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惊梦+文/刘明康

      人物：

火炮战神郑直大将军，有事问大哥，说一不二，连二赶三，心中有四（事），飞刀挂五，稀饭怕六（掳），强盗怕七（截）等。

　　故园惊梦（小说 ）

文/刘明康

橘生于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晏子春秋

一个大写的人，要敢于向社会提出问题，并不断地去追求答案。如果顺从于盲目地安乐，不思进取无所用心，那和暴晒在阳光下的猪一样生活，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作者笔记

第一章.新来的管理员

綦河像一条大蟒闪着粼光在巴渝大地深山老林里蜿蜒曲折地流动着，它不屈不挠地日夜兼程往前奔，在一头扎进江州夏坝屏麓乡之后，它就像白蛇传中的白娘子喝了雄黄酒，顺着双峰山龙脉走势一路七弯八拐起伏跌宕踉踉跄跄地撞进了S镇。

刚看她一转拐钻进桃花凼夹皮沟，转眼就不见了踪影。随后见她趴在新场公社大塘大队桃子沟畔瘫坐成一个大堰塘，然后靠在晋江跃进桥桥墩往桥溪口桥河电站大坝泄洪闸门呕吐了一地，在感觉稍稍舒缓好转之后，将一肚皮苦水黄水洪水铺天盖地地汹涌倒灌在镇南矿区……

屏麓山老鹰岩石柱峰天坑地缝，重峦叠嶂山青水秀，这块宝地和洪水泛滥的地区却恰恰相反，与之毗邻的江源矿山原始森林植被茂盛遮天蔽日，真的是：“山藏稀世珍宝，水滴溶洞珠帘。”常有古灵精怪在桃子沟灵山云鼎出没，因为山高林密，这段山脉才被一家军工保密单位看中，选为重型火炮科研配件基地。之后，方圆几十里加岗加哨，使得这块险地显得愈发神秘，称得上是一块波谲云诡卧虎藏龙的地方。

据地质勘探队和考古学家查证：当地出土了不少远古战场上用过的青铜器物件，现存在巴山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中有一对鸳鸯雌雄青铜剑，剑柄上的两排古铜色铸造镂空图案，为现代精密铸造提供了详实的科学根据。有关资料显示：矿山岩浆溶岩断裂层下，蕴藏着大量硫磺硝铵火药萤石原料，以及金银铜铁煤等等矿藏，自然资源十分丰富。

商潮滚滚风云变幻，巴山龙脉藏有金矿银矿铜矿铁矿煤矿的消息，一落地就不胫而走，被茶肆酒楼的客商四面八方传得沸沸扬扬，很快就飘进了那些发了点横财的土豪耳朵里。“商机啊，天赐发财的商机啊！”这些土豪知道这个消息后这还了得！发财机会稍纵即逝，具有商业头脑的他们，急忙找到有关专家分析考察论证可行后，随即携带注册开发启动资金，到当地工商税务所申请办理个营业执照，之后，一个二个便开始“周吴郑王”地做起了炼钢炼铁挖金矿的发财梦。

然后他们在江州夏坝半边街锣鼓喧天扯旗放炮，堂而皇之地支张桌子搭个帐篷就开始招兵买马建厂房，逢山开路砌起了炉灶。你还别说，真有不少地方企业傍上国防三线军工科研基地后，在采矿挖煤炼铁炼钢炼焦炭的项目中发了财。S镇，因军地两用人才的聚集，美丽綦河在这儿蜿蜒盘旋，远远看去有点像英语字母中大写的S而得名。

这天，S镇石林风景区管理处来了一个人，只见来人一米八零，身材健硕声若洪钟，身着一件大红运动练功裤，脚踏一双薄底轻便登山运动鞋，一副北方大汉的装束打扮，你看他长得是仪表堂堂、美髯飘飘，两道剑眉不怒而威，一双炬眼炯炯有神，虽然七十有八，却腰不弯背不驼耳不聋眼不瞎，走起路来是连飙带纵连纵带飙呼呼生风，一身浩然正气，真的是鬼怪见了让路，八路神仙护体。

各位看官：你问来人是谁？来人正是国防冶金兵器工业部退居二线的铸钢大王，外号“火炮战神”的郑直大将军。此人为啥姓郑，单名一个直字呢？据说是因为他为人正直，做事较真，研发的军工产品在国防军工战线早就赫赫有名，基地研发的重炮系列在历次卫国战中屡立战功，是个军功显赫的实干家，硬是人如其名，声震朝野。

这郑将军前不久听部下说起屏麓乡石林景区环境幽雅，是新近开发的养老养心养生的自然保护区。景区怪石嶙峋、纵横开合，溶洞暗河四通八达，园内杂花生树、曲径通幽，上有银河飞瀑，下有桃花温泉，水帘洞流水岩空气清新，负氧离子含量高，特别适合健身。伴随国家发改委资产重组三线搬迁的改革调整，兵工部委领导研究人事变动工作调整时，考虑到郑老将军年岁已高，便根据有关规定准予他按军工部高干待遇退居二线，并按照本人要求安排他到这里当了一名景区管理员。

郑老将军从军工科研基地退居二线到这里刚刚当上景区管理员，科研基地的军工场景不时在他睡梦中魂牵梦绕，回想自己戎马一生为国防科技事业几乎耗尽毕生心血，为国为民献了青春献终身，自己在市场经济大课堂上，一生淡泊名利，总算没有丢掉晚节给老祖宗丢脸，现在功成身退找到这么一个悠闲静谧的环境颐养天年，也算是和这块宝地三生有缘了。真是应验了退休前睡梦中出现的“月照古园松柏翠，醉卧名山江花红”的愿景。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数年，老将军一门心思用在园林管理栽花育苗上，反而对外面世界的人情世故、权高位低，名啊利啊的事情看得淡了，加上他天生正直，脾气火爆嫉恶如仇，做事又爱较真，有问题总喜欢刨根问底弄个明白。自从投身军工科研基地担任各项技术攻关项目负责人以来，他对每个数据，每件小事都一丝不苟，发现问题绝不过夜，任何一个环节在他的管辖下出了点小错，他都绝不轻易放过一查到底。因为他深深知道，后方军事科研环节上出的任何小问题，在前方战士那里都是人命关天的大问题，这是来不得半点马虎的，久而久之他的眼里，形成了他容不得半点虚假的职业个性。

人们对他在工作中对事不对人的敬业精神，从严要求每个环节的火炮性格早有耳闻，当地政府官员对这个退居二线浑身带刺的高级干部大都是敬而远之，没人敢去招惹他。不过这样一来也好，大家从上到下都相安无事，他也乐得每天栽花育苗，反而是无官一身轻，越活越年轻。

他觉得这种“天山看鹤盘云下，飞泉听琴对月弹”的日子真好，省去了在位的时候人情关系网中带来的种种烦恼。

第二章.天使之邀

夏季一天夜晚，一轮圆月像电影《南征北战》中叫喊着“大炮不能上刺刀，解决战斗还得靠咱们步兵呢！”那个胖娃兵的脸，圆圆地笑呵呵地爬上了房顶。明净的月光穿过树林洒进古园。夜色朦胧中，静云湖边一排排白杨树的倒影显得既悲壮又阴凉，郑老将军伫立园中像一尊雕塑，园内花木静静的、枝不动草不摇。阴凉的月光下，就连白天盛开的向日葵也谦恭地低垂着脑袋，仿佛在向这儿的主人公低头行注目礼。

天热得够呛，到处像着了火似的，摄氏40多度的高温炙烤得大地热浪翻腾，连续高温一百多天了，连躲在墙角草丛中的蛐蛐热得都懒得叫唤了。幸好古园石林，上有流泉飞瀑，下有綦河堰塘，恍若世外桃源，挡住了天界外的酷暑浩热。不过，当郑将军一早看完当地的旱情通报后，你看他一天到晚都在长吁短叹，他那颗忧国忧民忧天下的心早坐不住了，焦急的眼光比任何时候都阴沉，脸上的皱纹拉得更深更长了，仿佛老天爷跟他吵架欠了他一屁股债没有还他似的，整个人变得跟山里人一样火气大的很，好像随时随地都在焦心上火，看起整个人也苍老了许多。

夜色渐渐浓起来，月亮钻出云层露出半个脑袋在偷偷看他，闷热的鬼天气让老爷子实在睡不着，置气的他从汗衣口袋掏出一瓶老白干，一口气咕嘟咕嘟地逮了几口，此时此刻意图借酒浇愁的他，真想生出三头六臂去为抗旱前线出把力。可叹岁月不饶人，现在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手中是既无权又无兵，只好像古时退伍赋闲在野的廉颇、黄忠老将那样唉声叹气干着急。他思前想后，叹一声：“唉，但愿儿孙自有儿孙福吧？”闲来无事，不如拿把大蒲扇到凉亭纳凉，仰卧在花前月下回首抚今……

那些枪林弹雨中牺牲的战友，在月色烟云中一个个若隐若现若明若暗前仆后继地接踵而至，一幕幕可歌可泣的战斗场景，在他脑海里七上八下地来回翻滚，消弭殆尽的烟雾里他越是想闭目沉思，那些战火中牺牲的战友的音容笑貌越是清晰可见，这不免不让老将军心潮感慨思绪万千。

醉意朦胧中，恍恍惚惚见两个白衣天使半云半雾地从天而降，竟自落在他的面前轻轻地喊：“老将军，快醒醒，我家大哥有事相邀，请您今晚务必去走一趟……”这老头子一下灵魂出窍，醉眼放光，起身问道：“来人是何方神圣，有什么事不妨先告诉我。”

只见为首那位天使急忙上前一步，作自我介绍：“我叫石胆老七，绰号——强盗怕七（截），在S镇反贪局工作，旁边这位是我六哥，外号——稀饭怕六（掳），在S镇纪委工作”。听两人语气略带巴渝一带乡音，一口川渝普通话说得还算流利。

稀饭怕六紧接着说：“因为我家二哥‘说一不’，三哥‘臁二杆’，四哥‘心中有’，五哥‘飞刀挂’等人，对各自蹲点企业发生的事情，连日来辬扯不清争论不休，吵得我大哥也拿不定主意，一时半会难以明断，我和七弟今晚受‘有事问’大哥派遣，前来请你去帮他作评判。”

强盗怕补充道：“我大哥说郑老将军人如其名，正直公正，远近闻名清正廉洁，是个实诚人，和他的性格相投，他希望你今晚不要推辞，事成之后我们有礼品答谢。”

郑老将军一听，不过如此区区小事，凭我一生走南闯北科学办事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是不难分辩出双方的是非对错的，当评判就当评判，反正天热得睡不着，不如随你俩去散散心，随后拿起大蒲扇，掸了掸落在身上的树叶花草，二话没说，便鬼使神差地跟随弟兄两人步出花亭，往南山古园密林历史纵深之处走去……

第三章.退思园

一路上，三人天南地北有说有笑地海吹。别看老七排行最小，一路运功施法腾起云驾起雾来，真不愧是‘强盗怕’，一生正气让沿途鬼魅魍魉纷纷躲避退让，不觉脚下生风穿云破雾。一路上，郑将军听俩师弟介绍后得知，原来他们弟兄七个人皆出自盘古王开天辟地时期，是女娲娘娘炼石补天剩下的七块萤石，这七块萤石随着远古世纪涽沌初开地壳运动的不断变迁，终于在亿万年后得以重现江湖，他们经过几番周折来到骆莱山栖身下来，后来在静云湖认真大师点化下，从层层萤石中间长出了一颗石胆。自从补天萤石下凡独立天地长出了石胆，一个个躲在古园吸收天地日月精华之后，就开始变得精灵古怪有胆有识起来，居然也能像西游记里的石猴子孙悟空那样蹦出来变化为人。白天，他们恍若几块奇石在石林中熠熠生辉，夜晚，就钻到各自喜欢性格相投的梦境中与人为友，一同为他们企业的生存发展出谋划策。

三十年来，大家彼此约定：每间隔五年一次就到故园相聚，一同向有事问大哥汇报东西南北各自蹲点企业的生存现状，以便当地政府结合企业实际重新制定发展规划，共同打造民主自由、公平竞争、科学发展的新秩序，让美丽山乡在科技强国复兴中华的路上越来越好。

“看来今晚将有一番智慧的较量了。”郑老将军听完介绍，心里十分敞亮。虽然眼前层层云雾一片迷茫，但是云海上空，有一轮明月在为大家照明引路。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把握好“科技创新/公平竞争”这座天平的尺度不能乱。

碧云峰到了，三人眺眼四方，只见大塘龙山古道莽莽林海，起伏跌宕重恋叠嶂，圆月亮躲进了云层，云海天宫南天门老君炉炉台上蹦出了满天火星，灿烂星光下，一座座琼楼玉宇富丽堂皇，房屋轮廓线上的一串串灯光好像一条条金线为古镇编织着一件件星衣。朦胧夜色中，勤劳勇敢的人们一边掩饰着岁月的煎熬，一边生长着智慧和刚强，一股凉风从北山垭口吹来，吹散了郑将军心中的迷茫，吹来了亲手栽培的阵阵花香，此刻，郑老将军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镇定清醒。

三个人在碧云峰按下云头，这时老七老六从剑兰花花瓣间摘下一枚剑叶，只见他二人双手合什，两眼精光闪烁，祭起这道剑兰叶做的令牌。口中咒语：“日出东方闷蓬蓬，手执金弓骑牛，脚踏三山津綦巴，逍遥四海神游。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令——。”一阵念念有词，然后见两人竖起食指缓缓运力，向花木纵深处一起发力，喝一声：“无斯道疾，——开！”

只听得“哐嚓嚓”一声闷响，只见空中划过两道剑光，桃子沟双峰山的山头往两边分开，半壁现出一块福地洞天来，道道白光从地缝天坑间射出，霓虹雾气中似有鼓乐之声、天籁之音在仙山云海间飘来，曼妙音乐或柔或刚，一会儿龙飞凤舞，一会儿狮吼虎跳，风声鹤鸣中出现一道洞门。仔细辨认：方知是福地洞天的入口。

洞门两侧有一副对联：“仙驾名山，云绕茂林藏古殿；鹤舞胜地，风飘落叶响空廊。”洞门上方有一牌匾，题名《退思园》。

三人到石门前合力一推，只见两扇厚重的石门伴着朦胧月色缓缓推开，门里冒出一丝凉气，大门后面似乎有许多大故事小精灵要急着从里面跑出来似的，一阵古老悠沉吱嘎吱嘎地开门声，向着千山万壑悬崖峭壁之间漫开去，夜色中，那厚重的开门声传得很远，很远……

第四章.得道观

进入退思园大门，一路长廊很是别致，雕刻在门柱窗楣上的纹龙画凤游鱼走兽颇有几分韵味，何谓“退思园”，顾名思义，即退而思之的意思。大凡退隐茫茫山林的神仙道长，或者于佛有缘、退居二线的将帅英才，才有机缘进入洞天福地参禅悟道。园内彩阁飞檐瑰丽辉煌，洞庭画廊石林摩山仙草，姹紫嫣红花团锦绣，一排排雕廊画柱壁立千仞，四处银瀑飞泉流水潺潺，团团雾气白而轻软，弥漫在退思园里的钟楼庙宇之间，真不愧是名山大刹。

在S镇呆了这么久，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好的去处，看来今晚是不虚此行了。

穿过龙潭画廊，移步第二道园门，只见大门上书“得道观”三个铆金大字，一看那笔力雄劲力透乾坤之势，就知道是出自某代书法名家之手。道观门楼有一对联：“翠竹迎风带绿水，碧荷承露捧珠盘。”有鹤舞于楼顶，凤翔于道台，廊上一幅书法很大气：“一腔正气花萼楼间仙李盘根调国脉；两袖清风凝香池边丹桂开花向天庭。”在月光下特别惹眼。

一簇簇野花争奇斗艳簇拥着竹木长廊，摩崖龛壁上悬挂着七口玉石水晶棺，玉石棺中有五颗形如仙桃、熠熠生辉的桃尖形的石胆，细看这桃心形石胆在透明水晶棺中静修，一个个形象各异，姿态不一，有的好像在一起一伏一开一合地呼吸调气……棺外矗立着七块古猿人的萤石雕塑，一对对金童玉女在萤石雕像间左右穿梭载歌载舞，天籁之音不时由此飘出……

他们见老六、老七请到郑老将军前来，一齐鱼贯而出站立两边恭迎郑老将军的到来。

带头一白发老翁身高一米八零，生得也是仙风道骨美髯飘飘，一身正气，两道剑眉不怒而威，简直活脱脱就是郑老将军的翻版，两人就像一对活生生的现实版的双胞胎。只听老者身边侍卫长一声高喊：“热烈欢迎，贵客临门。”在众弟子的簇拥下，“有事问”大哥一面招呼郑将军这边请，一面作自我介绍，本座石胆老大，大名“有事问”，今天你这个火炮战神能够来得道观当评委，是本座的荣幸。你今晚的主要任务就是协助我为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蹲点的企业五年来发生的事情作个小结，看在我俩性格相投的份上，希望你一定要仗义执言，快刀斩乱麻，好好帮我理一下头绪。

郑老将军听后笑着回答：“好！常言说‘有事问’大哥，有风吹大坡嘛，你这个大哥的面子我肯定是要给的，只是我这人是火炮性格，不喜欢绕弯弯，喜欢有啥说啥直来直去，如有冲撞各位之处，只当给各位修仙道长作个参考，还望大家不要见怪才好。”

‘有事问’大哥一边招呼郑老将军，一边对自家兄弟一一进行介绍。待彼此寒暄依次入座之后，他接着说：“今晚的会由我主持，大家既然是兄弟，希望各位兄弟有啥在会上说，常言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真神面前不烧假香。”当着郑老将军的面，希望我们开诚布公畅所欲言各抒己见，我相信，今晚有郑老将军给我们当评判，在他大公无私地帮助下，我们一定能把这两个五年的总结会，开成一个统一认识、科学创新、求真务实的会。”‘有事问’大哥的开场白，好似綦河流水，暮鼓晨钟，舒缓自然，渗透在每个人的心灵。

他这番话好像大自然生命交响乐章里的前奏，回荡在深沉宁静的夜，几弟兄科技创先争优筹备会上吵了几天几夜掰扯不清的孰是孰非，因为郑老将军的到来一下子静了下来。漫漫长夜陷入一片无尽的思索，市场竞争，波诡云谲，南北科技创先争优的先进企业的评选，究竟鹿死谁手，孰是孰非？这片茫茫夜色中真是废猜，一团雾气给人一片神秘莫测的感觉。

第五章.说一不二

綦河缓缓地流着，因为干旱，两岸青山有的地方开始慢慢地由绿变黄，再由黄变红。山地悬崖上的一张张红叶像一只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夜风下呼号着，红枫叶就像画着彩妆的眼睛不断地闪着红光，綦河水像泛着鳞光的长蛇在巴山峻岭之间苦苦地挣扎着，它眼巴巴地望着退思园小洞天得道观里的这次聚会，大家多希望今晚的会开出一个好的结果。

这时，会场镇南方那个绰号叫‘说一不二’的黑衣老道站直身说话了：“既然‘有事问大哥’发话了，我们就听大哥的。大哥叫我们今晚畅所欲言，各抒己见，怎么没人吱声了呢？要是没人说，我来打头炮。”

话一说完，只见说一不二道长身形一长，把黑袍往身后迎风一摆，平地刮起一股阴风，烟云中一招独断专行说一不二的大力金刚掌，从镇南矿山凭空吸来一团血汗往天幕上空一掷，只见镇南方向一阵地动山摇，恰似凌晨纹川大地震乾坤大挪移，镇南方向的天空被他硬生生撕开一道天大的裂口，空气中顿时笼罩出一股肃杀的气氛。

天幕上，银河星星一阵颤栗骚动，工坊里，只见一座座烈焰翻腾的炼钢炉前，一团团黑烟迷雾翻卷着火浪钢涛，无数火星在空中强行排列出“重文凭不重水平”七个闪光大字。铸造工段刺耳的噪声此起彼伏，一道道红红的电弧火光映着血管般的钢缆铁链，吊动一坨坨五大三粗的冒着热气的黑红金属。弧光在轰隆隆地咆哮着，炙烤着一团团疲惫的身影。

黑夜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妄图把千万吨阴影压在一线铸钢工人的肩上，轰隆轰隆的电弧光伴着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呐喊，真是摄人心魄触目惊心，层层重压下的一线工人拼命踢蹬着夜和白昼的甬道，一个二个像电影巴黎圣母院中的黑奴卡其莫多那样，为了拯救爱情拯救自己家园，力图献出自己的青春与热血，为子孙后代的未来打造出一片光明的生活与幸福的未来。

透过烟熏火燎的工房和一排排屏障关卡，企业大门前，一座外型酷似巴黎圣母院（车间工友戏称）的办公大楼拔地而起，那气势居高临下威严而生猛。办公大楼胸墙上的治厂方针特别醒目：“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文凭与关系显赫”；“要吃饭，靠苦干、月产放卫星破千万”。狂妄的口号辛辣地嘲讽着现代工业文明。镇南矿业集团桥头门岗楼的公示栏立在厂大门两边，镜框里公司标兵事迹介绍溢美之词比比皆是，华丽的标语口号声嚣尘上，几只饶舌的乌鸦站在标语牌上面“哇呜哇呜”地不断聒噪。

集团公司治厂方案公示栏上有3条细则：1.凡会利用关系，持有各种文凭者，可按文凭年限调资分房提干，执行上级政策阳奉阴违者可以特事特办，对独断专行说一不二的公关人员，本企业无女人赏女人，无帅哥的赏帅哥。2.成绩斐然政绩突出者，每月由桥溪口洋家店娇娃按摩中心提供心仪对象，自行挑选。3.拥权自肥弄虚作假瞒报谎报产量，通过上级审查，获得上级拨款者，每年公费旅游，抓拿吃骗日嫖夜赌的差旅费由分公司小金库报销等等……

这时天幕上传来‘说一不二’得意的画外音。我叫石胆老二，江湖绰号说一不二，喜欢我行我素独断专横一手遮天，不爱接受群众意见，特别重视企业主特权文化。这几年，通过我在镇南矿业集团公司蹲点的实践说明：人无压力轻飘飘，人的能量是挤压出来的。该厂建厂初期，兵不过三千，将不过三十。自从开展“重文凭不重水平”活动以来，十年来自行培养招聘各院校专业人才，现在各科室持有大中专文凭的管理人员已达九百多人。近年来，为了在社会上争名夺利巧取豪夺，什么行贿受贿，业务麻将商务公关，偷税漏税黑道白道，买卖文凭、跑官卖官，我们使出了各种怪招，为的就是保住龙头老大先进企业这块牌子，有了这块金字招牌，我们就可以向上级主管部门伸手要求拨款，开展工作中我们是要钱有钱，各种贷款得心应手。十年来我们的企业从年产八百吨到年产八百万吨，我们就是靠资本主义的管卡压和招商引资来抓拿吃骗，通过各大银行融资贷款积累了大量财富。

郑老将军听到这里插了一句：“三千人的厂，科室人员就有九百人之多，还要办酒会舞厅，赌馆赛场，请客送礼，那生产怎么改进呢？”

说一不二狂笑两声，说道：“翻开中国近代史，剥削压榨工人劳动剩余价值的做法已有数百年，一个生产工人不为企业创造出十倍的效益，企业主怎么赚钱，怎么扶持亲信。任何老板在资本财富的积累过程中，有几项没有剥削工人的带血的原罪。财富权势迷人心窍，我们逐年在工人头上加上这九百多个管理人员的生产定额不就解决了吗，这叫“管理出效益”。我和该厂领导在梦境中常年相处，彼此都是这个看法。各科室的管理干部只要能把下面的员工管得住压得服，是不难搞好企业的。这叫执行力，懂不懂？”

这时候，有童儿端来几盘鲜嫩欲滴的青果，该水果其形如奶头颗颗透明。听稀饭怕六（掳）介绍：这仙果原产于镇北石龙潭，因五百年前一场大旱，许多农作物都热极而死，唯有这鲜果抗热不死，且枝繁叶茂欣欣向荣，硕果累累胜过平时，S镇的人几乎全靠这青果果腹才度过了三年天灾。后来经专家研究发现原来地底有一道冷泉通过，泉水源于屏麓山积雪融化参透，所以该植物能消暑解渴抗热不死，能让胜利冲昏了头脑的人们意识清醒。

自从有了这个发现后，从此人们齐心合力开沟引渠，年年祭拜代代延续，引来屏麓山雪水浇灌栽培，才润育成这奇异仙果——马奶子翡翠葡萄。

郑将军尝了尝，只觉甜脆无比，齿颊留香，暑渴全无，睡意全消，“齐心合力”四个字更清醒了他的头脑。正因为他身经百战，什么阵势没见过，所以他只是深藏不露，不露声色，他想看看几弟兄今天晚上各自的葫芦里，到底还有些什么药没有倒出来？……

透过山门洞天，盛夏的热风吹动着，天空的白云一会儿像马，一会儿像战旗，一会儿像玉带，一会儿像芸花，给人琢磨不透的感觉，郑老将军一脸深沉，正襟危坐双手合十，端坐在山门圣坛会场上像一尊雕像，似乎在静静地思考着什么？

第六章.连二赶三

远山起伏，月影朦胧，陨石缝隙之间时不时有蛐蛐叫声传来，一会儿叫声细如针尖微若游丝，一会儿此起彼伏遍地交响，好像在进行森林大合唱。蛐蛐蝈蝈大合唱的声音，给雄奇的山岭夜色送来一片生机，多情鸟儿听见后开始在鸟窝里扑腾，偶尔发出几声“咕、咕”的配音，为林区一下子平添了几分色彩；高山泉水叮咚叮咚地响着，像大自然钢琴协奏曲的前奏，前面的引子自由舒缓，紧接着是深情高亢，有时像询问、诉说、痛苦、彷徨，有时像歌舞、缠绵、轻快、激昂……

肃穆的洞庭会场北斗星方向，这时一位身穿白衣云袍的道长礼貌地站了起来，你看他俊脸生的白哲清秀，棱角分明的眉宇之间透出一股书生气，意气风发中凝聚着无限智慧，两道深邃地眼光衬着雪白的云袍，冷峻得有些让人生畏！只见他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的作了一揖，然后向大家自我介绍：“我叫‘连二赶三（绰号臁二杆）。’我不想和我的二哥‘说一不二’作无谓地争论。中国有句老话叫事实胜于雄辩，当兄弟的也不妨在大家面前透个底亮个相，让在座的见识了解一下我蹲点企业的一些情况。”

话一说完，只见‘连二赶三’身形一闪，一招大鹏展翅流星赶月，你看他利用北斗导航张开双翼如一道白光，径直向镇北矿业集团方向飞去，不一会功夫便见他风驰电闪般折了回来，浩瀚的夜空，眨眼的瞬间感觉他便由一个小白点化作一只大鹏回到了在座的面前，其行动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会场前方，只见他那把青铜日月剑凭空一画，面前便出现一块天幕，莹幕上不断有莲花闪烁气灌长虹的影像出现，七彩光环环绕金山银山，青山绿水熠熠生辉，满天霓裳飞舞星光灿烂，你看他不慌不忙向夜空亮开双手，从宽大的云袍袖口里祭出一块类似遥感器的物件向镇北方向一按，顿时眼前一亮如同白昼，银幕上一束白光荡开层层迷雾，引领七道彩虹横跨银河两岸，无数星星高举着绚丽光环搭起座座彩门，随着的彩门的渐次打开，门楼下现出一家现代化企业。真让你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心中日月明，袖里乾坤大。”

企业文化广场电视墙上，霓虹广告来回滚动闪烁着“重水平不重文凭”的七个大字。《S镇镇北矿业集团公司》的金字招牌就高挂在科技中心摩天楼的门柱上，大屏幕上的治厂方针公开写着：公平竞争，合力同心，官兵平等，科技创新。职场总则后面有几条细则：1、平战结合学用结合，凡是企业培养出来的‘七二一’工大生，委培生、电大生，如果文不能为企业扬名于社会，武不能为现有生产模式提出改进措施者，毕业后一律到生产第一线工作。（经厂部研究决定：培养一个具有专业文凭的技术人员，比培训一个合格工人花的钱多得多，所以要求他们深入一线去改革落后的生产现状）以此来鉴别学科的真伪。2、无相关专业文凭者在长期的工作实践中只要有工作水平，在实践中能解决问题，对现有生产落后现状能利用自己掌握的技术，通过科技创新不断为企业创收的员工，集团公司本着‘英雄不问出路’的原则，将不拘一格选拔重用，为那些想干事干成事爱学习的人创造经济条件，为他们提供晋升的空间。3、坚持原则依法治厂、公平竞争共同致富、加强环境保护和精神文明建设。

镇北工业园自然生态环境的保护让矿区十分优美，你看那高大整洁的厂房、宜居舒适的小区，坐落在绿树红花之间。什么“南国春早”“蝶飞琴舞”“文心琴韵”“绿藻荷香”“高山流水”等等园林景观真是赏心悦目。一条条自主知识产权自行设计安装，全封闭式的现代化生产流水线，从集团公司科技中心遥控室里分布开来。你看园区的天真是那个蓝，云硬是那个白，厂区空气清新纤尘不染。各大车间操作台红红绿绿的程控按钮像一粒粒珍珠闪烁着智慧光芒，夜班的工人身穿白大褂，一个个似白衣天使那样在高大的工房里飘来飞去，有科研生产人员坐在电脑前操控着机械手在进行金属矿的分类挑选，以及浇铸时间的排序工作。唯有靠南不远的地方似乎还有一座旧车间，隐隐约约地保留着历史的痕迹，几个攻关小组正在围着几台旧设备不知在研究什么……也许，是想把老厂房改建成传统教育基地，或是想为老设备研发出新的生产能力吧？！

一批批提合理建议的男女老少在摩天大楼里川流不息。街头巷尾人们在谈论的是国事、家事、天下事，关心着企业的发展。大街小巷没有麻将赌博的声音，图书馆阅览室读报亭全天候免费开放，到处是一片学习科研知识的氛围。园区八荣八耻和谐进步的道德力量支撑着镇北矿业集团公司职工家属的心，并且不断影响净化着S镇的社会风气。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没有械斗，没有私心，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想的只是如何科学创新，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公平竞争，人们崇尚的是公平正义、为民服务，共同富裕。

屏幕上，镇北矿业集团生产流水线上的出钢钟声，好像在工业现代化的舞台上放开了青春的歌喉，正丁丁当当地翻译着‘连二赶三’的话外音：职工家属同志们，镇北矿业集团之所以有今天，主要是我厂领导重水平不重文凭，大家上下一心，做人讲团结做事讲原则，坚持学用结合科学实践的结果。是我厂领导清醒地认识到：在我们的革命队伍中，某些干部有“一朝为官，终身受禄”的旧思想，有“由奢学俭难，由俭学奢易”的好吃懒做的惰性，要根除封建残余年代根深蒂固的顽疾，唯一的办法就是深化体制改革，强调“贡献与索取成正比”、“一流的贡献获得一流的收入”，使每个员工的切身利益与本人贡献和整个企业的经济效益挂起钩来，把员工从“旱涝保收”的观念转变到“收入靠贡献”上来。厂领导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大胆启用一批懂技术，重实干的人，用制度去管人，打造出了依法治厂公平竞争科技创新的工作局面。

全体干部职工家属认识到企业养不起闲人，如果像镇南矿业集团年年加定额式的那种封建管理模式，以及加班加点不计报酬的原始野蛮的手工操作去增收，我们认为是不科学的和不长久的，也是行不通的，我们加大了科技创新的投入，立足企业生产实际发挥了文凭的作用，让大家在生产实践中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发挥出了每个人应有的水平，企业才有了今天的立足之地。

连二杆三那略带磁性底气十足的抑扬顿挫地男中音，飘荡于殿堂庙会之上，诉诸于江湖之远。让坐在镇南方向的‘说一不二’脸上一阵黑一阵白，很是难堪狼狈。

第七章.坐而论道

郑老将军听完说一不二，连二赶三蹲点企业经营发展情况的介绍后，脑海里翻腾着镇南矿业集团底层工人们忍辱负重的身影，他想着那些捆绑在工友身上的铁索，如同一道道阶级烙印在心灵深处留下一道道紫色的血痂，一想到改革改成这个结果，他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寒颤，仿佛看到解放前劳工们冤死的惨状在重新上演。于是，他浑身的血在一腔正气下熊熊燃烧起来沸腾起来。

自从他走上革命道路后，郑老将军的心早就与党和国家人民的利益捆在了一起。幸好今天还有一大批像‘连二赶三’蹲点的科技现代化企业没有倒，这样的革命队伍有着独立自主、科学创新、团结拼搏、执政为民的精神。他从中看到了同甘共苦的革命传统有了继承，看到了中国企业发展的希望。真是‘兵强强一点，将雄雄一窝。’镇北矿业集团公司科技创新，振兴中华的发展进程就说明了这个问题。火炮战神想到这里马上站起身来，伸出一双大手将说一不二和连二赶三像按两只好斗的公鸡那样，按在了各自的座位上。

然后，笑呵呵地说：“怎样管理企业这个问题，你俩师兄没完没了的争论了两个五年的时间也没有一个结果，今天也该有个了结了。通过你们自己的总结汇报可以看出，镇南矿业集团靠关系生存是重文凭不重水平，镇北矿业集团靠科技创新是重水平不重文凭，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治厂方针，当然结果就肯定不同了。镇南矿业集团为了支撑先进企业龙头老大这块牌子，讲关系重文凭不重水平，以便获得国家拨款政策扶持，结果导致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假文凭泛滥，伪科学盛行，结果是管理人员越来越多，这只不过是培养了一个评先进企业时需要的大中专文凭的数字而已，忽视了中共中央对人才的使用二字。”

“可以预言，如果把文凭束之于高阁，把科学知识带到玉石棺里去见马克思，不立足企业的实际因地制宜发挥出应有的水平。不出半年，镇南矿业集团也许连工资都发不起。因为工人们是没办法完成逐年加在头上的生产定额的，单纯靠原始野蛮的手工操作是难免保证质量不会出问题的，更没办法完成镇北矿业集团依靠科技创新、集团化、机械化、自动化、现代化大生产创造出来的工业产值的。看来镇南败北也是大局已定，只不过是早迟的事。”

在场的‘心中有（事）’听得仔细，对郑老将军的分析十分佩服。只是他和说一不二关系比较好，加上他的绰号叫心中有事，就是什么事都沉得住气不露声色。你听他在旁边不冷不热地说道：“说一不二厂里重文凭讲关系不重水平，虽然是个失策，但是对该厂伟大的远景规划对生产工人体力的考验，意志的较量，也是个很好得锻炼嘛，这不是发扬了中华民族忍辱负重的传统美德吗？”

这时，一个坦荡的声音在会场一角响起：“心中有，你还嫌现场闹得不够乱吗？二哥三哥俩师兄从十年前一直较劲斗到现在，改革开放都三十年了，谁也没有服过谁，假如再中你‘无形掌’的大招，其中必定有一个企业会加速破产、倒闭死忙……”飞刀挂五在旁边冷冷地说。

纷乱的思路渐渐清晰了——

只听郑老将军接着说：“任何一个政党在打江山的时候，不能身先士卒以身作则，把民众从历史的羁绊中解放出来，只想坐收渔利坐享其成，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只愿意过好日子，不愿和将士们一起过苦日子，一起同呼吸共命运，这样的政党都不是人民需要的政党。”

“纵观中华民族发展壮大的现代史，归纳起来就不外乎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合力”两个字。想当年，我们为了共同的理想，和老百姓同甘共苦上下一心，硬是靠合力二字推翻了三座大山，打出了新中国。这是共产党人用血的教训总结出来的经验。试想，打江山如此，建设江山不也是如此吗？作为一个团队领导，不立足企业发展实际，不凝心聚力艰苦奋斗，不依靠科技进步，非要在社会上去打肿脸充胖子，抓形象面子工程，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吗？做事不讲原则，做人不讲道德，唯利是图，有钱就望个人包包里捞，最后自然会貌合神离，难免不得人心陷入僵局。”

我记得开国领袖毛泽东曾经说过一句话：“我们需要外援，但是我们不能依靠外援。”大家想一想，一个国家如此，一个单位，一个地区，一个人不也是如此吗？你只有在经济上独立自强了，你才谈得上政治上的独立自强，才保得住你在全社会中应有的政治地位。

精彩的讲演，激起现场一阵阵掌声。南与北之争，新与旧之争，原始与现代，愚昧与创新、野蛮与科技之争，成了郑将军的政治经济学古园论道的大课堂。

      第八章.三种矛盾

会后小息，大家继续分组讨论。

飞刀挂五激动地说：“郑老将军的演讲报告不单是给镇南企业的厂领导上了一课，也是给我们这些企业上了一堂政治经济思想课，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根据政治经济运行报告分析，我估计镇南矿业集团若不继续深化改革，长此以权谋私，因循守旧，抱残守缺，肯定会连工资都发不起，老将军真是个预言家，有先见之明。”

针对两人的工作汇报，大家对镇南企业经营现状的实际情况深入研究后发现，‘说一不’二为什么要到我蹲点的镇东企业借钱开工资保生产，使我对他们单位机构臃肿尾大不掉积重难返的经营情况有了进一步了解。通过调查发现：镇南企业现在是三重矛盾交替。一、知识分子管理干部之间的矛盾。无论有无水平有无贡献，文凭拿到手都统一按中央红头文件规定的年限调资升级提干，打击了有事业心的知识分子管理干部抓生产的积极性。二、管理人员与工人之间的矛盾，这么多有文凭的管理人员靠工厂剩余价值去培养上大学，他们带着工资读书每年寒暑假照样耍，四年一过文凭到手，本来眼巴巴地盼着他们为改革落后的生产现状出成果，他们却一个个却躲在办公室里，把全身的重点落实在屁股上，集中在藤椅中，难道落后的生产现状，就不需要有文凭有知识文化的人去改进吗？年年加定额，何时是个头呵？三、工人内部的矛盾。学技术与不学技术照样拿八级，有技术的能干，你就多干点，谁叫你分到这个工种呢。用当官的话说，这叫本职工作。根本不管技术体力的难度与强度，难怪一线工人都想钻文凭拉关系，溜到二三线车间去当管理人员，没有一个人愿意一辈子钻技术做苦力。

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这三种矛盾相互交替，加上工厂机构臃肿，由科到处，由处到局，由局到部，各部门级别繁多，一个生产工人要养五个管理人员，企业经营十分困难，不得不折东墙补西墙东挪西借，一月工资分两次开，真的如郑将军所言，有时候连工资都开不齐了。

“可以叫各科室想办法、大家出主意，推动改进本单位的工作嘛”心中有事插话说。 “因为现代企业制度对我缺乏监管，我行事喜欢武断专行说一不二，各部门提干分钱全凭我一支笔签字作数，加上平时我听假话奉承话搞惯了，每当企业生死存亡的关口喊大家帮我拿主意，没有人敢说真话得罪我，尽都稳起不吱声。大家散会时还异口同声地表态，我们一致尊重领导决定。”说一不二两手一摊无奈地说。

“日子不好过还得过，请五师弟私下给我想点法筹点钱，谁叫我是企业老总一把手呢？”大伙听‘飞刀挂五’介绍‘说一不二’为工厂借钱开工资时的一副莙相。觉得二哥蹲点的企业真的是既可悲又可笑。

这里面有谁知道，先进企业江湖老大的牌子扛起，背后还有这么多酸甜苦辣的难言之隐呢？时间倒回去半个月——

第九章.合作洽谈

那天，綦江河缓缓地流着，盛夏，正是车滩电站大坝蓄水的时节，河面自然宽了一些，白茫茫的一片。滨江路的柳枝条越长越长了，行道树上的杨柳像新疆小姑娘头上的发辫一根根披散开来，有的离水面约有数寸，风一吹起，发梢轻点着水面，涟漪顿生。太阳光撒在柳枝条上，到处是一片明晃晃的柳叶形状的金影，滨江路面像撒落一刀刀金币，好一个风和日丽的艳阳天。

这天，说一不二带着镇南矿业集团公关小组坐着豪华超标小轿车来到镇东矿业集团办事处大门口，不远处的滨江码头，几个小孩唱着自编自演的儿歌，“请到天涯海角来，这里有人要跳海，要是没人救上来，你说淹死该不该？啦啦啦啦——”那些娃娃自编的歌词自顾自只管顺口胡诌，隐隐含着对镇南企业老总们的嘲讽之意，娃娃们毫无忌讳的儿歌，这让平时喜欢操大牌的老总们听了很不自在，一张张脸感到火烧火辣。唱完，为首的孩子王一个蜻蜓点水跳入水中，然后于10米开外钻出水面，像鸭子似的甩着水珠，冲他们扮了个鬼脸，一片孩子们的笑声在企业老总们的身后越飘越远。

‘飞刀挂五’面带微笑，站在办事处门口接待镇南矿业集团老总，老总身后的财务处长高冷的脸色和这热情的阳光有点不相配，只见她挽着‘说一不二’老总在贵宾室落座后十分高傲，反倒是镇南企业集团老总油头大脑挺有风度，还是那副虎死不倒威的样子，那怕来借钱开工资保生产，还硬要装出一副洽谈合作合资项目的样子。其实，人在旅途，这龙头企业江湖老大的位置不知道还能坐多久，企业的目的地在什么地方？连他们自己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市场经济赌场的风云变幻，在这些人中间不知道有几个人能看清楚？

一阵寒暄后，镇东矿业集团董事长半开玩笑的学着当初求他们企业办事时的样子：“借钱合资合作的事情，好说、好说、中午‘会仙楼’咱们开个常委会研究（烟酒）研究（烟酒）……同行女会计喝一瓶一百万，喝二瓶二百万，如何？”说完一阵哈哈大笑。‘飞刀挂五’先还发怔，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旁边两个女秘书撑不住，把茶喷了镇南财务处女处长一身，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对不起。飞刀挂五停住笑，望着二哥说：“玩笑归玩笑，这五百万借款，必须在三季度还清。否则，别怪兄弟们不讲交情把你们告上法庭。‘生意场上无父子’，咱们先说断后不乱，到时，我这五把飞刀可不是吃素的，希望我们双方认真履行合同契约，按借贷合同办事。”

镇南矿业集团董事长强忍住难堪，“哪是、哪是，谁叫咱们是弟兄呢。”

说一不二心中明白在一旁满脸陪着笑脸，因为昨晚上他看到镇南矿业集团董事长包养的情人就指着老板的鼻子惊叫唤，今天要不赔她六十万青春损失费，就要把企业老总告到反贪局强盗怕七（截）那儿去。还哭天抢地的骂：“这日子没法过了，你没能力干脆跳綦江河算了”当然不是像儿歌里唱的那样喊他去跳海。

……

青山不老，綦河长流，飞刀挂五介绍到这里。小洞天会场上一片安静。不知綦河两岸那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人们在看完这两组实况录像和听到‘飞刀挂五’的详细介绍后，心中有何感想？

第十章.公布结果

会议讨论继续进行。

心中有事感慨地说：“我原计划组织镇西矿业集团到说一不二先进企业去学习考察，这下不用跑路了。”

“今天这个会议开得好，使我们明白了企业靠什么去发展。特别是‘连二赶三’企业同甘共苦，齐心合力，科技创新的创业经验对我们很有启发。”凌晨3点，为确保评判的公平公正。郑老将军，有事问大哥，稀饭怕六（掳），强盗怕七（截）等四名评委和成渝发改委特邀嘉宾，反复对S镇东南西北四个矿业集团的相关资料录像，以及反贪局和纪委考察组收到的群众举报材料，按评选规则逐条逐段进行了严肃认真的筛选比较论证。这时候每位评委的结论都有可能改变S镇四个矿业集团在当地的财富排行榜。

透过得道观绿色的纱窗可以看到评委们激烈争论的身影，所有目光都焦急的望着会议厅的大门，大约半小时后，郑老将军与评委们轻轻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从里面轻快地走了出来，蹲点东南西北的四位师兄弟，带着各自企业代表队焦急地等候着组委会宣布这次评选结果……

郑将军从‘有事问大哥’手里接过先进企业排行榜名单，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说道：“根据企业生产规模和盈利大小以及科技含量，本镇企业财富排行出炉了。”

现在我宣布：“S镇三级先进企业财富排行榜有，心中有事，飞刀挂五。”

“二级先进企业排行榜有，说一不二。”当郑将军宣读完二三类首富排行榜先进名单后，他在这时顿了顿，喝了口茶。让得道观里参会的弟子那个急呀，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等着今年财富状元榜的揭晓。

“本届S镇财富集团先进企业排行榜第一名是——来自S镇镇北矿业集团的‘连二赶三’……” 郑将军一宣布完毕，现场顿时一片欢腾。镇北矿业集团科技创新代表队的代表们，为‘连二赶三’蹲点企业的成功晋级激动得欢呼、拥抱、雀跃、发泄着来自内心的喜悦。真是：“十年磨剑锋利出，梅花香至苦寒来。”要不是镇北矿业集团的员工上下同心合力拼搏，立足实际科技创新，是不可能与说一不二矿业集团一争高下的。

有事问大哥告诉大家，连二赶三矿业集团的改革思路十分清晰，重水平不重文凭，这在只看重学历的时代，属于“另类”思考。他们不但注意培养人材，更加注意使用人材，在真抓实干中去辨别假博士伪科学，在思维模式上比说一不二的企业更胜一筹。他们不是照抄照搬西方国家的管理经验，而是立足企业实际，发挥知识潜能，以科技现代化创造出了最高产值，今年他们还挤进了世界500强。在S镇首富排行榜排第一是当之无愧的。

郑老将军脸上面带笑容，扫视了一眼会场后，接着说：“我们希望说一不二矿业集团重新整改“重文凭不重水平”的治厂方针，科技工作者要立足实际重心下沉，把学习是为了升官发财作威作福坐享其成的旧观念彻底丢掉。继续深化改革迎头赶上，争取下一届重登一类先进企业排行榜。”

福地洞天退思园会议厅回荡着郑老将军真诚的话语，千山万壑响起一阵又一阵经久不息的回声。说一不二深深地感觉到这改革的时代和十年前，有钱就捞的世道相比，真的变了。

第十一章.十六字真言

外界的干旱依然十分酷热，但是福地洞天里的参会者心里明镜似的，一个个特别清爽。

有事问大哥在科技财富论坛的讲演正深入人心。使人们看清了企业发展的方向和途径。深刻认识到；人才积压，权利失控，腐化堕落，人心涣散的危害，认识到了科技创新，依法治国，同心合力的重要性与紧迫性。

小洞天科学发展委员会会议一致决定：

一、坚持深化改革，加强政绩考核，精官简政，降低管理成本，坚决杜绝一张图纸四人抬，一同出差好打牌的人浮于事的现象。

二、严明法纪依法治国，推行科技创新，公平公正的用人制度。从制度上严惩腐败，杜绝买官卖官，防止伪科学，为实干家提供上升晋级的空间。

三、搭建科技成果技术转换平台，开展重水平不重文凭的教育，为各企业单位“人尽其才，财尽其用，时尽其效”提供制度保障。

这次科技总结大会归纳起来共有十六个字：“上下一心，公平竞争，科技创新，遍地黄金。”只要大政方针做到这十六个字，各单位科学挖掘和合理利用保护好自然资源，S镇的企业就能独立自强走向世界。

‘有事问’大哥宣布完评委会决定后，S镇金鸡岭上，赶早的人亮起了灯光，新场公社养鸡场传来了第一声鸡啼。得道观里工业集团科技大会的成功召开，使人看到了光明和希望。他转身对稀饭怕六（掳），强盗怕七（截）说：“今晚我们麻烦了郑老将军大半宿，你两个去把我为他准备的礼品拿来吧。”

老六、老七原本道行不深，但是自从跟随有事问大哥以来见识长了不少，手段也长了不少。

只见俩师弟一声清啸飞出福地洞天，一个独立华山，一个金鸡展翅，只见两道光影一前一后连飙带纵连纵带飙，只听得嗖、嗖、嗖三声，不一会功夫便从金鸡岭双峰山顶取回一枝带露银花果，两人并且面不改色心不跳，可见内力之深厚，真是得了石胆老大一腔正气的真传。

有事问老大从俩师弟手里接过带露银花果交到郑老将军手上，说道：“这枝带露银花果插地即活，逢善开花，逢凶化吉，但是需要屏麓山冷泉浸润，保证它能防暑解渴延年益寿。老哥晚年爱栽花育苗，想必你会喜欢，只是小小礼品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另外希望老哥把‘上下一心，公平竞争，科技创新，遍地黄金。’这十六字箴言转告人间芸芸众生。省得说一不二，连二赶三，心中有四，飞刀挂五几师兄来回到各个企业老总的梦境中去反复说教传经送宝。”

稀饭怕六，强盗怕七补充道。

郑老将军接过带露银花果，一行人心存感激，各路代表依依不舍将郑老将军送出了福地洞天。

山路上，“喔喔喔——”第二声鸡啼开始报晓，唤出了东方鱼肚白。朝霞仙姑坐在窗前，正在抓紧赶织着云锦上的一道道金边，织着织着……，古园新场第三声鸡鸣又开始叫了，那些在昏天黑地里的人终于醒了，人们不在装睡，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第十二章.梦醒时分

沿风景南山自然风光，郑老将军拾级而下。一枝枝山花在山路上盈盈欲滴，像一个个披着轻纱的少女在曙光中随风摇舞着……，怒放的，嫩蕊摇黄，争奇斗艳；含苞的，娇羞欲语，千媚百态。漫山遍野的绿起伏叠荡藏云吐雾，好不惬意，路边随手抓一把清风，仿佛也可以攥出空气中的绿来。大千世界随着古园新场公社第三声鸡啼的呼唤，太阳像一团毕驳燃烧的大火球“轰”的一声，跳出镶着金边的云海，红朗朗地挂在了山巅。

郑老将军手捧山花，云里雾里的往回赶，晃晃悠悠懵懵懂懂地一头撞开古园北门，一过音乐喷泉池，水面上闲游的几只天鹅看他回来，一个个伸长脖子张开翅膀一齐向他扑闪着水珠，一片喂喂的叫声弥漫在曙光下。郑老将军经水珠儿这么一激，忽然醒了。只觉得口舌生津、口中回香。大蒲扇斜靠在凉亭一边，身边不知几时多了一株带露银花果，也不晓得是那一个淘气鬼悄悄放在衣兜里的？

“怎么会这么巧”？想到梦中情形，作为一个共产党人无神论者，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莫非人到晚年真如毛老头说的那样：‘七十三、八十四，神仙不请自己去。’该向马克思列宁报到了？不然，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想来真是可笑。郑老想到梦中当评判情形，想起前些时中纪委对S镇镇南矿业集团公司领导集体营私舞弊偷税漏税，趁转机改制倒卖国有资产，欺瞒谎报经营业绩，打击基层举报人员的通报。他饭也顾不上吃，便心急火燎地向镇南矿业集团公司走去，凭他正直的个性，没说的，这下子S镇镇南矿业集团高层准有一场好戏看了……

眼前，一轮辉煌的朝阳，经过漫漫长夜的沉思，真正勃发出深化改革的活力，将郑直老将军高大的身影投入在崇山峻岭的万道光明之中。

　　作者的话：

生活在夏坝深山老林里的三线军工厂，我盼望走出封闭愚昧的大山沟，盼望早日看到科技的进步，深化改革的动力，开放搞活的生机。

小说力图通过原始与现代，野蛮与科技，愚昧与自主创新的对比，揭开真抓实干合力同心与科学实践的重要性。希望能够引起编者，读者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