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有个青年问我,你知道潼侨镇归侨难民的“引水魂”是什么意思吗?我想了想告诉她这是潼侨归侨难民的一种风俗。这里说的侨民,是惠州市潼桥镇的归难侨胞。
一百多年前的广东都有说“卖猪仔”的话题。“卖猪仔”的家庭都是迫于无奈才走这条路的。家里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为了不让全家饿死,年轻的男子汉只好以几元的贱价将自已卖到印尼或马来西亚做苦力,称“卖猪仔”。临行前,家人含泪为远行的儿子或朗君(丈夫)送行,他们为儿子或郎君脱下草鞋,为他们洗“风尘”,此俗称接风洗尘“脱草鞋”俗。
到了他们该成婚的年龄,大都回家乡或写信托人回家让家人找对象。家里亲人通过媒妁之言为他订亲,择日迎娶。新郎在海外,有时会因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或其他缘故未能按时抵家成婚,为了不错过吉日良辰,家里人便按时为他们举行婚礼。花轿到了新娘家,新娘上轿,由送嫁娘抱来一只公鸡,代替新郎到轿前将新娘迎入花轿。举行婚礼时,大家将新娘连同公鸡一起送入洞房,俗称“公鸡娶亲”,也叫“寄房”。等新郎回到家乡即可与已入门的新娘过夫妻生活。他们在海外生活,自然入乡随俗,过着当地人的习俗,直到1965印度尼西亚等国排华才回到中国。
华人在印尼是少数族群,因此他们勤奋努力,劳动致富,印尼的“原著民”看到“外国人(华人)”的生活越来越好,而他们的生活却越来越穷,逐产生仇富思想。当局在挑动印尼土著清剿印共的同时也不断挑拨侨民之间的关系,很快印尼全国上下掀起一场排华风波。1965年9月30日,华人不知道一场无情的杀戮即将来临,像往常一样生活,突然,原本和睦的邻居、一起工作的同事,瞬间都变成刽子手,他们屠杀华人,打砸华人的店面档口,放火把华侨的财产抢空并付之一炬,大街小巷遍布华侨尸首,无数华人被抓入狱,无数侨民的头颅被印尼土著割下挂在路旁示众,30万华人惨遭迫害,印尼屠华事件震惊世界。
当时有8000多中国人被驱逐出境而迁回中国。中国政府为接收安置被迫迁回国的大批归难侨胞,在广东、广西、福建等地设立了安置归难侨基地。潼湖华侨农场(今潼侨镇)就是那时候为他们建的。1966年,潼侨属广东省安置归难侨的主要基地,先后安置了来自越南、印尼、马来西亚、缅甸等14个国家和地区的归难侨胞,有“小联合国”之称。
他们回国以后,祖国对他们伸出温暖的臂膀,将他们的生活工作都予妥善的安排,让他们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现在,随着乡村振兴,侨胞们又搬进了新房,他们生活在潼侨镇,14个国家和地区的数十种各国语言和地方方言混杂在一起,但大家交流都使用通用普通话。生活习俗虽大都是“入乡随俗”,由于人口构成的复杂,生活习惯多种多样,民俗风俗各有不同。他们也慢慢地习惯了当地的风俗。
2014年,惠州市民协参与编写《文化仲恺》,分工我负责民俗部分,于是就经常到潼侨镇,找到工会主席刘官洪,他本是侨民,他非常热心地找来了各国归侨难民,让他们为我讲述侨民的风俗。我觉得他们的风俗太有趣了,便搜索点滴在这里与大家分享。
改变吃饭用手抓。印尼、缅甸等归难侨民以往有用手抓饭吃的习惯,回国后,当时正是国家困难时期,侨胞和当地农场的人一起劳动,厨师把饭挑到田边吃。只要挑饭的一到,饥肠辘辘的村民立即上前抢饭,一萝饭菜一下子被抢光。习惯排队慢悠悠、吃饭慢悠悠、抢饭也是慢悠悠的归难侨们,轮到他们时饭早已被抢光。他们就聪明起来,饭菜送到田头,他们不再敢慢悠悠,也快步抢,也学会用筷子吃饭,或用汤匙吃饭。
改变洗澡习惯。归难侨民以往生活在印尼,天气热,每天要洗三次澡,早上、中午和晚上,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如此。洗澡时,也不用毛巾,用桶、瓢、浴巾就行。他们用桶装上水,用瓢舀水往头上淋至全身,要淋够三桶水,然后将浴巾一裹就成。现在慢慢改变使用花洒、毛巾。
如厕用手摖。归难侨民在印尼如测时,不使用厕纸,而是每个人上厕所时都拿个装满水的小壶,如厕完后,边用左手擦屁股边用小壶往屁股冲水。因此归难侨民认为左手是最不干净的,特别不能用左手与人握手。现在大部分归难侨民改变了如厕用厕纸。刘官洪讲到这个时,差点没把我笑死。
为孩子“做园”。印尼归难侨民有这样的习惯,孩子从出生到16岁前,都是长在“花园中”,到了16岁就是“出花园”的年龄,家长便为孩子做园,这便是“出花园”。家里为孩子搞个仪式,买来鲜花、糖果、饼干等,邀请亲戚邻里及孩子的好朋友到场祝贺,谓“出花园”。
“引水魂”:归难侨民到了暮年,均有叶落归根、回归故里安度晚年的心愿。那些客死他邦、骨埋异域者,为了实现其生前的夙愿,由亲人或朋友带一些墓地的泥土和l件死者的衣服回故乡。归途上,每到一处,不管上船或转车,均要低声呼喊死者名字,嘱咐并告“知”旅途情况。抵家后,将墓土放在神龛上的香炉砵或厅桌上,然后死者家属择日于大清早海水退潮时,到海边(离海较远者,可到溪边)放纸船,等到涨潮时,再到该处迎接。道士要在海边舞动死者衣物,口中念念有词,祭敬点木主后,将死者灵魂引入祖厅宗祠,俗称“引水魂”。随着交通工具的发展,华侨出洋或归国,均搭乘汽车、轮船或飞机;有些乡村离海较远,就大清早到村口旷地放置纸糊的汽车或飞机,中午再到此处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