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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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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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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放歌(一)

西部的山

 

你见过大西北的山吗?那才是山中的伟丈夫!肌腱与线条的组合,力量与雄心的凝铸。铁骨铜肤,结队成群,似铁骑突出刀枪鸣的滚滚铁流,似腰宽背圆擂战鼓的队队方阵。没有黄山那遗世独立的仙风道骨,没有泰山那孤傲耸峙的帝王霸气。

啊,雪峰!你是位惊世骇俗的公主,难怪守卫你的有那么多赳赳武夫;你是位鹤发童颜的老人,俯视芸芸众生关注人间疾苦;你是翩翩飞翔的少女,为美好天国载歌载舞。

这时夕阳西下,雪峰披着金黄的盛装,群山变得模糊而苍黄。连绵起伏的古长城垛口,吻着鲜红而又橙黄的夕阳。夕阳仿佛是颗圆蚌,酷暑的蒸煮,风沙的打磨,终于孕育而成一颗精神之珠。

雪峰,群山,戈壁,夕阳,组合成一幅壮美的画卷。视野与胸怀一起开阔,激情与壮思一同弛骋,思想与诗情一道圆舞。人在历史与世界的广袤中,发现了自身的庄严与美丽。

一次从乌鲁木齐飞往喀什,观察群山又有了新的角度,体验人生又有了新的感悟。机翼下连绵起伏的群山,开始是黄黄的,黄得像一块块玉;后来是青青的,青得像一匹匹缎。不,更确切地说,黄与青的山脉,竟给人一种天鹅绒般的质感,润若处子的肌肤,更像薄如蝉翼的琉璃。

莽莽群山,为什么我们面对时巍峨高峻、不可一世?俯瞰时却那么光滑圆润、柔情万种?

当机翼下掠过一座雪峰,不,是一片雪峰的时候,仿佛思想之剌触痛了心灵深处最敏感的摺皱,灵魂之翼扫过精神海洋最深邃的峡谷——它们,是一群慈祥和蔼的白发老人;它们,是一群风姿翩翩的天外仙鹤;它们,是一群超凡脱俗的绽放芭蕾!阳光下的雪峰闪动着圣洁的光辉,乌云下的雪峰又是惊人的冷艳。彩霞常在风雨后,胜景总在险远处,美景如斯,人生何偿不如此!

雪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但内心的雪峰渐渐升起:人格的庄严,精神的壮丽,思想的壮阔,恪守自己的信仰亘古而不变,立足自己的准则寸步而不移。

这时的山依旧雄壮,但多姿多彩,山的颜色有赭红,有灰褐,有的红成带状,有的灰成一片,有的黄成敦煌飞天的衣褶,有的黑成八大山人的写意。

群山退却,沙海汹涌,单调的戈壁中呈现着生命的灵动。那是一条带状的河流。它是那样的柔肠百结,它是那样的缠绵悱恻,一步三回头,欲语还留,以致把自己缱绻成舞女的裙带,变幻成魔术师的抖绸。大河或穿行于五彩丹霞之间,或翔舞于茫茫大漠之上,那是何等的超然,何等的豪迈。

这时涌过一片白云,如蔚蓝湖面盛开的万朵白莲。这时云的帷幕把大地盖得严严实实,这里已变成云的故乡,棉的海洋。洁白的云朵使人浮想联翩,这里的万里长空是否挥舞过嫦娥的寂寞广袖?不远的地方是否就是玉宇琼楼?

 

戈壁滩

 

这里是沙砾,云海,苍穹,地平线的组合;

这里是骆驼,骄阳,白雪,龙卷风的故乡;

沙漠是荒凉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除了黄沙、白云、蓝天,还是黄沙、白云、蓝天。

但戈壁也是神奇的。这里有胡杨、骆驼,有海市蜃楼、雅丹地貌,更有丰富的天然气和石油。

宇宙无穷,太空浩渺,遥远但可目视的地平线上,海市蜃楼下的湖泊里,倒映着梦也幻不出来的奇彩怪影:如雾失楼台,如月迷津渡,如海上仙山,如世外桃源。想不到蛮荒的大漠戈壁,竟有如此的瑰丽和神奇!

远看,层层叠叠似万峰骆驼奔腾扬起的漫漫沙雾,密密麻麻如千军突出驰骋卷起的滚滚烟尘。近看,狮面熊身、虎啸龙吟、仰面痛饮、醉卧沙场……一派千奇百怪慑人魂魄的雄伟景观。地质学家给它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雅丹地貌。

这里有红柳,这里有胡扬。这是一道道凝固于天地间的闪电,这是一炷炷定格于苍穹下的喷泉,这也是一柄柄直刺青天的宝剑。

天苍苍,野茫茫。想看多远就有多远,只是你的目光达不到天际,连思想这最有力的翅膀,也深感力不从心,无法飞越。

大自然用它雄浑、质朴的伟力之万一,便足以改造变化渺小的人生。即使狂妄连宇宙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只要能在这里作一次远眺,也会顿时自惭;即使自卑得连生活都不敢正视的人,只要从这里黄昏走向黎明,便将生出自信。

一圈圈的沙环,像秋湖中的涟漪;

一圈圈的沙环,像老人额上的皱纹;

一圈圈的沙环,像一棵树桩的年轮;

一圈圈的沙环,更像一张硕大无朋的唱片。那一炷炷的大漠孤烟,莫非就是唱片上那棵银针?而那呼呼的戈壁风,正为唱机的转动而输送能源。

唱片在转,银针在摇,戈壁的歌有时急促,有时绵长,就是从未停止过。它歌唱的是沧海变荒漠的古老传说?歌唱的是死之痛苦生之欢乐?歌唱的是杳无人迹的千古寂寞?还是播放着丰收曲?因为“唱片”底下涌动着的是奔突的天然气和石油。

呵,“秋湖涟漪”中深埋着“黑珍珠”,“老人皱纹”排列着五线谱,“树桩年轮”镶嵌着动人传说,“唱片”更是唱着一支奉献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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