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魂》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绸庄老板王福贵是张召嘉公馆的座上宾，麻将桌上的常客。

此人年届五旬，裁缝出身，起步时也是小裁缝，活多的时候，就雇很多针线活好的妇女把衣服带到家里缝制，但尽管如此，一年到头，除过上税、家中开支，赚的银子并不多。他心眼活，陇东镇守使陆宏桃坐镇平凉时，便想方设法与哨营一个哨官套上关系，经其引荐，拜见了陆宏桃，以金条贿赂，揽得做军服的活，慢慢又购置了几台手摇式缝纫机，经营规模一下子扩大，除此还兼给军政要员、富商、保长们制作衣服，财源滚滚，赚得个钵满盆盈。

钱袋子鼓了后，王福贵出手也大方，经常宴请这些达官显贵，久而久之，成为平凉首富，在平凉商会也谋得一席位置，娶了两个姨太太，将儿子送到省城读大学。儿子临毕业那年，陆宏桃升任甘肃督军兼民政长，他凭与陆宏桃关系，上下打点，将儿子分至省财政厅供职，后升为科长。军阀张召嘉镇守陇东后，王福贵利用与陆宏桃交情，和张召嘉攀上关系，继续揽制哨营军服，又开办了平凉首家绸庄，生意兴隆。

为巩固与张召嘉的关系，减少赋税，王福贵除逢年过节给张召嘉送礼外，平时隔三差五也会给其夫人和两个姨太太赠送新进西安抑或北平、上海绸料。

这王福贵和天下所有男人一样，有一个毛病一一好色，见了美女眼睛就发直。不同的是，他喜欢成熟丰腴的女人。到过几次张召嘉公馆，见到张兰英和徐圆圆，虽然这两人都是大美女，年轻的徐圆圆腰身更显高挑、婀娜，张兰英眼角有了几丝鱼尾纹、胳膊稍显粗圆一些，旗袍开叉处裸露的长白腿也较为丰满，但从他心灵的感应而言，还是张兰英这一副体态，失宠后流露的幽怨但不失风情的神色，更能撩动他的心旌。有几次，他拿眼梢细窥张兰英的脸颊，恰那张兰英的眼神也迎了来，顿觉心尖如轻风掠过，麻酥酥的痒。而当他展开绚丽绸料，让两位姨太太鉴赏其质地、手感，在翻转中，他的手指时不时触碰了张兰英的手指、手背，额头旋即渗出汗珠，呼吸也兀自紧促起来。

因张召嘉带徐圆圆出门的机会多，有回他去送绸料，只见夫人李氏待在她的幽暗房间里，面对佛像念经，张兰英一副慵懒、无聊状，在花园里对花叹息，或者在客厅里斜身而躺，便大了胆多逗留一会，与张兰英聊天，而这妇人也变得眼波流转，分外活泛。

王福贵问，张镇守咋不带你出门?

张兰英幽幽说，这男人都是狗变的，叼到一块新鲜肥肉，就会扔了骨头的。

瞧你说的，咋那么悲观呢，在我眼里，你正有风韵哩!王福贵说，一边打开一块苜蓿花色绸料，我今天带来这款料子，正适合你的年龄和肤色，做旗袍保准好看。

张兰英站直身子，拿料子在凹凸有致的身上等搭，面露喜色道，还是王老板有眼光，真的不错！

王福贵帮着拉展绸料，手指就隔了丝绸轻触到张兰英身子的温软与起伏，渗出额头的汗珠便闪烁出熠亮的光来。

张兰英说，这料子还得拿到你那儿做，太麻烦，以后我直接来量身定做不就省事多了，省得你跑来跑去，让你受累。

王福贵喜出望外道:这样当然好，就得让你多走路!

张兰英说，反正我闲着，遛达着就去了。你夫人和姨太太不会生气吧。

王福贵说，她们不来绸庄，住在北后街老宅院里。

张兰英笑了笑，小声道，你不让她们来，是不是给自己留方便，万一有个相好的来，没人碍你好事。

王福贵喜欢逛窑子，但这事当然不能说，他故装正经地说，这一天忙的，哪有那心劲。

张兰英笑道，我是开玩笑呢，看把你紧张的。再说，有相好也正常。你看这茶壶，都要配几个茶盅呢!

这话把王福贵逗笑了，更大了胆子端详张兰英那张俏脸，似是耳语般对她说，那就说定了，我随时恭候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