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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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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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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节变奏曲

季节变奏曲(四章)

春鸟鸣  

刘明义

作家冯骥才在一篇散文里说,春天最初是闻到的,闻到了春天来临的气息。平凡如我,对于春天,最初是听到的,听到的是鸟雀的啼鸣。


就如今天,早晨还有一层薄雾,前几天还阒无一人的马路上,骑电动车、穿羽绒服的行人,路边穿黄褂子的保洁员,还有轿车渐渐多了起来。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戴着口罩,捂得严严的。防控疫情仍在进行中,但人们的生活必须保障。有家商厦开门营业了,有些工厂己经复工。


不到中午,雾气消散了,太阳射出耀眼的光。车上的温度计指向11度。下午二点到四点,气温一下子窜到17度。办公室的窗外,汽车在路上驶过,隆隆声由远及近,由高渐低,连绵不断,但遮不住、盖不住鸟雀的鸣啭:


叽  ——啁——啾——


叽叽  ——啁啁——啾啾——


叽叽叽  ——啁啁啁——啾啾啾——


唧唧咕,唧唧咕,唧唧咕——


喳喳喳,喳喳喳——


开始是几只麻雀,后来是十几只麻雀在叫,再后来,飞来几只喜鹊,声音轮番响起,有时你一声我一声,你方唱罢我登场;有时是齐声欢唱,同台竞技,你声音响亮,我比你更响亮。这些声音急促、婉转、动听,有时甚至有些吵闹,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是在举办歌咏比赛,或是在开迎春联欢会吧!这声音单调、吵闹,但透着欢欣、热烈,如同一群孩童在春天阳光下的草地上嬉耍玩闹,在开心地笑!


阳春般地的好天气,憋了一冬的鸟雀们,被冷风冻得头缩着的鸟雀们,一下就感觉到了,所以才迫不急待地舒展腰身,一展歌喉吧!


隔着窗玻璃向外看,瞧不见鸟雀的踪影。听声音,它们可能在对面楼顶的红瓦上,抑或站在路边法桐树、国槐树枯赭色的枝杈上,抑或在树稍之上、楼房之间扇动翅膀,飞旋追逐……


现在是二月中旬,北方的树木还是一片光秃秃、灰蒙蒙的,还没到树木发芽吐翠的时候,等到那个那时侯,鸟雀的鸣叫更清脆,更明亮,更欢畅,就像枝头上一滴晶莹的露滴,就像钢琴上跳跃的一个音符!


这鸣叫又象一朵朵火焰,点亮了寂静的天空了,也点亮了被连日雾霭宠罩的心头。这是生命的欢欣,是春天的序曲, 春天己经披着薄雾、踏着露水,伴着鸟雀的合鸣,向我们走来!





寂静的雪

刘明义

天地无声。一场雪悄无声息,掩盖了日常可见或隐秘的事物。

清晨,推门见雪,一种引力驱使我来到村边路口。村庄、道路和田野,在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下沉睡,风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者说风就没有来过。远处的杨树柳树,枝条上静静地托着一层山脊一样的白雪,沉思不语。在田野上的积雪和远处的树木之间,悬浮着白纱,宁静而忧郁。街道内的院门紧闭了,墙头上的积雪,胡同里的雪,干净而松软。往常唤醒黎明的鸡鸣狗吠,仿佛收到了沉默的指令。

天地苍茫,雪野无垠。

寂静和沉默的力量多么盛大啊,上至苍穹,下至大地,全被它占据,我的心彻底沦陷,除了寂静和沉默空无一物!我爱这寂静,就象雪之于水;我怕这沉默,就如一个长久的梦魇。

唧啾一一,唧啾一一

一只觅食的麻雀在鸣叫,叫声像几朵微弱的光从灰蒙蒙的天空划过,把我从虚静中拯救过来。

这时,心里悄然酝酿一场雪崩,隐约听到积雪和山石磨擦的声音,那声音从喉咙冲出,就会震荡山谷,但我的喉咙没有动。闭上眼睛:一阵风将树稍摇晃,吹着哨将雪花撒向天空;耀眼的阳光斜射进窗子,积雪在屋檐滴嗒成晶莹的雨帘;湿润的树枝上有芽苞浮现;有人踩着正在融化的积雪走向正在苏醒的田野……


 明月伴我行

刘明义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不敢称仁者,也非智者,我喜欢月亮,况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一轮明月伴我从学前稚子,走到白发偷生,一路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多少往事随风飘散,但不变的是对月亮的情怀。

      儿时的月亮最大、最圆、最亮,是无忧无虑的月亮,幸福的月亮。那时,村大队部里牛棚南面有一个猪圈,猪圈西边是一道土跺的矮墙。入秋以后,吃罢晚饭,大人们没事,坐在矮墙西边的院子里拉呱闲聊。这时,一轮明月在村东边纯净的蓝灰色的天空升起来,又大又圆,特别清亮,像一个特大的白瓷盘子,离地有一房多高的样子。大人和孩子们都走到矮墙边,有的小孩坐在墙头上,都直着脖子看着这轮月亮。大人们说,月亮上住着嫦娥,嫦娥怀里抱着一只玉兔。可我看不见嫦娥,也看不见玉兔,只是看见月亮非常明澈,能看清上面的淡墨晕染的一棵树似的影子。大人们指着说,那是一棵桂树,傍边是吴刚轮着一把斧子在砍树。他砍第二下的时候,刚砍的地方就长住了。当时觉得很神奇,大人们说,吴刚得罪了玉帝,玉帝在惩罚他。这是我最早知道的嫦娥奔月和吴刚斫木的故事,这个故事和这轮清澈的明月就这样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童年的月亮是劳作时的伙伴,是万物生的见证,是自由的诗篇。记忆中有一轮皎皎明月在水中跳荡。那一年秋天,我和父亲在河边浇地。月光下,河边是大片大片的快要成熟的玉米和大豆,微风拂过,叶子沙啦啦响,空气中充满了秋天酝酿的醇厚的气息。蛐蛐在庄稼地里,在草丛中时短时续、时高时低地叫,在月光的沐浴下,那叫声也仿佛是亮的。河里有少半河的水,河心映照着一汪亮亮的月亮,水波荡漾,月亮被拉长了,变扁了,被揉碎了,就像一面镜子一样破碎了;一会儿,水波停止了荡漾,月亮又变回完整的圆圆的模样;有时水波上下跳跃,水中月跟着起伏跳跃,仿佛金鳞游泳,满河银光闪烁。后来看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里面有“滟滟随波千万里”的句子,和这情景有些相似吧。其时,抬头望望那轮播撒着清辉的天上月,低头看看圆了又碎、碎了又圆的河中月,心里真有种醉陶陶的感觉。

      成年以后,工作繁重而忙碌,生活中充满喧嚣与浮躁,这时看到的月亮是恬淡的,轻盈的,洒脱的,载着几多希望和憧憬。那是三十年前吕寨村搞“社教”的一次。大约11月份吧,天气已经清冷了。有天晚上,我和市县工作组的几个人在大队部开完会后回住处,此时皓月当空,月光笼罩下,街道、房舍、树木,十分清晰。伸到院墙外的树枝在轻微地摇晃,叶子已经落净,枝杈疏朗,影子投在地上,淡淡的,枝杈很清朗,也在轻微地摇晃,宛如一幅活的水墨画。我们几个人的影子很清晰地印在地上,有长一点的,有短一点的,跟着我们慢慢移动。几个人说着话,声音非常清亮。

      成年后的月亮又像一位朋友,和你无言的交流,和你逗趣,让你自由飞翔。还是在农业局大楼后三间平房小院居住的时候,大抵是秋末冬初吧,有一天午夜醒来,忽见窗外院里一地银白,心里一惊,下霜了?下雪了?定睛一看,才知是月光开的玩笑。一时睡意全无,干脆打开屋门,把月光请进来。这时脑海里一片空明澄澈,思绪乘上轻盈的月光,超越时空,在天地之间自由地徜徉、遨游……还有一次,也是深夜,不经意间,看见家院里象蓄满了过膝深的水,亮汪汪的,东屋窗户下的墙面上有烟波在闪动,如同河面的光影折射到岸上一样。如同苏轼小品《记承天寺夜游》中写月光的句子,“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此时,月在中天,清泠泠的,咦,这个捣鬼的家伙。

      月到中秋分外明,人到中年方清醒。就让这纯净的月华洗去心头的尘埃,就让这轮空明澄澈的月亮伴我们一路前行!


   


另类晒场 

刘明义

 

      已经是立夏,再有一个月就是芒种了。想起小时候天刚亮就起来跟父母下地,踏着露水,用镰刀收割麦子;想起在村西打场晒场,晚上看场,数星星,第二天早起,头发和被子都粘满了露水。想起近几年,村里晒场越来越少了,县城附近的村子更没有晒场了。想起过路时异样的感受:


      晒麦场从村边消失,城边的马路成了晒场。刚离开麦穗的籽粒跑到路上,可怜的马路被挤成一条蛇。 要保护麦子吧,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很多废砖、石块-一一尖的,圆的,带角的,带棱的,高的,矮的,粘着白灰、水泥,或被水泥粘在一起的,一律护卫在麦堆边。过往的大车小辆,侧着身子,掂着脚步,扯破嗓子,就像一小股弱兵,陷进埋伏重重的阵地。太阳很好,很毒,风很热,两天时间就可以榨尽麦子水分。第三天醒来,一个阵地一个阵地的麦子撤退了,钻进蛇皮袋子、水泥缸、白铁皮做成的囤。没有撤退的是那些砖块、石块,但他们疲惫了,散乱的,歪的,斜的,坚守阵地。像肿块硌着马路的喉咙,过路的人都感到了疼痛。晒麦子的,把他们忘了,也许秋天需要晾晒玉米棒子时才能把他们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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