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的承担根据具体情况而定。通常情况下,责任应由导致问题的个人或组织承担。然而,现实打脸就像叶公好龙,给大牛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喊了三十多年的改革,新班长庞二通的这次罚款一下把他打回了原形。他感觉又像回到了吃大锅饭坐大篷车的年代。早晓得会这样,老子当班长的时候就不该订这么多条条框框来把自己笼起,他心中这样想。
大牛为啥有这样的想法?这还得从他当制芯班班长之后是怎样下台的事说起。前几年,厂铸钢报和厂广播站天天都在吼管理出效益考核出成果。要求各车间科室拿出管理方案加大考核力度,继续深化改革挖潜革新。为了紧跟形势,大牛对班组成员考核特别认真,他认为按劳分配,多劳多得是天经地义的事,却忽略了他带的这个制芯班男工少女工多的特点。某些耗体力的件号来了,叫女工干又干不动,叫男工干,就得有女工停工,车间规定工作时间停工的员工要在车间待岗,待岗期间给生活费。一月按工时考核干下来,产品干得多的要拿奖金,停工多的还要倒扣浮动工资,不少人对大牛订的班组分配制度意见大得很。
事不凑巧,一根田坎三节烂,三起三落不到老。时遇全球金融危机,不少企业内卷的厉害,这个危机一下子卷到国有企业头上,是年,祸不单行福不双降。大牛老妈身体本身不是很好,由于效益不好企业准备扣发部分退休工资,气得她对生活失去了希望而撒手人寰。偏偏遇独生女儿生病住进医院,爱人在外地读七二一大学又不在身边。这下可苦了大牛这个当班长的爹,他一天到晚又要组织班组生产又要照顾独生女的病,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不时向车间领导请假到医院看娃儿,有时病情变化四处请假又找不到车间的头,私自回家的事就在所难免。只不过都是他自认为工作计划安排好了,现场有副班长代管不会影响生产的情况下,才敢爬起来往医院跑,毕竟父女连心嘛。
这下好了,有好事者反映到车间。
“主任你看,我们车间班组订的制度该不会只针对职工,不针对干部吧?”
“当个班长屁大一个官,对我们管的这么严,自己却连假都不请就爬起来跑,这算不算矿工行为?”
“该不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班组女工七嘴八舌,闹成一锅粥。
刚好碰到新上任接管车间生产的邓主任,他也觉得的确不象话,光讲制度不会用人的班长能带领一班人搞好工作吗?你娃哪怕是找人带个口信来也算,是不是没把我这个生产主任放在眼里。思前想后,他决定把大牛从班长的位置撤下来。大牛呢,当然求之不得。他想,班长算什么职务?你就是拿起放大镜在干部队伍中找都不一定找得到的芝麻官,不当也罢。当兵好,自己懂技术有力气,干好本职工作就行了也不用得罪人。
谁知,事与愿违。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将军一个令。
车间指派的班长庞二通为了调动全班员工的积极性,他把大牛制定的考核细化到每个人头的制度作了一点变通,改成细化到每个小组来进行考核。即采用“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方法,当然“谁出的质量问题谁负责”这个大原则还是没变。每天二通根据当天生产计划,把出勤人员分成三五人、或六七人不等的若干小组,叫大家合伙一起干。三个月干下来,男男女女有说有笑,人人开齐工资了不说,还有一笔小小的奖金。大家都说庞二通懂管理有组织能力。
二季度开始,厂里在一季度新品研发成功的基础上,要求上规模上产量,这下问题来了。
今天刚上班,大牛被分到马二那一组。那一组有侯三、王五,加上技校分来的苟七,一共五个人。十个指头都有长短,何况两男三女?体力大小不一,熟练程度不一,技术高低不一,每天动作麻利的比慢的人要多干十多工分的活。对此现象,班长还在班组会上表扬干得多的同志,说是传帮带搞的好。他说,这季度任务完成后绝不会亏大家,希望全班齐心合力。
“管他的哟,麻烦你把新手带带嘛,大师哥。”
下班路上,侯三姐对大牛说。“今年班里规定,小组任务当天有一个没干完的,全部都别想下班,你说是不是嘛。”大牛“嗯”一声点了点头。
第二天,换新件号。侯三姐和大牛像老黄牛拖枷单一样拼命地干。当天人均分值26分,五个人130分。快下班的时候,三姐和大牛两人配合干完60分的任务了,但是组里还有人连20分的活都没干完。最气人的是苟七15分的活里面,还有2分是废品。这么慢的进度差点没有把侯三姐气昏。大牛实在看不下去,帮苟七把干废的两件补了,并且告诉他该怎样干才又快又好,快下班了忙得连自己的产品里面有一件需要修补都没有顾得过来,在大家的团结合作下,当天的任务总算完成了。明天又可以耍双休了。唉,大家都松了口气。
双休两天后大家上班,班前会后,新班长庞二通找到马二,专门为这个组开了个现场质量分析会。
“喂,大牛,啷个搞的嘛,查了一下,这件产品是你干的,你当过班长难道不懂吗?这件产品稍微处理一下都能用,非要转到下工序去报废,你又不是不懂?!”
庞二通的眼睛真的鼓成一对二筒,毫不客气的把大牛训斥了一通。散会时宣布:“上礼拜马二小组人人表现不错,唯有大牛产品中有一件因为检查不到修补不力而报废,扣材料费及误工费6分,当天得分20分,并记入事故档案,减免质量奖?……”
庞二通话还没说完,侯三姐实在听不下去,“我提点个人看法,扣大牛的工分不合理,要扣,只能扣当班没打够平均分值的苟七和王五。”接着班长的话插了一句。
苟七、王五两个听到扣分(分值折算工资)马上叫了起来,我们当班的问题都处理了的,又没转到下工序影响生产,啷个扣我们呢?班组定的制度是“谁干废的谁负责”了嘛,那不依教!
“不依教,也得依!因为你们两个平摊了我们多干的工分值,啷个不共同承担事故责任呢?不然,以后哪个还敢帮你们多干!”侯三姐据理力争。
马二这个临时小组长则懵起不开腔,因为他知道要罚款,只有傻儿才伸脑壳去顶到,管逑你班长啷个办。“明天还不知道是不是分在一起干活呢?也不晓得是那个大爷来当这个临时组长。”
事后,班长二通找侯三姐谈心。
“谁干废的谁负责。”这是大牛自己定的,执行了这么多年都没扯皮,只好不合理中求合理了。麻烦你转告大牛,希望他支持班里的工作,执行车间制度。
大牛是个工作认真踏实的人。只不过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定的制度把自己弄来笼起。思考了半天,自己当天多干了10分的活,一共干了36分,为什么连平均分都得不到?这个责任究竟该谁负?问大家,大家都说:“不晓得……”
作者短语:
该小说是根据车间基层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引发的矛盾冲突改写的。盼小说中的“责任”问题,如何“传帮带”的问题,能引起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