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电视剧《清平乐》一度热播,此剧以宋仁宗赵祯时期为时代背景,细致讲述那个美好优雅、文化兴盛的历史时代故事。剧中考究的场景、道具、台词等广受好评,处处都能体现出对北宋发生的历史细节的尊重。与此同时,吉林大学文学院博士生导师沈文凡教授提出了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词牌《清平乐》之“乐”是读乐(yuè)还是读乐(lè)?
一石惊起千层浪,各大平台争相转发,热播剧《清平乐》与词调《清平乐》随之再度掀起热潮,学术问题引起了大家的广泛关注。沈教授认为“清平乐”的“乐”字应该读lè,谴造词句,环环相扣,学养尽显,一时和者如云。但是,由于网络传播甚广,有赞同者,就会有异议者。
诚然,学术争论是活跃学术气氛、促进科学繁荣的重要一环,既然大家对一些问题存在不同的看法 ,就应该把不同的看法发表出来。所以 ,进行学术争论是正常的 ,不必大惊小怪。纵观沈教授一文,就《清平乐》中这个“乐”字的读音,笔者认为沈教授的论证尚有商榷之处。
一是沈教授说部分词调源于本事,词调在最初创制的时候,都有其本身意义。进而引古籍《松窗录》的记载,说明皇、与贵妃赏花,眼见一派清平和乐之景,饶有兴致,而命乐工谱曲,李白填词。李白此时所呈上的即是《清平调》三首。由梨园子弟配曲作乐,李龟年演唱。因为是为昌平盛世而歌,由此得出“清平乐(yuè)”应该读“清平乐(lè)”。诚然,文中所引的《清平乐》本事本没有错。但是,“清平”二字就已经是有“昌平盛世”的意思了,不正好说明“乐”指乐曲吗?又有日本学者早川太基引张祜《千秋乐》诗句:“八月平时花萼楼,万方同乐奏千秋。”借曲名而述君臣同乐之义;再引《通鉴·陈纪》陈后主至德二年有新曲《临春乐》言临春阁之乐,以作佐证。
其实,词调中出现的“乐”字,原与音乐相关,与当时是否愉快还是悲伤无关。君不见,多少首《清平乐》中又有多少喜怒哀乐?李清照写的《清平乐·年年雪里》表达了其晚年飘零沦落、哀老孤苦的处境,饱经磨难的忧郁心情。沈教授文中既然说“依本事而作的曲,所表达的情感也与词意相得益彰,所以调牌中的“乐”字当为表达情绪喜乐而读“lè”。”那么《清平乐》作品在历程发展中走向低沉婉约,于李清照、晏几道而言,又当何解?
其二,沈教授说:若将“清平乐”中的“乐”作为乐曲体制来看,则“清平乐”词牌原本则当为“清平”而非“清平乐”。但实际上“清平乐”词牌又名“清平乐令”,可见“令”即是用来描述词曲体制的,而“清平乐”三字则皆当为描述词之本事,这又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清平乐”中“乐”当读为“lè”。但是,沈教授引用的古籍《松窗录》中也明确说明了“清、平”,是指古乐中的清调、平调,而非意指“清平安乐”。也就是说,“清平乐”调,是由清调与平调组合而成的乐曲,“乐”自然是指乐(yuè)曲曲调,而不是指心情愉悦之乐(lè),更非清平安乐之乐(lè)。
此外,早年叶嘉莹先生就有论述:在词的牌调里边,有的时候后边常常有这个“乐”字。“乐”有两个读音,像《齐天乐》《清平乐》《中兴乐》,读如月(yuè),但是,《抛球乐》《倾杯乐》《永遇乐》读如勒(lè)。我所根据的是清朝万树(字红友)的《词律》。因为《词律》是以牌调最后一个字的韵目为标准来编排的。《词律》把《齐天乐》《中兴乐》编在“三觉”韵,读乐(yuè)的韵目里边。《倾杯乐》《抛球乐》编在十药”韵,读乐(lè)韵目里边。
因“清平乐”又名“清平令”,可见此调名“乐”即是音乐标识,应该读“yuè”,而不宜读“lè”。颇为值得一提的是,《清平乐令》和《清平乐》是两个词调,并非同调异名,只是字数相同,其中格律要求并不相同。故而,以《清平乐令》来反证“清平乐”三字指词调本事,“令”则指曲调体制,也是有偏颇的。
因此,沈教授论证“清平乐”中“乐”读(lè)的论证是单薄乏力的。要想推翻《清平乐》之“乐”读(yuè)的相关论证,还需要新的发现与强有力的文献资料。
【原载于《江苏经济报》2020年5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