嫲的亲戚都来喝喜酒,过继给平潭叔公做儿子的15岁的三叔也随他养父母来平山喝喜酒。来到平山后,他看到父母家境不错,还有两个哥哥都会做木工,于是就萌生了不回平潭的念头。养父母见他不回平潭被他气个半死,对众亲说,真没良心,养了他这么大,说走就走!我阿公于心不忍也无可奈何。三叔告诉他亲父母说平潭那家人又捡了个女儿,还经常打他。阿嫲听了心疼,忙叫他不要回去。阿公对我父亲说,亚宽,老三要回来就回来吧,你教他做木工,让他住在家里,他以后有钱会搬出去的。阿公坚信做木工以后会有钱。三叔也向他大哥点了点头,用恳求的目光望着大哥。忠厚善良的父亲听从他父母的话收留了他三弟,并教会了他木工活。父亲教会了两个弟弟木工,让他们有了养活自己的本领。二叔结婚时,把女方陪嫁的一头小牛卖掉在相邻不远的地方买了一间房子,从此过他自己的日子,靠木工养活一家人,他不敢跟哥哥争这间房子。
三叔学会木工活以后,在这间房子成了家,有了5个小孩,我们家4个小孩,总共十几口人挤在55平米的小房子。55平米的房子一分为二,我们住里面间大约27平米,三叔他们住外面间面积也差不多。我们住里面间房子都是紧挨着街坊且邻居共墙,没窗户,不透光,采光靠屋顶几片明瓦。从外面走进来,白天也黑咕隆咚的。我们家的房间放一张大床大约15平方米,从房间走出来是过道,过道边放了尿缸、木鸡笼,洗脸盆架、冲凉房、水缸、灶台,梯子、吃饭桌等,除了放饭桌条凳、留个蹲位烧火几乎没了空间,家里还要养鸡,也曾经养过猪,可想当时的蜗居状况令人窒息。我们一家六口,阿公阿嫲在外面屋打了床铺。那时我们还小,大家相处倒也相安无事,后来孩子慢慢长大,吵嘴打架事常见,小孩吵架大人出面,都是自家骂自家小孩。三叔两公婆都长得高大威猛,特别是三婶讲的闽南话,声音尖亮没人敢惹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家庭矛盾慢慢地积淀,好像气球吹到一定程度就会爆炸。在我父亲眼里,这房子是他建的,他心里是盼着弟弟承诺当初父母说的早点搬出去,再说自己已经没能力再建房了。三叔大约是六十年代中期在细花街买了一间80多平米的房子,八十年代又在平山三利市场那边建了一栋200多平方米4间的房子,这边田梓里的房子基本不住人,但他们说房子是父母的他们有份,谁来判都不搬走。
每次大人吵架,导火线都因为小孩。1967年2月春节,我母亲带着弟弟回娘家做客,家里父亲和我、妹妹三人在家。我和妹妹跟三叔几个孩子在门口的街边玩耍,玩着玩着就吵起来,看小孩吵架大人马上介入,紧跟着两兄弟也争吵起来。三叔夫妻指着我父亲的鼻子高声囔囔,房子是你的?我们没份?我父亲实在忍不住就说你们不是平山人快搬走。他说我不搬我就是不搬!你能怎么样?房子我们有份我们为什么要搬?说到刺激人的话语三叔立即回家拿了锯子朝我父亲身上猛力撞去,我父亲躲闪不及被打中肚子,痛的顿时大叫起来,幸亏邻里合众拉开三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自打那以后,他们在过道钉了木板,留条路给我们进出,从此两家人老死不相往来。邻里们都说,怎么这么狠心啊!就别说是大哥,即使是你师傅也不该出手啊!人要讲良心啊!三叔说,他不是我师傅,我的木匠活是我父亲教的。邻里长者说他,你父亲是卖咸酸的你怎不去卖咸酸呢?
所幸,我们几姐弟长大成人都参加了工作,公家有住房分配。我们也一再劝父亲放弃,但他固执地要去争取把房子搞回来,我们不忍心苍老的父亲还在为那老房子到处奔波,既然三叔他们一定要霸着不肯搬,只有通过法律来解决,让父亲放心,让三叔心服口服。我跟父亲讲了我的做法,父亲举双手赞成。
我们先去咨询法庭,法庭的同志听了我们的情况说,凡是祖父遗下的房产,当然所有的子女都有份,但份多少,像我父亲建的这栋房子,按建房时家里有四个成人统计,即祖父母、父亲和二叔。分房时得把房子分成4份,每人一份。三叔从外地回来还小又没参加建房,但他也想分,那就只能把祖父母那两份再分成三份,每个兄弟一份。由此可见,一半就是27平方米,分成三份每份9平方米。可他们现在却霸占着一大半的房子不肯挪出来。咨询到这个道理,我们姐弟想房管所整天叫我们把房子买回去,再去打官司有什么意义?干脆依了房管所把房子买回来就算了。三叔他们不厌其烦地说,房子是祖父母建的,他们有份,他们也向房管所申请购买,但房管所不同意他们买,原因是他们已经有五间近三百平方米的房子。这种局面一直僵持到我们从房管所买回房子的全部所有权,他们还要求我们补钱。真是天下最不讲道理之人了。我们意见一致:给!虽然表面看我们是吃亏了,吃亏就吃亏吧,现在我们的下辈人也长大成人已结婚有了儿女有了住房,一大家人十几二十口其乐融融。我们是普通老百姓之家,我们知道要积善为家,万般算计不如积德行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木棉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远离故乡的人,都会把故乡遥望!故乡啊故乡,我们遥望的故乡,我们常挂在嘴上的故乡今安在?2014年12月,老家雷公岭林氏宗族人联系我们,他们要修缮林氏祠堂,经费靠林氏族人各家丁口分摊,我们按丁口捐了钱。2015年11月祠堂修缮完工,6日上午,黎光村林氏后人一千多人齐聚宗祠举行盛大的祭祖仪式,第二天,林氏族人请出嫁女回来吃饭,笔者有幸参加了这次盛大的祭祖庆典活动。至此,我们的阿公阿嫲从1921年逃难到平山已经近百年,都没有回去过,作为小辈人,我们一直在猜,别人家都有族谱我们却没有。我们的先祖是哪里的?新祠堂入伙,让长期在外打拼的族人都回去认祖祭祖,说明家乡人没有忘记我们,我们感激不尽!阿公阿嫲的故乡啊你们回不去的故乡,今天孙辈们终于要回来拜祖了。午饭后,在村组长带领下我们向老屋走去。在一个半山坡上,在林氏祠堂后面,我们看见我们从来都没有看过的老屋。岁月荒凉了我们的祖屋,溜走的时光让残破的墙壁长满青苔和藤叶,老屋伴着屋后一大片已经成了灌木林的菜地和着岁月依然在沉睡。我们进不去,便站在路边远远地张望。我们的心情都不能平静,我们终于认祖,毋须再探究我们从哪里来,林家祠堂就是我们的祠堂,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回老屋看看,回来扫墓祭拜先祖,回来找族人聊天等等,现在我们都有了车,回黎光村老家三十几里地一脚油门就可到达。
今天我们生活在蜜罐里,日子太平,物价稳定,生活质量不断提高,这是我们的福气啊!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之际,我们感慨我们祖国的繁荣富强,我们见证了中国的一路光辉,百姓从贫穷走向富足,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家庭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住房商品化以后,不管有工作的干个体的都有住房公积金,国家给予贷款。上世纪90年代开始,贷款供楼分三十年、二十年、十年不等,每月还款量力而行,普通老百姓都可以当“业主”住上电梯住房。我们家从住茅房到砖瓦房、钢筋水泥房、电梯房,电梯房正是星级住房啊!我们都在小区买了花园式小区住宅,而且我们姐弟都住在了同一个小区,都是互相之间在楼上楼下或隔壁栋。这里近海环境优雅,内负一层有健身会所,有台球、壁球、棋牌、健身房等配套设施,十分方便。我们的生活融入了正能量的健身队伍,太极拳、健美操,在翩翩起舞的过程中,音乐代替我们把心中的歌儿唱出来: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我们感谢共产党,我们骄傲我们是中国人。
2020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