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五和他的鬼头刀

    六姓庄的冯老五，70多岁了，依旧声若洪钟，走起路来，高大魁武的身子就掀起一阵阵威风。他有一把鬼头刀，常常拿出来把玩。六姓庄因他有把鬼头刀和与鬼头刀有关的许多故事而对他有着说不清的敬畏。冯老五和鬼头刀的故事成了六姓庄人的精神快餐。农闲无事，冯老五就会说出几段。

     “那一年，我被国民党抓了壮丁，队伍开到山西，就遇到了日本鬼子。连里组织了敢死队，要和日本人拼死决战。我和邻村的赵大口都被组织进了敢死队。一把二十响的盒子炮，一把冲锋枪，一把鬼头大刀把敢死队员武装到家，向日本鬼子的阵地发起冲锋。那一仗打得可惨壮了，30多人的敢死队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冲上日本鬼子的阵地时只剩下8个人。和我一同被选进敢死队的赵大口冲到山腰就吓得晕了过去，救护队把他抬下去一检查,连皮都没擦伤一块，哎，真正给平洛河人把脸丢尽了。我那时年轻，在家时还学过几路拳，子弹、手榴弹用光了，我就抡着这把鬼头大刀冲了上去，光用大刀就劈死了16个日本鬼子。战斗结束后，我当上了班长。”

     “还有一次，连里要派人天黑前把一封截获的重要情报送到团部。选上赵大口，赵 大口不敢去，就装病。我自告奋勇接受任务，背了这把鬼头刀，骑一匹从日本人手中缴来的枣红战马就上路了。那马真是个好马，我用腿一夹，马就扬起四蹄跑起来了。我觉得就像乘着风在飘，路边的树啊，村子啊一晃就过。离团部还有十几里路的时候，我发现了一队日本鬼子迎面走来。咋办。绕道吧，无道可绕。我牙一咬，从背上拔出这把鬼头刀，轻轻拍了一下马尻子，一眨眼功夫冲进了鬼子队伍，我左砍右削，只听见一声声惨叫，只看见一朵朵血花，马驮着我冲出了鬼子队伍。我到达团部时，离天黑还早，只是那匹枣红战马却被累死了。为此，我还挨了处分。”

    “你们看见鬼头刀上的这个疤了吗，这是我掩护队伍撤退时留下的。那一天，部队走了一天，擦黑到一个村子，正准备宿营，谁想碰上了日本鬼子。连长命令撤退，让我们排掩护。利用天黑，连队已经顺利转移，我们和鬼子捉迷藏，正在路上行走却听见背上“当”的一声脆响，待赶上连队擦鬼头刀时，才发现是“三八”大盖的弹痕，要不是这把鬼头刀，我就没命了。”

     冯老五关于鬼头刀的故事太多了。他在平洛河的小学校里也风光过好几回。六姓庄人一直把他当作抗日英雄。“文革”期间刮红色十二级台风时，村里好几个人都被游斗过，惟独他没有受罪。

    改革开放后，冯老五讲过的邻村的赵大口从台湾回乡探亲，得知冯老五还活着时，说是 “战友”，一定要见见。冯老五听说赵大口明天要来见他，当天晚上就用鬼头刀自杀了。赵大口听说冯老五自杀了，只是叹息。村里人向赵大口讲冯老五的抗日故事时，赵大口脸上毫无表情，最后只说了一句：“他这人自欺欺人活到70多岁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