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暴雨。我们一行在深圳北动车站坐上至香港西九龙的动车,全程12.9公里18分钟。上了车,还没等我们喘息片刻列车就到站了。真快啊!去香港多少次了我已经记不清了,但这次的感慨是最深的。
我第一次去香港是在1986年8月某日,祖国刚刚改革开放,我们对香港的印象是资本主义世界。但被人们称之为“天堂”的香港,却又是那么的具有吸引力。当年惠东县政府提出各单位要把招商引资工作作为一项重要工作任务来抓。我所在的惠东县农业委员会,为了引进外资,领导不惜找在港的老乡回乡投资,许多香港老板也纷纷回来考察,而我们也经常受港商邀请到香港考察。
不久,我们单位受港商邀请,派员分批去香港考察。那天,我兴冲冲地和其他3名男同事坐上单位的人货车,一路颠簸摇晃着跑“深汕路”,两个多钟头以后才来到深圳龙岗的沙湾边防检查站,用“边防证”进入沙湾边防站来到罗湖口岸。第一次坐地铁到尖沙咀,我们的表情很惊讶,令一旁的港人朝我们笑!“朴佬”!啊!我心顿感悲凉,没想到我堂堂的国家干部被香港人看成“朴佬”。香港人把大陆来的都称为乡下人。
港商吴老板正在酒店等我们。他热情地说着欢迎的话语。吃过饭,我们被分开住宿,男的分到附近的酒店,而我被分到去吴老板的二姨太家里住。住私人家?我心里顿觉一阵惊慌。吴老板看出我的心思,我们农委主任告诉我,你一个女人不好安排。原来这样。他二姨太年纪比我大不了很多,他们还有一个8岁的男孩,长得很俊,很有礼貌,对我也很友善。原来香港婚姻不是一夫一妻制,男人可以娶几房太太。我与他二姨太成了好朋友,我说她的肤色很白很好看,就问她涂了什么?她说涂的OLAY(玉兰油)。难怪她皮肤保养得这么好,原来是这样。我想起吴先生送我的那瓶OLAY,决定回去就使用那瓶OLAY。
开头几天我们游了海洋公园,100港币游一次送一个中午餐,这海洋公园让我们大开眼界。在海洋公园我花了100元人民币照了一张相片,把这相片钳在一个圆的瓷盘里。摄影师问我,瓷盘的照片只能保存10年,问我同意不同意!回答是肯定的。谁不知一直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这瓷盘还好好的。之后几天,又游了维多利亚港、浅水湾、太平山、铜锣湾、尖沙咀、旺角、黄大仙、庙街,所有的香港景点都游览完,临回去的前一天还去了珍宝舫吃了一次旅游团餐,对我们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奢侈(排场)。东方之珠,美丽的香港,让我们这些乡下人怎么会不醉?我们家乡跟香港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实话,我很羡慕香港人。
最后几天是自由活动,我与吴先生的二姨太接触最多,有时与她去接儿子,有时陪她去买菜。菜市场的青菜每斤5元港币,而我家乡的青菜才0.5元一斤,我听了舌头伸出老长。她告诉我,她的先生(香港女人称老公为先生)她说她先生以前也是东纵战士,在新中国建立前与组织失去了联系才来到香港的。
哦!原来这样。她说,她申请来港以后,自己文化不高,重体力活干不了,轻体力活难找,唯有嫁人,就跟了吴先生。我想,人生啊!有许多人,许多事情是很无奈的啊!在他们家里,她拿出许多照片给我看,我看到她与吴先生结婚的婚纱照,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的婚纱照,她化了妆,穿着拖地的白色婚纱,他黑西装打领带,太美了!这个我是在电视里才看到的。
回去前一天,我到雍菜街溜达了一圈,想买点旧衣服回去。20世纪80年代棉布凭证供应,像香港摆街的旧衣服每件10元港币,大家都认为这是最时髦的衣服,每个来港的人到香港都是买金买玉买旧衣服。我挑了两大包, 花了一百多元。这些旧衣服拿回去,会被亲戚们抢光。
回想容易,几十年一晃而过,不觉十八分钟的动车就到站了,让我先把这段回忆藏起,待后慢慢说。我心里在对比着,对比中我很羡慕香港人,他们勤劳做事,换来富足的生活,这就是幸福的人生。
在口岸过边检时,小许拿着香港政府的“优才计划”打印件和香港政府入境通知书电子文件,很快就过关了。
雨仍在下,我们终于在地下停车场找到了香港的士站,顺利来到西九龙长沙湾道303号,在长沙湾政府合署办理入户登记。我带着BB在大厅较为清静的位置坐下,哄着小孙女不让她哭,她肚子饿呢,怎能不哭?办事大厅非常安静,连叫号的声音也很温柔很小声,尽管很多人在排号等待,但没有吵吵闹闹的讲话声,我感到了文明的存在。仅仅一个半小时就办妥了所要办的事情,那办事效率快得惊人。过了晌午,大家饥肠辘辘,要尽快找饭店吃饭。
我们走出长沙湾政府合署,才发现这座政府大厦,三楼以下是办公大厅,三楼以上都是商场,里面有饮食、理发、商场、娱乐、小摊小贩的流动摊位,无须四处溜达找饭店,这么方便,我顿时开心起来,脑子马上联想到这是香港政府的人性化,为老百姓着想。
我们每人要了一碗牛肉番茄汤粉丝,酸酸的带点微辣,非常好吃。据说香港的食物是世界上最安全的食物之一。我们大口地吃着,很开心。吃过饭,看看时间还允许,我们分头活动,就在这栋楼,每人都想去买点“港货”回去。
在一间小百货自选商场,我受人之托买了3瓶OLAY(玉兰油)。惠州这种每瓶售80元人民币,这里售57元港币。我使用OLAY是在1986年,刚才说过的,在惠东县华侨宾馆,港商吴先生为了感谢我对他的热情接待,送了一瓶OLAY给我,我当时对这东西不屑一顾。吴先生可能看出我不懂此物,忙给我解释。他说这个对你们女人的皮肤很好,可以加强保湿、有持续滋润的作用,使用后能被肌肤吸收,可紧致柔嫩肌肤,使肌肤更光滑,让你看起来更年轻。我心里仍是不屑一顾,心想我才30出头,不懂“老”的含义,也无须什么化妆品做美容。我对吴先生笑笑没发声。回到家我打开OLAY闻了一下,一阵清淡的香味,闻着令人舒服,但我还是没用。听了吴先生老婆的介绍,我回家后立即使用OLAY,结果一用就是几十年,还介绍给很多人用。
不一会儿,我看到一个卖耳环卖化妆品的摊档,其中一对珍珠耳环正在焕发出银色的光芒,我看着脚步挪不开。其实,早年我并不喜欢戴耳环,后来我了解到,戴耳环不但可以美化你,让你的形象更美更好看,还有助于眼睛的健康,还可以为你耳朵做保健按摩。这么好我为什么不戴呢?于是我就戴耳环了,感觉挺好!可是我现在的耳环是塑胶做的,容易脱皮,如果有一对珍珠耳环,那该多好?我决定买下这对珍珠耳环。便问在那边忙活的“事头婆”,这耳环多少钱一对?“事头婆”很友善,她含笑告诉我,80元。我说我先戴一下看看。她帮我把耳环戴好,我照着镜子,感到挺满意。我故作跟她讨价还价。她还是面带笑容,温和地说不讲价啊,她还跟我讲客家话,我心里一高兴,忘了在香港,忙说扫微信给你。她又笑着说没微信,给现金吧。
从早上6点出发到下午6点,一天的行程,小许在长沙湾政府合署领到了临时身份证后,原计划想在香港住一晚,但小许说可以回去,时间还来得及。
回程了,出关、过关,由于晚上的缘故,过关出关不是很多人。想起我年轻时有多少次曾邀三几好友在周六日通过这里过港拿货,每个来回都是排在这长长的队伍里等待过关,到香港拿货回来赚点差价维持生活的不足。入关时两手空空,回来时大包小包肩挑背挎挤着过关。这个队伍里有时有些人会被海关员认出来,乖乖!放下检查再说!一检查,海关员说你们是拿货的,超过的都得没收。我最怕他们叫我放下包包接受检查,每次没叫到我让我心里一阵窃喜,或许我一副干部模样,拿的货也不多,每次过关都很顺利。
几十年光景就这么匆匆而过,就到了我孩子长大当家做主的时候。这次来香港的确有许多感慨,“乡下人”再不是“朴佬”了,内地的房子比香港的房子漂亮很多,我再也没了那种自卑的感觉,不久的将来,或许我会去香港养老,去吃那里最安全的食品,去过那种最安逸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