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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寿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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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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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贤弟

无论任何年代,小子娶媳妇花钱几乎是天经地义的。现在的土豪和富裕人家可能也没有什么。但想一想山沟贫困的年代,几乎家家手里没有几个钱,娶个媳妇往往让老人背一辈子债。可谓,“儿子结婚,老子发昏。”

我家出身地主家庭,在那个特定的年代在人前是抬不起头的。父母拉扯着大小五个儿女,是当时农村穷的不能再穷的人家。父母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特别是我的母亲每天随男劳动力一起干活。无论是打场、滤粪、扶犁……没有一样庄稼活难住我那年轻美丽的母亲。无论我的父母怎么没日没夜的劳动,靠那几个不值钱工分,家里的日子可想而知。

好在我们几个孩子都知道家里艰难,从来不和父母要一分钱。大一点儿,每个学期的学杂费,都是我们自己刨药材、捡羊粪蛋挣几块钱,基本就够了。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吃糖块饼干,我们只有咽口水份!

说的容易做到就很难。我的姐姐刚刚读两年书,正赶上文革动乱,学校根本学不到知识,天天大字报、批斗会。家里的日子吃上顿没下顿。靠父母挣工分已经不能把家里的全部口粮领回来了。父母考虑再三忍痛让姐姐回家,到生产队上班挣工分。姐姐不能读书了,我和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一心一意好好学习,我也曾经发誓,一定让这个贫穷的家庭走出困境!

我每天放学回家压面、挖野菜、整柴火、刨药材……起早贪黑地帮家里干活,虽然没有和同龄的伙伴们一样每天出去玩一玩,可我仍然感到很快乐很满足。因为我感到能读书就是最幸福的!

就在我如饥似渴地学习的时候,向往着有一天走进大学校园……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刚刚初中毕业那年春天,一场灾难悄悄降临了——

那天,家里没有吃的了,母亲去生产队赊一小袋杂交高粱,我借东院大爷家的毛驴去邻村章吉营子磨面,因为我们村子那时候还没有粮米加工厂。章吉营子加工厂也是柴油发动机,当时各个村子都没有拉电呢!

就在回来的路上我感到头重脚轻,身体好像腾云驾雾。身体不听使唤,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我牵着毛驴走,走了很远。回头一看毛驴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吃草呢。手里的毛驴缰绳不知道啥时候脱手的!

十几里的路赶上长途跋涉那么累,总算一步一步算挪到家了,到家第一句话:妈,我差点到不了家了!母亲看我一眼,别瞎说!父亲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啊,这么烫!一定是感冒了!赶紧盖上大棉被发发汗就好了。这是我没有失去听力之前听到爸爸最后的话,也是我有听力时听到世间最后的声音!

厚厚棉被几乎湿透了,高烧不退;把头发剃光了满头拔上罐子,高烧不退;吃了正常量几倍的扑热息痛片,高烧仍然不退!父母慌了这是感冒吗?一直弄到晚上,我什么也听不见了!啥也不知道了,就昏死过去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公社医院的耀眼电灯泡使我想起来我这是在医院,我这是从死亡线上回来了!然而,虽然活过来了,我却彻底失去了听力!

我失聪以后,一向不太认真学习的二弟,几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我听不着了,不能天天和他一起上学了,他像失去了靠山。那天,因为他不认真写作业,我一急挥手打他一顿。随后,我拉起他的手严肃地对他说:咱家出身不好,咱们要想活出人样,不好好学习就没有希望!爸妈苦了大半辈子了,姐姐因为贫困失学。你一定要争口气……

打那以后,二弟就像变了一个人,落下的课程一点点补回来。最让人感动的是,才10几岁的孩子,喜欢玩是孩子们天性,可二弟定下来的计划雷打不动。那个年代农村来一场电影不容易。看一场电影就像盛大节日欢天喜地。在家门口一墙之隔的露天放映电影,二弟硬是没出屋。他以顽强的毅力,从一个下等生一跃成为尖子生,顺利考入省级重点高中阜蒙县高级中学。

弟弟高中三年既没有一件像样衣服,兜里也没有一点零花钱。他穿的衣服多半是要好的同学穿剩下送给他的。高中伙食也分甲乙丙三个等级,他只能买最便宜的丙级伙食。杂交高粱米,没有肉菜。只有在家带的咸菜疙瘩,有时候咸菜疙瘩吃没了,二弟就只能在高粱米饭上撒一点咸盐末。

那时候失聪的我也不甘心成为家里的累赘,在县城附近一个烧结砖厂做力工。砖厂伙食还不错,可我也是从来舍不得在食堂打饭。在家带的高粱米和小米,自己在烧砖窑顶用饭盒做饭吃,也是就着咸菜疙瘩。每到礼拜天,二弟会来砖厂。我知道二弟在学校吃不到好东西。就用食堂饭票给二弟打来大米饭、炒菜,挂面。二弟总是说,哥哥你也吃。我笑笑,我已经吃过了。看到二弟狼吞虎咽吃的香,我特别满足。二弟知道我舍不得吃好的,每次都会剩下半碗。我逼着他都吃了,不然糟蹋了。二弟总是说饱饱的了。弟弟刚走,我就把剩下的半碗吃的溜光。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虽然生活艰辛,可兄弟俩有一颗向往美好未来的心。

二弟没有辜负家里的期望,更没有辜负自己的辛苦付出。高考比较顺利。弟弟在家等待那段时间感到特别漫长。因为那时候还比较歧视家庭出身,再加上那个阶段入学率很低,真可谓百里挑一!弟弟为了不使自己期望值太高而失望。在等待录取结果这段时间,他被家乡的学校招聘代课教师,那段时间他和学生们结下了深厚情谊。以致录取通知书下来,学生们抹着眼泪和他难解难分的场面就说明了一切。

二弟虽然没有考上重点大学,但被录取的学院也是全县仅有的两个名额,那时候的大学生可谓“百里挑一”。二弟在大学苦读四年,四年几乎没有花家里的钱,靠假期勤工俭学、靠比较富裕的亲友接济。他以优秀的成绩完成了学业。毕业直接分配到县中国人民银行工作。并在工作期间顺利完成注册经济师学业。

从一个贫困家庭走出的孩子,直接进入国家事业单位。当时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有了比较好的工作,二弟特别珍惜。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本职工作,上班第一年就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并进入县人民银行中枢计划科工作。第二年,被分配到人民银行信用社工作并担任信用社主任一职。

就在工作那年小弟也考入中学,这时小弟的一切花费都是二弟解决,不让父母再为小弟花钱。

大家都知道“万事开头难”这句话,二弟工作刚刚有了着落,需要钱的地方很多,他不但不让家里为他花一分钱,而每次放假回去都给父母买吃的买穿的。他说,父母受了大半辈子苦,我现在挣钱了,应该让他们生活得更好!

第二年,二弟结婚了,弟媳没有和家里要一分钱。乡亲们对我父母说,娶媳妇不掏钱,你们老两口可是“烧高香”了!婚后不久二弟就商量把父母接到城里享福。那时候乡下土地已经可以承包转租,我和父母把那点承包田转租包出去,和父母一起来到县城。父母这么些年在农村别说县城,连乡里都很少去一趟。

刚结婚不久二弟自己还没有房子,租房子住。父母来到城里他首先给父母买了一个平房,一切生活费用都是二弟负担。

由此想到,很多儿女总是说,等我有钱让父母好好享福。这并没有错。关键啥叫有钱,有多少才算有钱?二弟是刚刚工作,哪来的钱!他心里一定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尽孝不能等待!现在我有多大能力,就尽多大的努力!能让父母早一天享福,就是儿子最幸福的!

如果说二弟为了自己的父母尽孝天经地义的事情,那么他对家乡父老乡亲的感情更是让人感动。二弟每次回老家都去看望村里的孤寡老人,还有他的“干妈”徐老太太。徐老太太是我们村子里有名的“接生婆”。因为徐老太太是“接生婆”,所以找接生孩子的家庭,大部分都客气地说,让孩子拜您老当“干妈”了!徐老太太也就笑眯眯答应着,可是无论是生孩子这家人还是徐老太太都没有太当回事,只不过顺嘴说说而已。不知道生二弟时候,我的父母是不是也是这样说的?当二弟知道这件事以后,他就挂在心上了。工作以后他每次回乡都去看望他的所谓“干妈”。那时候徐老太太已经老了,农村也不用她当“接生婆”了。家里也相当困难。二弟每次回去都去看望他老人家,给老人买吃的穿的,给点零花钱。徐老太太每次都攥着二弟的手难解难分。老太太说,拜我为干妈的孩子我都记不清有多少了,像你这样的孩子真是少有!

二弟不但对自己的家人照顾的细致入微,就是那些亲朋好友谁有困难他都会伸出双手拉一把。

那些年每到节假日他都会领着父母出去旅游。国内的名胜古迹几乎都走遍了,还去了国外旅游。二弟说。趁着父母身体硬朗陪着他们出去走走,让他们看看世界、见识见识。他说,给父母花钱比存钱值!

父母岁数大了,特别是我的母亲患有糖尿病、帕金森症还有轻度阿尔茨海默症。经家人商量小弟媳辞去工作回来照顾年迈的父母,这一照顾就是10多年。10多年里弟媳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特别是还要受到小脑萎缩阿尔默茨海默症困扰的母亲唠叨几句,弟媳从来不和母亲计较。她总是说,我们一家人相亲相爱真幸福!

弟媳伺候父母这么多年,儿子今年十月一也结婚了,自己也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熬成了婆婆。

我的老母亲身体也不如从前,走路得有人搀扶。没有一个体格较好的人根本伺候不了。在这种情况下,二弟为了父母有人照顾,倾尽所有请来两个保姆伺候老爸老妈,一个做饭打扫卫生,一个专门负责老母亲饮食起居。有人说,你的弟弟有钱嘛!如果这样想那就错了!跟那些真正有钱人一比,二弟就是个“穷光蛋”在这个世上比二弟有钱的人多如牛毛,和二弟一样为父母付出一切的才是最让人感动的。

工作之余,二弟大部分时间都回家陪父母,有时推着老母亲出去遛弯、晒太阳,有时陪老父亲唠家常、下象棋。左邻右舍都$说,老毕家的家风真好!老爷子、老太太有福气,孩子们都孝顺!

英国著名哲学家、文学家伯格兰.罗素说过:做为一个人,对父母要尊敬,对子女要慈爱,对穷亲戚要慷慨,对一切人要有礼貌。二弟确实做得很好!

现在,我的老爸老妈都已经八十多岁了,他们每天乐呵呵享受着幸福的晚年生活,这一切都是得益于弟弟、弟媳一家人的大爱、大孝,无私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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