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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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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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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花礼赞

没有牡丹的国色天香,桃李的妖冶浓艳;更没有樟槐的绿荫蔽天,松柏的丰姿伟岸,但我要赞美金银花,因为她不是普通的花!

是的,金银花进不了树的大家庭,也上不了花的群芳谱,只是一茎伏地而生依附而长的藤蔓。藤茎纤细、绵长,布满了白色绒毛,对生着卵形绿叶,延伸着无数梗枝。

每当杜鹃声声、催人“割麦插禾”的时节,金银花藤蔓上的叶腋间,就长出了对对青色棒型的蓓蕾,如同蜗牛的触角,显得灵动可爱。花蕾慢慢变长,等到小指般长时,青色褪去,呈淡黄色;花蕊就顶开了花萼,从唇形花瓣里伸将出来,轻轻吐露着缕缕清香。

据《本草纲目》记载:“一蒂两花二瓣,一大一小,如半边状,长蕊。花初开者,蕊瓣具白色,经二三日,则色变黄,新旧相参,黄白相映,故呼金银花,气甚芬芳。”金银花细长的花柄,微翘的花蕊,迎风而舞,含露而开,初绽时呈金黄色,盛开后变银白色……过一两天,随着枝头其它花朵次第开放,先开的花边缘渐渐发黄,像镀上了一层浅金,变得白里透黄、黄里透白,一花两色,金银交错,这便是“金银花”名的由来。

金银花两片花瓣,一宽一窄,向外翻卷,簇拥着中间细细的、黄黄的花蕊。花蕊由六根细茎组成:一茎雌蕊,呈绿色;五茎雄蕊,呈黄色。长约两厘米,雌蕊比雄蕊稍长一点,在顶端缀着一个翠绿色小球,其余五蕊的顶端好像戴了顶嫩黄色椭圆形的小帽。她们像群婀娜的小舞女,似曲跳动的小音符;又如群蹁跹的小天鹅,像班顽皮的小精灵。热闹满山苍翠,奏响深沉夏曲。

金银花纤秀雅致,俊俏妩媚;白得清丽,黄得名贵;花瓣风姿绰约,花蕊曼妙婀娜。她以美丽俊俏的姿容,娴雅清新的神采,天真烂漫的形象,让人心生爱怜,发出内心赞叹:“一日洁白一日黄,默默东隅避群芳。济世不用娇鲜质,满院无风尽是香。”

金银花美得内敛。从远处看,花蓬中,藤叶间,它们羞羞答答,欲露还掩,金灿灿、银闪闪,黄白相间,如星满天。到近处瞧,刚含苞的,有的青涩,有的娇羞,有的妩媚,亭亭玉立,互相依偎;已盛开的,身姿翩翩,细腰纤纤,粉脸白晳,嫩蕊金黄,轻吹小喇叭,缓吐幽幽香。

金银花美得热烈。一丛丛、一簇簇、一摊摊、一片片,从山顶开到沟边,如彩瀑,奔腾澎湃;似浪花,波光闪烁;如群蝶,翩跹翻飞;似云霞,金银璀璨。它随性生长,自由攀援,爬上一棵大树,蔓延一段溪岸,覆盖一丛荆棘,占领一方巉岩。

金银花美得长久。它不像有的花儿,花期仅仅几天,马上香消玉殒,只是昙花一现。金银花儿陆续开放,竟可持续一个月时间。且不像有的花那样,只开花不结果。她的果实,如黑珠似玛瑙,粒粒清纯,颗颗滚圆,透着丝丝圣洁。

金银花不仅以清新美丽的外形示人,更以治病救人的奇效著称。金银花性甘寒、气芳香,甘寒清热而不伤肠胃,芳香透达又可祛邪,具有抑菌、抗病毒、抗炎解热、调节免疫等作用,是中医清热解毒之良方。商场上的金银花露、金银花沐浴露、金银花茶、金银花牙膏等产品更是琳琅满目……用金银花泡茶,能解暑、醒酒、清脑、解渴,闲来沏上一杯,轻啜一口,闭目品尝,让人齿颊生香、神清气爽。

如果你只看到它的芬芳美丽,和它的药用价值,似还失之肤浅,如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更会对其充满敬仰之情。

金银花不趋炎附势。在群芳争艳的时候,它们兀自吸纳着雨露阳光,积聚着生命能量,甘愿为草,低调为花。等到春红远去、草木渐深,繁华落尽、浅夏来临,那些僻处一隅的绿色植株,才会悄然展芬吐芳。

金银花淡泊自守。即使盛开,也不花团锦簇、如云似霞,而是茎细花弱、娇小玲珑。静开偏僻处、含笑荒野间,从不去招引蜜蜂的青睐,也不为博得蝶儿的眷顾,它只是遗世独立,宁静致远。

金银花是高洁的,更是坚强的!

到了秋冬之际,芳华落尽,老叶飘零,它的叶腋间又会簇生出新叶来。因其凌冬不凋,故其真名叫“忍冬”。若没有冬日的蛰伏,又哪有春夏的绽放?人们只看到它盛开时的芬芳,又有谁注意到它严寒里的隐忍?顽强地与大自然抗争,风雨雷电击不退她坚定的信念,酷暑严寒摧不垮她柔弱的身躯。

金银花最易成活,随手剪一截,随便插一隅,给点阳光就灿烂,洒点雨水能发芽。再贫瘠的荒山石滩,再峻峭的危岭陡坡;最扎手的茅草荆棘,最高处的树梢枝头,她从不畏惧逃避,更不会怨天尤人;环境越恶劣,长得越蓬勃;土地越瘠薄,笑得越璀璨。任凭狂风烈日和雷电霜雪,不管鸡啄狼突火烧刀砍,哪怕仅剩一截藤,只留一根茎,来年又会开出初雪似的花儿,还你一片馨香的世界。

因此,我要赞美金银花,赞美它坚韧顽强的意志。你瞧,柔嫩的枝条长出一截,生出叉枝,再长出一截,又生出叉枝,它不舍昼夜、风雨兼程,只顾生长、不断向上,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藤蔓伸向哪里,花就开到那里。它们不择地势、不选水土,乐观豁达、随遇而安。在荆棘丛中、竹篱深处、断墙豁口,处处留下她的柔姿倩影,充满了笑语欢声。

金银花生长在贫瘠的土地上,扭曲瘦弱的身躯,攀沿凶险的荆棘,攀爬傲慢的枝桠,攀越锋利的茅草。荆棘密布的疏林,茅草丛生的田茏,错落斑驳的竹篱,甚至背阴处的颓墙,都能看见它丛丛簇簇盛开,四处攀援蔓延,葱葱笼笼一片。你说它随遇而安、乐观不争也好,说它卑微羸弱、依附强势也罢。其实这是一种豁达向上的生活态度,一种无私奉献的母爱情怀。

金银花就是这样一种积极进取、力争上游的花!

金银花不仅有坚忍的品质,更有坚贞的爱情。

一对对金银花侣并蒂而生,几度春秋,从含苞欲放到相依相守,从华发早生到金发满目,雅致地开放,自在地生长。金银花每个花蒂上都一并伸出两朵花来,成双成对,形影不离,如夫妻相守,似鸳鸯不离,所以又有“鸳鸯花”的美誉。因为花开并蒂,共托双生,如果摘下其中一朵,另一朵也会陨落。同时开放一起凋零,但求同死又是共生,很容易让人连想到白居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坚贞爱情。

不一定要天荒地老,也不一定要生死与共,只求在人生的荒原里互相扶持,并肩而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同历沧桑,共沐风雨。相守一份细水长流,相约一生不离不弃,最美的光阴一起拥有,最重的阴霾一起面对,只愿两俩长相厮守,守着时光一齐老去。

就是那金银花藤和所缠的树,也包含着爱情的隐喻。“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有树缠藤。树死藤生缠到死,藤死树生死也缠。”生生死死的爱情,就如眼前的藤和树,金银花可以是花,可以是药,亦可以是爱情的见证。真是“天地细蕴夏日长,金银两宝结鸳鸯。山盟不以风霜改,处处同心岁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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