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语白狼山

问语白狼山

张日新

白狼山坐落在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县白塔子镇境内，历史有名，故事颇多。口口相传的，还有历史演绎的，白狼山一直风采熠熠，游客不断。

夏日的早晨，登上白狼山，远眺东方的阳光透过大地之上的雾气，如蒙蒙细雨绵绵洒下。喀喇沁左翼南部大地，都在这晨雾爱抚的仙境中，诗意盎然，情长脉脉。黑褐色的山脉，这个时节，苍翠欲滴，绿色如海。白狼山南面脚下被称做“十八罗汉”一座座小山，躬身谦卑站成一条弧线，与白狼山风雨走过，万年相牵。魏武挥鞭的那会，点将台上战旗烈烈的场景，不在了，只有点将台的历史足迹，在这里等着一个又一个春天的花开。

问语白狼山，听山间鸟儿的叫声，虽然不知道它的名字，可是我思想提升了，一种爱恋的情愫，在山岗上慢悠悠地铺开。这就等于遇见一位美丽的女子，心也动了，情也有了，用不着跟她打招呼，就自我陶醉。大山深处的鸟儿，叫声清脆，我耳骨里形成了生命自由的旋律，天籁之音的心语。看到野百合了，白狼山的野百合，据说当年曹操种在点将台周边的，他走了，野百合花，年年开在山上。百姓有一个说法，说曹操本来是想种上野百合，准备拿着百合花去见小河湾老乔家二小姐的，结果白狼河五月就发了大水，他没有去成，后来，白狼寺的住持跟曹操说，要想往后做帝王，就不要谁家女子都操心了。住持没说他不检点，用了一个“操心”。曹操明白了，白狼河五月发的大水就是住持搞的鬼。今天朗朗的晴空，飘着淡淡的白云，我已经找不到历史时空过往的那些迷人的故事，我看到的是，白狼山植被相依自然的和谐，在它的怀里，夏日蓬勃成长的万千树木，体态各异，习习的凉风，千般绿叶翩翩起舞。几只蝴蝶，在荆条花上，合唱一首香飘逸远的情歌，很大的一只绿豆蝇，吵吵着到了我的身边，叫我赶走蝴蝶，说它的歌声作为白狼山谷生灵百态的主曲，我没搭理。没趣了，它招呼几个小黄蜂去见野百合。

这里所有的生灵，都带着可爱，土坎坎下面一个一个小窝窝，是土窝牛奋斗出来的，我们这里的孩子都把它叫“土嬷嬷”，意思是它的劳作一刻也不停，就如乡村一个“嬷嬷”那样。看到它，我就想，人啊，如果有土嬷嬷这种劳作干劲，恐怕这个世界没有做不了的事情了。到白狼山来，看到植被相依的热烈，看到小生灵的锲而不舍精神，我的心，开始面对它们沉稳，思想面对它们升华。

登山，不仅仅是为了远望那一刻的悸动；登山，也不仅仅是为了一次考察健康的体能。登山是一个过程，时间划过，攀爬前行，天空那种透蓝，入心入思，爽朗眼睛；草木那种香气味道，时起时伏，肺腑开阔。一切草木，灿烂生命，张扬个性，这个时候，白狼山站在这里的形象，是天空俯瞰着的卫士，是白云相伴的君子，是繁华植被的好搭档。白狼山有霸气豪迈的气势，也有自然风雅的派头，我看到一片连一片的暴马丁香花，花儿似雪，一大早晨就在山坡上迎接着我们，它的花开，香气四溢，还没走到它的跟前，花香就远远扑鼻而来。蜜蜂顾不得我们，它们有自己的事干。知道花期过了，日子会寂寞，它们抓紧跟暴马丁香亲热，再亲热！

我上来感动，这小东西生活料理得竟然如此欢愉，在这里，我们是不是该做它们的孩子？

问语白狼山，是心灵世界与大自然的合拍，是认知物态与我们相通的感怀。站在白狼山的顶峰，一个人就觉得本事超人了，看远方雾气升腾的小山丘，小村庄，小河流，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地渺小了。杜甫有过这样的诗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看看白狼山脚下的那些小山们，还真是这样的情态了。它们各个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可爱得绿意浓浓，情深似海。白狼山的视线里，装下了蒙古人生活的美丽，蒿桑河清水长流的风雅，还有一个个小村庄抖落出来的现代日子。

我想起了王安石《游褒禅山记》里面的句子，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白狼山南面坡缓，北面险峻，东北望着白狼河，也就是现在的大凌河，西南一串串小山，尾随其后，就像白狼尾巴，甩给了我们。它没有人迹罕至，十分险要之处，南面的一块山崖，爬上去，就是山顶了。魏武挥鞭，大战乌桓，这段历史，印证了白狼山的卓越身世。下山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天然的荆条木根雕，我拿给几位朋友看，他们有的说，像大圣骑着黄牛，跳着空中芭蕾；有的说，像孙猴子舞动金箍棒，坐在白狼背上；还有一个朋友说，白狼山上的荆条疙瘩变成了白狼根雕，千年白狼的化石，给大山留下的雕像。感受一切美好之后，收获着远古浩渺知音的东西，是不是缘分的幸福啊！

出山，回头，再去看白狼山，远远的它，趴在天边，夕阳下的彩霞，站成了一条美丽的弧线。（发表于2020年8月12日辽宁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