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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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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24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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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魂

凌空屹立800余里的巍巍太行,是上苍筑起的一道长城,北起京都的西山,南至黄河的北岸,铜浇铁铸般横亘在晋冀豫之间,它雄浑、苍茫、起伏、绵延,形成了一道天然阶梯,划出了高原平原的界线……

这里的山,处处青崖如黛,赤壁若霞;这里的水,时时凝碧清澈,潺潺缓缓;这里的人,代代勤劳钻研,奋发向上。南太行汇聚了太行的精华,赤红色的悬崖高数百米,似凝固的岩瀑石幕,曲折、盘旋、迂回、流畅地围、隔、堵、截出道道峡谷深涧,集雄、险、奇、秀、幽于一体。

山中点缀着许多与世隔绝的村庄,或立于悬崖之巅,或隐于峡谷之间。大山阻隔了交通信息,但阻隔不了坚定信念和坚韧力量。太行山人利用双手,在绝壁之上“抠”出一条条公路,从此天堑变通途,从此日月换新天。郭亮村红岩绝壁上的那道长廊,集中体现了挂壁之奇、太行之雄,被大家誉为“太行天路”。

郭亮村位于太行山南麓腹地,隶属河南省辉县市沙窑乡,村前是刀劈斧削般的红岩赤壁,村后是峻拔陡峭的白云岩峰。与外界相连的唯一通道,是那条在十里长崖上开凿出的沿壁小路。这条近乎垂直的天路,约有七八百级台阶,最宽处不足一米,最窄处仅三十公分,须侧身才能通过,人们形象地称之为“天梯”。多少年来,郭亮人吃用的油盐酱醋、日用物品,出外换钱的药材山货和农副产品,都从天梯上上下下、进进出出。天梯险峻,崖路难行,不知有多少人失足跌落,轻者致残,重者丧命。“高路入云端,望顶眼欲穿。一时不小心,踏错归黄泉。”当年的顺口溜诉说着郭亮人的艰难和辛酸。

由于“梯”高路陡,郭亮村的牛、羊、猪等牲畜,幼小时由村民抱上“天梯”。养大后若想出售,如果超过百斤,便不敢从天梯抬下,得绕行30多里山路,经过山西地界,才能辗转下山;因在天梯上稍有碰撞,就会连人带畜,跌落万丈夫峡谷。“那时候真难啊!外边的东西进不来,新鲜山货出不去,山楂、柿子只能晒成干儿卖,猪养到百来斤就不敢养了,只怕运不下山。”70多岁的村民宋保群忆及当年,仍然心有余悸。由于山高路险,村里一贫如洗,外面的姑娘不愿嫁进来,村里的姑娘却争着往外跑,村里娶个媳妇得靠换亲,年轻后生只能打光棍。

最难的还是有谁得个急病,需要8个壮劳力协作抬着下山,顺着“天梯”用绳子一截一截往下续,4个小时才能赶到最近的医院,许多人因为耽搁而丧命。一些有门路的村民,干脆投亲靠友搬出大山。

郭亮得名于一位在此避难的义军领袖的姓名,郭亮人发源于几位从山西逃难到此的祖先。村里人大都姓申,祖祖辈辈繁衍生息在这方与世隔绝的天堑上面。历史翻到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是个贫穷的年代,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年代;那是一段艰难的岁月,也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1968年冬,36岁的申明信担起了郭亮大队党支部书记的重任。这时“农业学大寨”运动如火如荼,山外一阵阵开山炮声,不时从四面八方隐约传来。申明信和大队长申明凯的目光越过层层山峦,从炮声的方向判断着:那里正在凿洞,那里正在筑路,那里正在造田,那里正在修建水库……隆隆炮声震动着古村,也震动着他俩的心灵:全县到处都在改天换地大干苦干,郭亮连一条出山的大路都没有,这样下去,乡亲还要我们干什么?他俩核计从山下修一条公路上来,这条公路别无它途可通,只能从悬崖峭壁中开凿!从百丈崖壁中凿出一条路来,当时无疑是天方夜谭,有人嘲笑是痴人说梦。

1969年林县红旗渠全面完工,申明信和申明凯前往参观,宏伟工程使他们震撼,林县精神更让他们感动,从此更坚定了他俩开崖凿路的决心。但当年的郭亮村要劳力缺劳力,要资金没资金:全村劳动力不足90人,除去农业生产外,还要抽调部分劳力参加县里、公社的水利会战。最主要的还是没经费,郭亮本来穷得只剩石头卵,哪来钱买炸药和雷管。但申明信和申明凯击掌盟誓:天大的困难也要干,不给子孙留遗憾。不知点干了多少盏油灯,迎来了多少场晨曦;不知磨破了多少爿嘴皮,讲述了多少遍道理。他俩一层层地统一思想,一遍遍地集思广益。群众疑惑慢慢消除,畏难情绪渐渐克服,大家终于下定决心:学习老愚公,坚持滴水功,老子这代打不通,儿子孙子接着干,一定把洞来打穿!

当时县里公社都穷,拨不出资金给郭亮。郭亮集中起各生产队那点有限的公共资金,卖掉大队值钱的牛羊和树木,购来铁锤钢钎和炸药雷管。于1972年农历二月二龙抬头这天,申明信和申明凯率领着13名共产党员(后被称为13勇士),站在红崖之畔举拳面壁,发誓要把绝壁来凿穿,打开一条幸福路。申明信振臂高呼的誓言,在冰天雪地里轰响,在悬崖峭壁间回荡:“二月二龙抬头,从今天起,咱郭亮人要扬起头,挺起腰杆大干一场,在悬崖绝壁上开辟一条新路,让汽车开上山来,让后辈人再不挑担走天梯!”

沉睡的郭亮苏醒了,闭塞的太行沸腾了。锤钎的叮当声应和着北风的呼啸声,隆隆的爆破声压倒了哗哗的泉瀑声;开岩凿石的串串火星璀璨了万丈红崖,勇士脸上的晶莹汗珠辉映着日月星辰。13勇士头顶千仞红壁,身悬万丈铁崖,一寸一寸地开凿着坚硬的岩壁。他们开始以太行山人特有的刚强与坚韧,与大自然展开了一场艰苦卓绝的生命抗争。

绝壁平均高度百米之上,从悬崖中间炸开工作面,需要系绳子凌空作业。没有钱买绳子,就解下牛拉犁的绳套,一段段接起来,从崖头把人放下来。人悬空中,一人抡锤,一人握钎,晃来荡去,异常凶险。这样还不算苦,苦的是石质太硬。“宁打青石两米,不打红石一尺”,绝壁属砂质沉积岩,硬度达到8.3级,属于最硬的一种岩石。一支钢钎打10公分深就得重新淬火,10公分炮眼8镑重的铁锤要抡数千次。

红岩实在坚硬,但硬不过郭亮人的决心;赤壁非常高峻,但高不过郭亮人的信心。抡锤打钎时,有的壮士手砸破了,流血了,就用纸擦一擦,或用破布包一包,继续挥锤握钎响叮当;有的壮士手脱臼了,腰扭伤了,就让同伴用土法正下骨,继续弯腰埋头清理落石。他们夏干三伏冬打寒九,在闷热的洞里挥汗如雨,在飘雪的崖壁呵气成霜,还随时面临着塌方落石的危险。他们唱起自编的民谣互相鼓励:“层层石阶级级险,辈辈出山步步艰。悠悠岁月年年走,嘘嘘喘息声声叹。赳赳硬骨拳拳心,叮叮铁锤当当钎。铮铮盟誓谔谔言,爷爷不叫孙孙攀。”

就这样,13位壮士铁锤破石壁,钢钎凿赤岩,放炮炸出的岩渣,全村人都来清理,上至70岁老人,下至8岁娃娃。大岩块搬、挪、抬、翻,推到悬崖下面;小块装进筐、篓、篮里,倾倒到窗洞外面。人人肩头积茧,个个十指沾血,但没人哼一声疼,叫一声苦……郭亮挂壁公路外侧留下的35个天窗,当初就是为了便于排碴和作业,如今成为通风透光的观景平台。

当年的郭亮村山高地薄,是有名的贫困村,吃粮靠返销,花钱靠羊毛,几乎年年等国家救济,既缺钱又缺粮。开山凿路时,全村人包括在外的工作人员共捐资465.6元,大队、小队账面上的现金余额共1264元,这些就是当初凿洞筑路的全部家当!郭亮人用第一笔启动资金买来一批工具、炸药、雷管,家底就基本用完。后来,成年的山羊卖光了,为数不多的老牛卖掉了,成材的树木也卖完了,村里几乎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但对筑路依然是杯水车薪,开山凿洞遇到了瓶颈。

困难面前有人动摇了,风言风语也起来了:“郭亮绝壁修成路,小狗都会穿上裤”,“郭亮人祖祖辈辈的炸山梦恐怕要终止了”。甚至一位公社领导当面斥责申明信:打这样的洞有啥用?你们郭亮人一年吃国家1万多斤返销粮,打这样的洞就是为了多拉返销粮?!倔强的申明信没有被风言风语所左右,更没被严厉斥责所吓倒,只认准一条道:哪怕砸锅卖铁,也要修通公路!他一个一个上门,动员党员带头上工地。在最困难的时刻,党员干部们再次成为劈山凿洞的领头羊,公路建设的顶梁柱。

时隔40多年后,谈起英年早逝的父亲申明信,已经60多岁的申牛青不禁老泪纵横,几度哽咽:我父亲是愁死、累死的呀!开山凿洞时,父亲的视力已越来越差,天一黑就看不见路,后来腿也肿了,每天晚上在大队部忙完工作,常常是拄着木棍,抚着石墙回家。回家后,父亲又是整夜整夜不合眼,仍在操心着凿洞的事……

为了找钱买材料,申明信背着山里出产的野菜、山果,四处求助化缘。他啃干粮,坐驴车,步行百十里,或找熟人寄宿,或讨井水解渴,能省则省每一分钱。一次听说薄壁公社正在修水库,他就让妻子连夜烙了几十张玉米面饼。然后背着干粮,翻山越岭,风雨兼程,来到100公里外的水库工地,找到水库保管员,诉说村里开山凿路的困难,看能不能帮忙解决一些雷管,哪怕是一根两根也行。看保管员为难,申明信二话不说,掂起工地上的铁镐,投入到修库大军的行列。饿了,啃一口自带的干馍;渴了,喝一口山上的泉水,在工地上一连干了三天。申明信的诚心感动了工地负责人,破例为郭亮村批拨了100支雷管……

1975年夏天,辉县县委书记郑永和来视察,凭借着绝壁上的一条绳索攀上郭亮洞,看到施工队员们悬挂在半空,在悬崖峭壁上抡锤撬石劈山凿洞。在工地伙房的灶台上,只见一大锅玉米粥正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盆用萝卜叶子腌制的酸菜……这位曾指挥过千军万马战太行的县委书记,眼眶里噙满了感动的泪水。不久,他为郭亮特批了3000斤大米和3000斤面粉。上级党委的关怀和支持,给了郭亮人巨大的精神鼓舞。全村人都憋着一口气:誓从绝壁凿条路,不让子孙再受苦!

为了筹措资金,申明信绞尽了脑汁,想尽了办法。到了1975年年底,工程进入到最艰难的阶段:郭亮人已经卖光了山羊,砍光了树木,吃光了粮食,再也拿不出一分钱。申明信组织全村劳动力,带着工具、干粮,翻越20多公里的崎岖山路,前往山西陵川县古郊国营农场挖“鱼鳞坑”,挖一个坑挣3分钱。他带领大家苦干70多天,总算挣到了一笔钱。靠着这笔资金,筑路工地度过了最为困难的阶段。

1976年8月10日,郭亮洞终于全线打通,人们可以步行走下山去了。1977年年初,县委书记郑永和要求县文教局想尽一切办法,尽最大努力,帮助郭亮完成后续施工任务,实现汽车进村的愿望。300名教师与村民们一起,拓宽隧道,砌岸垫渣,经过两个月的鏖战,于5月1日终于全线通车。当汽车鸣笛进村的时刻,很多郭亮人的流下了泪水,有几个老人哭得像个小孩。那天晚上,整个郭亮都没有入睡,很多老人点起了烛,燃起了香,斟上了酒,一边缓缓下拜,一边喃喃告慰:列祖列宗,路已修通。从此,郭亮人结束了千百年来爬“梯”进出的历史;从此,郭亮村乘上了共同致富的幸福快车。郭亮洞是南太行第一条横穿绝壁的隧道,因此被称为太行隧道之父。真是:十三壮士出郭亮,抡锤执钎凿太行。打通天堑破石壁,横断千仞穿一廊。

的确,对郭亮而言,解决不了路的问题,一切都无从谈起;而在自然环境极其恶劣、物质保障极端窘迫的情况下凿山开路,如果没有强大的精神支持,信念支撑,就不会有今天的郭亮;没有干部群众的团结一心和无私奉献,同样也不会有今天的辉煌。可以说,郭亮人开凿出的每一寸道路,无不闪耀着愚公移山精神和集体主义的光辉!

八百里太行是中华大地上一道天然长城,也是中国最坚韧的山脉。它曾谱写过中华儿女八年抗战的浴血史诗,也曾铭刻下太行儿女五年凿崖的辉煌篇章!从1972年3月到1977年5月,郭亮人走过了整整5年的风雨历程。这是苦苦守望的5年,更是奋斗不息的5年!在1800多个日日夜夜里,郭亮人忍着辘辘饥肠,冒着生命危险,在悬崖绝壁上劈山凿石24000多立方米,共打烂4000多把八磅铁锤,耗尽了12吨钢钎,花光了村里积蓄,以1人牺牲、数人受伤的代价,硬是一锤锤、一钎钎,蚂蚁啃骨头般地在悬崖上开凿出高5米、宽6米、全长1200多米的绝壁长廊。这构筑在红岩绝壁上的人工隧道,既是一条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精神之路,也是太行儿女用血肉之躯谱写出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赞歌!

在郭亮人的影响和带领下,南太行人民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用鲜血和热泪、意志和精神,一锤一锤凿出了通往幸福的7条挂壁公路。它们分布在郭亮村、虹梯关村、井底村、陈家园村、昆山村、锡崖沟村和回龙村。这7条堪称世界最艰险的公路工程,被称为“太行天路”,成为献给世界的宝贵财富。

1976年11月,洞已打通但未开通,日本名古屋电视台摄制人员闻讯来到郭亮村,拍摄了一部《凿开太行山的人们》的纪录片,反映了郭亮人民与大自然顽强抗争的英雄事迹。而电视台编导却是参加过侵华战争的一名日军老兵。当年,他曾在太行山南部万仙山区经历过一次太行战役,并通过天梯到过郭亮村,遭到村民们和游击队员的顽强抵抗。这次故地重游,他感慨万千,在影片中这样描述:一群面色黝黑、衣衫褴褛的山民,手持铁锤钢钎,一点点锻眼凿孔、开山放炮,没有任何机械工具,没有电力照明设备,甚至没有手套这种最基本的保护用具,环境异常险恶,生活异常艰苦,但斗志却异常高昂,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份从容和自信……

如今,那些筑路英雄大多已经老弱病残,佝偻的背影渐行渐远,但他们的后代却在享受着前辈留下的辉煌与荣光。郭亮村早被开发成著名的旅游胜地,常年吸引外地游客前来赏景观光。在白云峰下,我找到了一座被荒草掩埋的坟茔,那是老支书申明信的长眠之地。坟前没有墓碑,也没有鲜花,只有一棵枝叶繁茂的山杏孑然相伴,金黄的果实正挂满枝头。申明信积劳成疾,病重住院时,家里连100元的救命钱也拿不出来,去世时年仅52岁,他用自己的行动践行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入党誓言……他临终时有两个未了的心愿:一是让郭亮村每家每户都通上自来水,结束千百年来村民们挑水吃的历史;二是尽快通上公交车,让郭亮村进一步走向世界。如今,老支书的遗愿早已变成现实。

30多年来,一代代郭亮人承继着坚韧不拔、自强不息的精神基因,牢记着申明信的临终嘱托,艰苦创业,不懈奋斗,使郭亮村赢得了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的可喜局面。随着旅游、影视、写生、度假等项目的不断拓展,大量中外游客慕名而来,群众的生活越过越好。郭亮村不但环境优美、文明和谐,而且早已步入小康村行列,村民人均年收入已达8万余元。继2014年被列入第三批中国传统村落保护名录之后,在建党百年前夕,郭亮村又被中宣部和国家文旅部命名为“建党百年红色旅游百条精品线路”。

第二天清晨,我站在挂壁公路对面的万丈崖壁上眺望,只见一轮旭日冉冉升起,在浓绿的山峦之下,暗红色的崖壁之上,一条穿崖公路犹如一条透明的血管,畅快地奔流着通向郭亮。夕阳西下时,金色的余辉在崖壁上尽情泼洒,映红了山谷,映醉了涧崖。等到华灯初上,挂壁公路又变成了一条光带,川流不息的车灯,在崖壁间穿梭,显得瑰丽而神奇。

挂壁公路已经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更成为一本艰苦奋斗的好教材。走在明明暗暗的洞内,真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郭亮洞承载着多少血与火的记忆?历史与现实,苦难与辉煌。抚摸着洞内的斑斑凿痕,我仿佛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叮当声,闻到了烟尘斗乱的火药味,看到了抡锤把钎的勇士们……这是一幅现代版的愚公移山图呀,游人瞬间就会被一种精神所感染!

在一个窗洞外的峭壁上,只见一幅头戴安全帽、双手捏锤钎的勇士剪影,下方竖着四个字:水滴石穿!在一个窗洞口的窗台上,又是一幅双手挥铁锤的勇士剪影,旁边题写“百折不挠”四个大字。我在洞内抚摸那凹凸不平的艰辛,在洞外感受那穿岩而过的坚韧,从高处俯瞰那壮观蜿蜒的身姿,唏嘘感叹着郭亮人的伟大壮举,感动感慨着愚公移山的伟大精神。

郭亮,这是一座古老的村落,也是一座英雄的村落。郭亮人在艰难的岁月里开凿出的绝壁长廊,已经成为中华文明史上一座不朽的丰碑。他们在非凡的年代所饱受的磨难以及所张扬的生命意志,都将成为逐梦中华的力量源泉……

我走进“郭亮村十三勇士开凿绝壁展览馆”,石墙上挂满当年13勇士战天斗地的照片,地上摆放着一些当年施工用过的物件。屋内我有幸见到了申明凯,这位96岁的老人安静地蜷缩在一把藤椅上,穿着一套青灰色的涤绒家居服,古铜色脸庞上布满皱纹,令人想起嶙峋层叠的丹崖;略显零乱的稀疏须发,仿佛丹崖开出的朵朵梅花。英雄虽然不复当年,但那紧闭的嘴角仍然显示着他的坚韧,微启的双眼依然闪烁着信念的光芒。老人的胸前椅着一根藤杖,绕着一双老藤似的大手,似乎随时要起身,马上想出发。老人沉默着,仿佛一座山。我想那是座火山,曾经喷射过岩浆的火山,曾经澎湃过激情的火山。老人的身后,不知是谁竖写着一幅题词:太行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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