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怪的味道

1

今天的空气怪怪的，路人的举动怪怪的，就连校门旁边排列整齐的两排落叶乔木的叶子，也不安分地舞弄出新颖而怪异的动作在滑稽地飘落。文老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竟招惹得躲闪在眼镜片后的那双有着乌溜溜瞳仁的杏眼儿不大自然地闪现出久违的不安与迷惑。

文老师进了学校，心事重重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摆放在办公桌面上尚未来得及收拾的记事本，就像吸魂的主儿，一下子将她的心思牵引到昨天下午发生在本班同学王小强与朱好胜之间的那场实力悬殊的对决上。

那是一场搁谁眼里都一边倒的对决，当获悉情况的文老师火急火燎地赶到案发现场时，场上一触即发的一幕至今仍让她心有余悸。

谁能想到，矮驼子一个的王小强在高大威猛的朱好胜面前，就像光头强遇上了臭狗熊，竟然没有显露出丝毫畏惧之色，那如炬的眼神、喷发的火焰以及格格作响的牙齿，仿佛一匹被迫离群的老狼，充满着前所未有的仇恨。要是自己再迟来半步，很难想像，两头困兽果真斗殴起来，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惊心动魄的景象！文老师悠悠地叹了口气，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快速地翻看着昨天的问话笔录，沉吟片刻，倏忽愁容一展，紧悬的心儿似乎找到了可以安全降落的所在。

昨天，及时将焰火摁灭在萌芽状态的文老师，从四颗不安分的眸子里，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她定定神，静静心，没有像以往那样，以高压的态势，痛快淋漓地数落孩子身上挥之不去的劣根性，而是尝试换个角度，以旁观者的身份、平和的语气，同时又看似漠不关心的态度，不紧不徐地询问了心里发毛的王小强与自知理亏的朱好胜，末了，简单交待两句就放鸟各自飞了。

郁郁地出了校门，各怀心思的王小强与朱好胜，像站岗的门卫，伫立在校门的两侧，俩人谁也不开口，只一味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眼睛也不愿眨一下，生怕一不留神便在四目流光的对峙中败下阵来。僵局在延续，火药味在近乎凝固的空气中蔓延，紧张的局势，考验着烈日下暴晒的弱小生命，僵持还是屈服，正一点一滴地耗损着保持相对安全距离的两个冥顽之徒的耐心。终于，两人还是在崩溃之前及时地收起了倔强的心，满肚狐疑地离开了。

这个晚上，满脑子轱辘轱辘转个不停的王小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想呀想，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一向雷厉风行的文老师，突然之间，就像京剧变脸似的变了个人了呢？要知道，像打架斗殴这种严令禁止的校园暴力事件，搁以往，他那白白嫩嫩的小屁股早就不可幸免地噼啪噼啪地开花了，当然，打人的粗活，文老师是不屑亲力亲为的，这种事，完全可以放心地交给随叫随到的爸爸王不二代劳，这是他的份内事，要是有人不知好歹地抢着干，他还不乐意呢！

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预定的轨迹按步就班地进行，剧情到了这里，突然出现戏剧性的反转。文老师像是吃错药似地忽然就“失忆”了，她既没有对王小强大声的呵斥，也没有对朱好胜有过激的批评，只是在程序式的问话结束之前，云里雾里地抛下一句“我还有课，今天就到这里吧”就丢下两人竟自走开了。咦，文老师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她的闷葫芦里卖的是啥子药哟？

这样的疑问，同样盘旋在朱好胜的脑壳里。按理说，他不担心胆小怕事的王小强会找他秋后算账，这些个年头，他可是一路踩着王小强胳膊腿过来的。哪天心情不好了，或者是突然间来了兴致，都免不了拿矮小瘦弱的王小强寻开心，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这不，昨天中午他刚在家里受点气，转身回到学校，想也不想就兴冲冲地修理王小强去了。出乎意料的是，一向甘当受气筒的王小强，居然破天荒地像个爷们似的站了起来，呼啦啦地公然手握扫帚跟他对抗开来了。

这一惊着实不小！在围观同学一波接着一波的起哄声中，朱好胜自然不能放下尊严灭了威风，要是被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王小强冷不防爬到头上当驴骑的话，这些年磨出肉茧子才树立起来的校园老大的威望可就灰飞烟灭了。朱好胜决定空手对扫帚与王小强干上一仗，以彰显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神威。谁知，他刚上场摆了个酷酷的姿势，就远远地看见文老师像拆台的混混一样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文老师虽是女流之辈，身强体壮的朱好胜却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丝毫的放肆与不敬。早些年，还穿开裆裤的朱好胜就因为自己的目中无人吃过暗亏，虽说四肢发达的他经常犯浑，脑袋也不太好使，但有一点他还是知晓的，那就是千万别把老虎当病猫，否则，是要吃大亏的。班里人都知道，平日里，外表斯文的文老师，只不过是将不言而威的霸气潜伏在秀气的瓜子脸上，不轻易显摆罢了，他可不想逞一时之能，转身便被一张虎口一口就把自己吞进肚子。众人皆知，老虎屁股摸不得，自己前途未卜的命运还揉捏在人家的手心里呢！明白了这一点，朱好胜识趣地选择了让步，乖乖地等待着文老师的处罚。但，这一次，文老师的表现彻底让朱好胜怀疑人生了，罪魁祸首的他居然被当众“无罪释放”了。为什么会这样，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早读课时，王小强在朱好胜的注目礼中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地走进文老师的办公室，不久，又黯然地返回了教室。

朱好胜看在眼里，禁不住一个劲地猜疑，莫非昨天没了下文的故事，今天又开始延续下去了？正胡思乱想着，猛一抬头，王小强已悄然靠近他的身旁，也不说话，只眨巴着扑朔迷离的眼睛，诡秘地用手指指他，又指指门口，随后爱答不理地竟自回他座位去了。

如此简单的动作，朱好胜又哪能看不出来？他只是不明白，这时候文老师请他过去到底想干什么？莫非是一夜强大起来的王小强在背后捣了鬼，文老师寻他不是来了？带着层层疑问，心存忐忑的朱好胜硬着头皮挪到教师办公室。

“报告！”

“进来。”

朱好胜故作镇定地在文老师面前站立，两颗不太安分的圆溜溜的东西在不停地打转。

文老师转过身来，眼角的余光从朱好胜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后神秘兮兮地说：“朱好胜同学，老师请你来，是有个神圣而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不知你有没有信心完成？”

“保证完成任务！”想也不想，朱好胜就拍胸膛表决心了。在他的字典里，还有办不成的事儿吗？

“很好。”文老师眼镜片后的杏眼儿意味深长地眨了一下，说，“前段时间，学校组织全校师生一起观看了以校园欺凌为主题的专题教育宣传片，由于大多是以文字说教的形式呈现，普遍反映宣传形式简单粗糙，不够深入人心。昨天你与王小强同学的即兴对峙表演，人物场景形象逼真，富有极大的感染力，毫不夸张地说，正好完美地弥补了专题教育宣传片上的不足。昨晚，老师将这个情况跟校长作了汇报，校长的意见是，建议以校园欺凌教育为主题、以班为单位出一个节目，元旦前在学校进行汇演。老师琢磨着，让你与王小强同学代表我们班出演这个节目。这是关乎到本班集体荣誉的一件大事，希望你能够应承下来，认真对待，好好排练，积极参演，为校园欺凌教育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啊？”这一刻，朱好胜彻底傻眼了。他的大眼睛巴喳巴喳地眨个不停，愣是没从文老师设下的迷宫里走出来。

“老师，王小强都跟您说什么了？”最后，朱好胜忍不住问了一句。

文老师微微一笑，说：“怎么，这不是你们已经商量好的吗？”

朱好胜又蒙了。他弄不明白，就这么一夜工夫，整个世界怎么就不按照原来的轨迹运转了呢？王小强，你这个王八羔子，你到底跟老师说了啥？

“老师，我那是跟王小强闹着玩的，您千万别当真。”此时，无力接招的朱好胜感觉自己被逼到了绝望的边沿。

文老师淡定的目光从朱好胜闪烁不定的眼中轻轻掠过，她微笑着说：“好了，请放心，王小强是不会抢你风头的。等老师将节目编排好，你就安心地与王小强好好排练就行了。记住，这可是关乎我们六（3）班的集体荣誉哟。”

2

接下来的几天里，朱好胜整个人就像是换了鸡血似的，给人的感觉总是怪乎乎的。起先，王小强还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后来私底下问了其他同学才发现不对劲，甚至无端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也说不出这种怪异的感觉出自哪根错乱的神经，只隐隐觉得几天没被朱好胜修理了，似乎什么都变得不正常了。

下午放学前，文老师再次将王小强与朱好胜请进办公室。王小强惊奇地发现朱好胜的眼里透着一丝莫名的诡秘，这种不可言状的神秘感，让他忐忑的心如同搭在高压线上的鸟窝一样悬空着，疑惑，恐慌，仿佛夜至深山荒冢间，森然欲搏人。

文老师将拟定的计划粗略地说了一遍。她的话就像狂风暴雨后舒朗的天空，一下子吹散了积压在王小强心中的阴霾。

王小强迟疑地看着目光开始友善的朱好胜，又从文老师微笑的眼里得到了肯定的信息，他怯怯地伸出纤细的右手，期待着朱好胜报以诚恳的回礼：“合作愉快 。”

朱好胜也不含糊，一把握住王小强的手，大声说：“合作愉快。”

二人相视而笑，笑中自有深意。

文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

事情似乎按照预设的计划顺利地进行着，每次排练，王小强的投入，朱好胜的入境，都让善于察颜观色的文老师欣喜地看到事态正往好的方面逐渐转变。她也曾在排练之余，密切跟踪调查过这对曾经令她深感头疼的小冤家的相处情况，令人欣慰的是，自打两人合作之后，无一例外地，朱好胜对王小强的欺凌现象，就像冬日里的一场突如其来的野火，一下子将荒原枯草焚烧殆尽。文老师并不满足于现状，她知道，世事多反复，冬尽春来之际，离离原上草又会以惊人的速度爬满整个荒原。

3

昨晚，朱老五又酗酒了。如果只是自个儿借酒浇愁一醉方休倒也罢了，遗憾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样，身为儿子的朱好胜便无端成了他酒后发泄的对象，不可意控的打骂，让高大结实的朱好胜也只能无助地蜷缩在冬日的某个阴冷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带着昨晚一肚的积怨与委屈，一路往学校赶的朱好胜，悉数将眼里的世界涂抹上烧人的火焰。

他是那么地不甘心！凭什么老子不如意，做儿子的就得无条件地成为人家情绪宣泄的牺牲品？当爹的不容易，做儿子的就注定是炮灰的主儿吗？朱好胜愈想愈气愤，冒窜的火苗快要将他点燃之前，随着王小强空降奇兵般的出现，一下子让他将喷发的怒火不遗余力地迁移到这个不可替代的可怜虫身上。他喊住了王小强。不久，转弯拐角处，断断续续地传来一阵阵像是被人刻意压制下来的呻吟的声音……

王小强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衣袖擦拭着嘴角渗出的血迹，然后重重地吁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冷冷的笑。

一切又似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王小强注视朱好胜的目光变得坦然安然，尽管骨子里头对他畏惧的恨意从未消除过。

下午的排练如期进行。王小强一如既往的投入，朱好胜一如既往的入境，几乎让现场所有观看排练的人觉察不出丝毫不和谐的端倪。但，这种过于祥和的氛围，进入到挑剔的文老师的眼里，却不然而然地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味道怪怪的，就像两军对垒的战场上空飘荡着过于安静的空气，让她不得不怀疑，排练中王小强对角色的把握与发挥、准确与到位，是那样的酣畅淋漓富有激情，特别是他圆瞪的怒目、声嘶力竭的呐喊，分明就是仿真现场的还原，让人看不出任何伪饰造作的成分。这正常吗？这太不正常了。

王小强又受欺凌了吗？文老师的心中隐隐泛起一丝担忧。

排练结束后，文老师单独让王小强留了下来。

“小强，你刚才表演得太好了，就是眼光有点吓人。跟老师说说，你是怎样融入角色中去的？”

“老师，我那是蒙的，哪有您说的这么好。”

“不老实？怎么，还怕我偷师不成，呵呵……”

“没有的事。老师，我只是没事时对着镜子练，练着练着就找到感觉了。”

“真的吗？看来你还挺有方法的嘛，不错，继续努力，老师看好你！”

“谢谢老师！”

“对了，最近朱好胜的语文成绩不太理想，而你是语文科代表，老师想安排你们同桌，这样，平时你就可以多帮帮他；另外，我听李老师说，你的体质偏弱，体育成绩也不大好，老师想让朱好胜多陪你练练，你说可好？”

“这……”

“有问题吗？”

“不是，我倒没什么，只是……”

“你担心朱好胜不领情？放心吧，他的思想工作老师去做，你只要好好配合就行了。”

“那，好吧。”

文老师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回家后，王小强躺在床上一个劲地瞎琢磨。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久的将来可能要有大事发生。

朱好胜满肚狐疑，文老师将王小强单独留下到底是何居心？难道是胆肥了的王小强一怒之下揭发了自己，还是极有侦察天赋的文老师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按理说，就王小强那烂泥巴扶不上墙的德性，即便借他十个虎胆，也未必有背地里告发他人的勇气。不过，事情也并非绝对，一个人要是逼急了，保不准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的。何况这十天半个月以来，在王小强身上，就呈现出诸多不按常规出牌的迹象，这一点可不能不防，只是……

朱好胜两眼一眨，思路一转，他又开始犹豫了。毕竟是自己欺负了人家，就算王小强告状，也是合情合理之事，你又能拿他怎么样呢？只是，王小强真会告自己的状吗？文老师知道了，又会不会像以往那样请他爸爸出面收拾残局呢？他心里没底，越没底，心里就越闹得慌。

一夜未眠的朱好胜刚到学校便被文老师带走了，当然，不是少管所，而是办公室。

“东窗事发了？”朱好胜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朱好胜同学，知道老师为什么请你来吗？”文老师藏在眼镜片后的杏眼儿闪着异样的光芒。

朱好胜一听这口气，心想，完了，准是王小强又像个爷们似的说他的不是了。他自忖在劫难逃，只好交待：“知道，我千不该万不该又将王小强给揍了。老师，您惩罚我吧，告诉我爸也行，我闯了祸，理应受到应有的惩罚。”

“你还算老实。你能够主动交待问题，认清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说明经过排练，你对校园欺凌的恶劣性质已经有了较为充分的认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本身就是一种进步。不过，老师今天请你来，是有另一件事与你商量。”

“什么事？”

“最近，你的语文学习似乎不在状态，成绩比较滞后，老师打算让王小强带一带你；同时，你在体育方面比较有天赋，老师想麻烦你多帮帮王小强。这样，你们互相帮扶，共同进步，我相信，经过努力，你们一定可以克服困难，提高成绩，消除隔膜，增进情谊，成为一对人人羡慕的好同学好朋友的！”

“老师，这成吗？以前我可是老欺负他的……”

“精诚所至，玉石为开。只要你有足够的诚意，我相信，王小强同学也是愿意放下思想包袱，打开心门，以热情的怀抱迎接你的。好好表现，看你的啰。”

“是！”

4

下午排练后，朱好胜拉扯着王小强来到学校的某个生僻的角落。

“还没解气吗？那就来吧。”王小强摆出一付无所谓的样子。或许在他看来，少挨一顿揍与多挨一顿揍只是数量上的不同，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朱好胜先是一愣，随后释然，继而大笑。他惊奇地发现，这不太自然的笑声从自己的口中发出再传入自己的耳中时，竟然在空气中衍生出一种变样的味道，这声音怪怪的，刺耳，寒碜，仿佛夜半哀号，又宛若无病呻吟，鸡皮疙瘩不请自来。他拍了拍王小强单薄的肩膀，说：“我也感到很奇怪，以前我总爱没事找事地拿你寻开心，但自从与你搭档排练节目之后，不知怎的，突然之间，我觉得打你骂你是一件多么恶心与无聊的事情。或许是同病相怜，是我被我爸打骂惯了，就像你被我打骂惯了一样，我们都只不过是被人消遣的对象罢了。你只不过是我生活中的一个缩影，曾经的。”

“那你拉我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小强，这一次我找你，是特地向你道歉的，对不起，希望你能够原谅我。我知道，这些年，我一直是你的魔咒，是你的梦魇，不过，请放心，从今天起，我不会再伤害你。”

“你这个大坏蛋，你凭白无故地欺负了我五年，难道单凭你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可以将我对你积压五年的仇恨一笔勾销了吗？你可知道，这五年以来，我是怎样过来的吗？我天天想着法子躲着你，避着你，可你就像吸血鬼一样总是阴魂不散的撕烂我的生活，让我白天担惊受怕，晚上恶梦连连。现在，我对你的打骂已经麻木了，没感觉了，你说，你让我如何原谅你！”说完，王小强像发疯了一样抡起瘦弱的拳头朝朱好胜的胸口猛捶下去。

朱好胜像木偶一样站着任由王小强一阵捶打，等他打累了，捶不动了，才打趣说：“原来被人打的感觉真舒服！”

王小强被逗笑了，在这喷发而出的笑声中，先前所有的仇恨与怨意，似乎一下子淹没在连绵欢笑的海洋里。

5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同学们惊奇地发现，一向不和的王小强与朱好胜居然大大咧咧地在一起说唱谈笑了。他们的眼中没了先前敌视的火焰，取而代之的是友善的微笑，人们时常在教室里看到王小强不厌其烦地帮助朱好胜复习功课，又不时地在体育场上看到朱好胜像师父带徒弟一样耐心地指导王小强进行体育锻炼，这一幅幅情意融融的画面，在冬日暖暖的阳光里，尽情书写着校园生活的温馨与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