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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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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3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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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地(12首)


玉米地

 

1、

绿色是忧郁,将午后渲染成载重的卡车

她从远方捎来信息的鸽子。关于一首诗

让头顶的云完成句子里闪电和雷雨的动词

如果有一条河就好了,我要向鱼学习吐泡泡

用来解释人世间的绝大部分,不过是一个个泡影

但我为什么会疼?我的身旁,只有一片玉米地

种玉米的母亲,我总以为她是一棵粗枝大叶的树

在我的玫瑰燃烧成火焰,心如死灰以后

她却能懂得我沉默孤独时久久凝望的那颗星

 

2、

距离我的母亲被生活和命运的雨水

仿佛兵卒般将她逼至檐下的那个下午

已经很久远了。如今,她的头发已花白

再唱不出那些青春时犹如烈日般滚烫的咒语

她总对我说,你该找媳妇了。她的声音

像一层薄薄的雪

媳妇,会成为书架上我最爱的那本书吗?

还是调味盒里面必不可少的盐?

我习惯了孤独,仿佛一座漂浮在人海上的孤岛

没有抱歉,亦没有辜负

我的母亲,越来越像一片玉米地

春天时,她的时间,人生的痼疾,后悔,遗憾

又翻新了一回。有好几次,我以为我是那片土地上

成长起来的幼兽,无用的草

这天,她用苍老的手递给我她手里的锄头

我接过它,就像接过一支笔

 

3、

我知道她人生的薄冰,也知道她的软肋

被我年少时用来抒情,叙事

虽然并没有成为班里的范文。她有

伟大的孤独和苦难,就像松枝上

难以负重的冰雪,总在鲜为人知处断裂

却被一些人用来赞美

她的玉米地已经成熟了

但她种下的不是哲学,经济学,文学

是她对生活的抗争,无奈,叹息

包括我,不过是她种下的一口心血

 

4、

玉米的根须可入药,佐以大枣,枸杞

水煮,强肝明目。我喝过

生活的苦酒如同火焰,刀子

打得猛虎过景阳冈的年纪,也是

肝胆俱损的年纪。人到中年

早已允许一切发生,人世间的清浊黑白

不如在深山中辨别鸟鸣

不如从树的里面想象古琴和漫天大雪

不如让所有的道路走到一个人的尽头

让他在柳暗花明处,成为流水,行云

玉米的叶片像锯齿,割伤过我的手

那是拉过恋人,埋葬过死去亲人

创造快乐和悲痛的手

也是将卡夫卡,博尔赫斯,福克纳,舒尔茨……

整齐地摆放在书架上,将悲伤写作月亮的手

更是将生活和命运推翻,让它们重新再来的手

像一个竹篮,从人间打出空欢喜的流水

直立的玉米,宁愿折断,也不像那些小草

顺从风暴,顺从语言的暴力,顺从名利

就是这样一棵棵直立的玉米

形成了这片玉米地,每一棵玉米长出的

硕大的玉米棒子,正在里面结它的宇宙

 

2023.8.4

 

 

雨季的玫瑰

 

1、

为了让雨水中流逝的那部分找到词根

我想给你写一封很长的信

要让那些文字都能从纸上走下来

像我们一生中所遇到的人

有着各自的不堪,悲喜

有着各自的固执,破碎

让他们脚下有一千条道路,一千个方向

被劳累和奔波取尽

要让他们被生活和命运撕扯得破破烂烂

又不得不学会对自我进行缝缝补补

还要让他们撞南墙,心死

并且自己给自己制造活着的意义

然而,我并没有写这样的信

我怕我会写到窗外雨水中的玫瑰

会联想到你从来没有对我说出的凋零,关于你

以及那些被刺扎进深处难以言说的疼

我只是在纸上写下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在纸上,仿佛几只无所适从的乌鸦

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2、

下雨了。每次下雨都会想到要去给你送伞

可是你已经离开了。你把“我们”掰开

让你回到你,我回到的我就像一地碎了的玻璃

对于往事,我已不想再去提及

也不说没有遗憾和后悔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站在窗前,落在活动板房上的雨

像鸡群啄食水泥地上的饭粒

不远处,那一树开得像篝火的玫瑰

正在雨水中凋谢。而我,此刻

仿佛那一树具体的颤栗

 

3、

是的,我看到了墙上的斑点

黑色的斑点,像一只乌鸦

我曾经喜欢过一只乌鸦,名叫少女

还把她写进诗里,诗便有了乌黑发亮的羽毛

这只跟着我的,叫少女的乌鸦

在我写作时,仿佛每个字都是一根树枝

墙上的斑点,又像是一片沼泽

让无数的英雄好汉,以及大马

泥足深陷。记忆也会将人

带到那片沼泽的深处,再已走不出来

墙上的斑点,更像是一座冬天的黑山

我们曾经爬过那样的山,为了看一看

埋在山里的亲人

在鸟飞绝后,空山便占有了我们

但没有人知道,我在下山的路上

把自己下成了一阵冻雨

也许,墙上的斑点

是这个季节从雨中回来的人

将玫瑰花的花瓣摁在墙上,失去了色泽

他是要将他的渴望和爱制作成标本吗

有没有人告诉他,爱情不过是一种怪病

难以痊愈的痼疾

 

2023.8.4

 

 

九里香

 

九里香还没有开

有人仍旧还在过去的记忆中,把自己想象成

一座开采不竭的矿山

那些生命中遇到的人是卡车,将矿石运输至

生命难以揣测的去向,纵然有十八弯的山路

用来暗合往后余生的愁肠

如今,早已被掏空的内心,像一个空空的米缸

人,总要相信点什么,或者爱一点什么

虽然这是个盛产怀疑主义者的年代,也是个

薄情寡义的年代。很多人,活得像一张纸

不仅空白,还薄如蜻蜓的翅膀

九里香也可能开过了。白色的花

仿佛一朵一朵的浮云,每一朵里面

都有一条付诸东流的河水

爱情曾在里面闪烁着波光,还有很多真心

以及人世的徒劳。九里香是什么时候买来的呢?

昨天买的?但我昨天一直在读一本书,那些文字

像刀一样割我的心。我想象着有一天厌倦了肉身

我就活成一块厚重的土地,只有土地

能隐忍我不曾隐忍过的,也悲悯过我难以悲悯的

还是去年买的?去年我在哪里?又有多少条道路

走到了我的穷处?又如何能懂得

我路途中的崩塌和俱下的泥沙?

又或者,九里香是我们分手时,她送给我的?

因为她说过:无论多么悲伤和绝望

心都是不会死的。仿佛我曾经的心碎

都长成了九里香生命力旺盛的叶片

但这些记忆都不可靠。唯一可靠的

是我用稿费的一部分从网上买回来的九里香

它从江南那么远的地方来,体内应该有

无数的小桥,流水,昏鸦,瘦马,断肠人

我把它栽在花盆中,就像栽下一首无法完成的诗

现在,九里香在夕阳的晚照中

每一片叶子都像一只浴火的凤凰

 

2023.8.5

 

 

散步

 

已经不急着去奔赴些什么了

关于山海,玫瑰,一条用笔做成的古老的船

或者要用尽毕生去赌的道路

也不用像一阵急雨,一声突兀的鸟鸣

如离弦的箭,离开剑鞘锋刃的快

更不必如那个扛着锄头悠然见南山的老叟

他的眼睛里遍布篱笆和野菊

他在土地里种豆,种人生的态度,情怀

白天,豆与杂草兼得

夜晚,便挑灯锄作在字里行间。很久了

不知有多少人低头寻觅地上的六便士

而忘记看一看天上的月亮

这是一条我走了很久的路

曾经充满泥泞和坑洼

但和我后来人生的路相比,不值一提

有很多人在这条路上走散

有很多人离开这条路,再没回来

这是一条离家的路,也是回家的路

是生离死别的路……让人充满无言的懊悔,痛苦

可是,我今晚并不想这些

我只是看着,路一旁的柳树

在灯光的照射下,落在地上的倒影

像补丁,原来这块土地可以是一件衣服

路的另一旁,是一片玉米地

玉米翠绿弧形的叶片,仿佛一座拱桥

曾经,我的父亲也是到了我的这个年纪

在拱桥上和村里的人喝酒,一喝就是一个下午

他们喝醉后彼此没说的话,拱桥下的流水

代替他们说出生活的漩涡,波涛

我缓缓走在这条路上,灯光下

我的影子,如一片巨大的桑叶

被柳树投下来的,像蝉一样密密麻麻的影子吃掉

而我只能以中年,还带着星星点点的黑暗

在这条路上走

 

2023.8.5

 

 

清晨随想

 

睁开眼,昏暗中,床上方的天花板像有点脏的雪

对雪原始的赞美,出自童稚时的欢呼,惊喜

雪,填满村庄,鸽子的眼睛

把路上的坑洼填平,将村庄那些老屋

凸显出的显而易见的贫困,橡皮擦般擦掉

墓地也覆盖着厚厚的白,好像没有死亡这回事

人和人的呼喊,对话,交谈,也隔着雪

隔着空白的,难以沟通的盲区

才致使人要找到知己,交出心肺

雪,就这样年年落下,在鲜为人知的地方

人生中的每次雪崩,只有自己知道

床前方是衣柜。去年

我请我的木匠亲戚来打造的

他瘦,没有规律的生活像丛野蛮生长的荆棘

那天他在院里切割板材,有人问

你要干什么?他回,造艘船

我在想,被喀斯特地貌占有的这块土地

哪里需要什么船?也许,他人生中

很多重要的时刻,都是抓住浮木和稻草过来的

衣柜里,挂着整齐的衣服

想象穿着它们,关上衣柜的门,就像关上船舱

在我入睡后,它们便驶向星河,它们不需要像我

关心这块生养我的土地

床左边是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

我能听见鸟鸣,将空气弄得松软

今年多雨水,窗帘那头的墙体

已覆盖了一层青苔,如覆盖了一层看得见的时间

若是覆盖在谎言上,迟早也会成为真相

床右边是书架,关于文学、历史、哲学、经济学

很多次,生活将我逼回书本

成为书中的某个主人公,某段晦涩难懂的文字

某个逻辑严密的数学公式

这些书,一本本摞起来,仿佛石块垒成峰峦

人站得越高,爱,慈悲之心和眼泪

就会垂得越低

 

2023.8.6




降临

 

屋子是用石头砌成的

她坐在屋子昏暗的角落里

背靠着墙壁。光从木质的窗户里照射进来

光像发蔫的植物

又像没有脊椎的软体动物

仿佛自身都快要融化于昏暗之中

她瘦,骨头随时都能将皮肉戳破

她的头发都已经白了

梨花一样。她早已尝尽人世的因果

在她头顶三尺高的地方,她称为神明

那难以言明的神秘主宰

她说话的声音,像盘古初开时的混沌

降临在我们身上

又像牙牙学语的婴儿,声音里不时亮出天使般

洁白的羽毛

她的眼睛,里面有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迷失的永远迷失了?还没有到来的

也不必再期待?那双眼睛

曾经是否也充满万丈光芒?

明镜一样,却在后来

找不到出口的生活中落满尘埃

她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掉色了

青春和爱也是这样的

但比时间更持久的疼痛,是将心弄出裂缝之物

她的老伴已经不在了

去到天空那么远的地方

有时带来雨水,有时带来繁星点点

或者,就是每天从窗户里照射进来的光

黑暗将他驱散,她又在屋子里为他留着一盏灯

她的孩子,去沿海城市打工

沿海,我去过,那里有暴雨,台风

挤不完的BRT,为了省点钱

吃泡面,住廉租房……将自己的力气

在那个城市的心酸,焦虑,悲伤,沮丧

做成商品,销往各地

我们离开时,她走到院里目送我们

当我回头,她仍旧站在那里

仿佛一棵光秃秃的树

 

2023.8.9

 

 

夕阳将熄未熄

 

夕阳将熄未熄时,晚霞

是甜蜜多汁,红彤彤桃子的果肉?

更高的高空,不是风在吹

是造物主无形的手

晚霞是他手里的抹布?

用来擦天空这块巨大的平面

并在稍晚些时候,摆上星星的饰品

点缀匮乏的人间

我却喊那些星星:爷爷、奶奶、亲人

喊一声他们便有了体温

喊两声便有了骨血

喊三声,天上和人间

我们都可以共用一个身体,灵魂

然而,晚霞

更像是一群枣红马,在天空中啃食着什么

那些我们肉眼无法看见的神秘

又将骑着这群马,奔赴往宇宙的哪里?

还是仅仅在头顶制造季节的雷电,雨雪

允许一切发生。我仿佛数学公式

冥冥中已经有了答案,却要让我

用一生的时间来证明正确性

可又是为什么?人间却如此多事呢?

明明每个人都已经活得像草一样

顺从于各自的命运

夕阳熄灭后

在时间的推移中,晚霞一点点变淡

最终,像木柴燃烧后的灰烬

哦,天空,这是你和我一样

心如死灰的时候吗?

可我在这个人世,还有热泪盈眶

爱和相信

可是你呢?如果已经用光了繁星

那就让我赠你雨水

 

2023.8.9

 

 

致大海

 

第一次来海边

大海退去的潮汐,就像被按入水缸的瓢

岸上那么多人赶来取一瓢弱水

弱水在浪漫主义的诗里,被时间风化成

海滩上的三千粒沙子,每一粒沙子

夕阳下,仿佛都有了行人血的足迹

每一粒沙子,更像着了火,让自己在烈焰中重生

站在海边的人不仅拥有群星

还拥有一个永恒的被历史做成标本的爱情

每个人的心,都是空空的瓢

如果他们的瓢再舀深一点,便能舀到

那些凄美的诗句。但

我的瓢只能伸向现实主义的柴米

我从云贵高原来,带着上千里的雨水,风雷

它们淋湿我,在我耳蜗里炸裂

它们像我穿在身上的一件随意的衣裳

关于贫困,理想,母亲的牵挂,父亲的风湿

这件衣裳虽然表面上完好无损

但其实早已补丁摞着补丁

第二次来海边

我的困境仍旧如我攀过的悬崖绝壁

站在海边,我想起了我的爱情和命运

不禁写下了一首诗,每一个文字

都如眼前的大海,恣意卷起惊雷

第三次来海边

我掏空了肉身容器里装着的

欲望那种沉重的东西

大海,看起来像一部经卷

一位慈爱的母亲

 

2023.8.10

 

 

夜晚的梨树

 

好多年了,你还在这里

我的祖父已经不在了

他向下,找到我的祖母和暗河

骑一匹老马,或者骡子

他们早已老得不适合旺盛的生命力的颠簸

他们沿暗河,择一处风水绝佳处

请离世多年年轻的亲人修建房屋

在屋后种竹

并在篱笆围成的院子里

栽几棵梨树和苹果

养一群蜜蜂与蝴蝶,酿造生活

好多年了,我记忆里的祖父

老,病,像某类异常苦的植物

我给他们烧纸,仿佛他们真能在那个世界

一夜之间变得富有

但我却经常梦见他们

仍旧过着在人世一样的生活

好多年了,你还在这里

春华秋实,准确得像时间的指针

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

一心开花,一心结果

可是,你参透因果了吗?

你走出过你的树了吗?就像

蛐蛐的叫声走出蛐蛐

而我,还在我的里面打转

我的里面是迷宫,漩涡

好多年了,你被你的根禁锢在这里

接受狂风,暴雨,鸟啄,虫噬

接受乱打一通的竹竿,和那把

要将你多余的枝桠砍去的刀

我被我的根禁锢在家、学校、菜市场、医院

以及这块将我走到尽头的大地上

好多年了,面对像今晚这样

璀璨的星空

我第一次知道,你正在想象无数个自己

像流星一样划过

只因你枝头掉落的梨子

在一片漆黑中,与地面划出梨子般大小的

一团短暂的明亮

 

2023.8.10

 

 

远山浓雾

 

有鸟鸣在浓雾中

被拆解成无。有行人

在浓雾中,被拆解成空

有草木被浓雾的障眼法抹掉

有道路在浓雾中

永归于迷途

有什么在浓雾中

喷涌,滂沱,躁动

不是山涧,大雨,牛羊

是浓雾里的雾

想要从浓雾的里面出来

像一个旁观者

用模糊的概念来定义雾

肉眼看到的雾,不一定是雾

也可能是眼睛

正在下一层薄薄的雨

内心能感受到的雾,一定不是雾

人的内心如月亮的圆缺

在胸口引发潮汐

巨浪摔碎在里面,形成的千堆雪

是一层厚厚的凉薄

远山的浓雾,不是站在那里的

而是躺卧在半山,像一个隐士

不求月色,清风,杯水残羹

也不被世俗的道德和生活规定

为了适应,杜撰自己,修改自己

人活得像一团浓雾,只因什么都要

远山的浓雾,因为无所求,便什么都有

 

2023.8.11

 

 

忽一日

 

昨天,我们聊起了诗

文字是植物学。我却想到

曾站在海的边上

我是从哪里淌来的一滴水呢?

就像文字归于字典

朝圣者归于圣地

她说她来自澳门

一个抽象的地名,我未去过

在中学的地理课本上

被海水包围

而大海,制造海啸和风暴

也从遥远的地方

带来鸥鸟,水手,玫瑰,葡萄酒,海盗

她说,她的老家在山东

高粱燃烧,梅花略胜于雪

我有个堂姐远嫁在那里

山东便和我有了骨血的联系

她说话的声音,像柔软的白云

仿佛她拥有天空浩瀚的蓝

夜晚,我们喝酒

白色的液体,经历了怎样的

挤压,碰撞,时间的失修

才入喉如猛虎

每个人都有自己形形色色的悲伤

折叠在肉身的衣柜里

在微醺中

我看到窗外的香樟

站在自己的阴影里

这些年,我写诗

不仅仅是为了用词语

在树的里面点一盏灯

 

2023.8.11

 

 

在韭菜坪

 

韭菜花开了,看花人像从远方飘来的云

远方,是大海的尽头,星星聚集之地

那个时候,爱情还没有腐烂

成了支撑那几年人生的良木

尽管修修补补的生活,像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

那个时候,我还没走出祖传的土地

父亲用它,把离世的亲人种在里头

每年清明扫墓,那些从坟头萌蘖的草

我都以为是亲人们又开始在新的一年发芽了

那个时候,我仍旧保留着

像刀一样锋利的棱角

虽然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

但没有伤害过谁,刀刃一直是向内的

也不知道是经历了怎样的人事

才将那些棱角,换成了水一样的温厚

韭菜花开了,那些积雪的往事就让它流淌吧

那些遮挡眼睛的浮云,都让它们化为归鸟

那些走进云雾深处不愿回来的人

就让他们成为云雾

在韭菜坪,云是白的,轻的,像一群白鸽

吹过来的风,像石上的清泉

把人吹得清澈,透明

在韭菜坪,最高的不是2777米的那个点

而是站在那个点上的人

像一座孤独的山峰,因为高

他能接住我们的神和风暴,也替我们尝尽寒凉

 

2023.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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