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的眼里会溢出泪水

    我的老家在西安市三桥镇南河村

属于未央区管辖

因此，此次到华山脚下参加诗歌活动

就像游子回归故里

远嫁他乡的媳妇回到娘家

我体会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坐班车从西向东行进

在车轮下延伸的路，犹如我半生阅历的拷贝

在倒卷重放，记忆的荧屏上闪过一幕幕

有关故乡和儿时的熟悉画面

比如到江豆地逮蛐蛐，小腿肚插进一截竹棍

比如去地里割草

或到村子附近的工厂家属院给猪捡白菜根

而我依稀听到的嬉闹声是从一条黑水河边传来的

那是光屁股的我和同样光着屁股的几个小伙伴

在河里游泳，我们最勇敢的表现是

从跌水处的高台往下跳

居然溅出白色的水花

但那时，我尚懵懂，不知道

印染厂轰鸣的机器在染布的同时

也染黑了原本清澈的小河

如今，当我懂得痛恨污染的时候

却连黑水河也看不到了

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大片的麦地、玉米林和油菜花

也看不到高高耸立的麦草垛

阔别故乡三十多年，在甘肃平凉

从学校步入社会，几经打拼

我凭借一支笔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完成从一名下岗职工到媒体人的角色转换

并破例进入体制内领取国家俸禄

但不论生存处境如何转变

自然法则安排的每一个环节必要经历

父亲病逝，女儿结婚，妻子突患重病住进西京医院

这也给了我多次返回故乡的机会

——尽管，记忆里的村庄已经高楼林立

与儿时的玩伴相遇，要不是堂哥提醒

也不敢相认

如今，我们驾驭的家庭之船

驶过风口浪尖，进入平静的海域

我应该感到欣慰和幸福，可为什么

我打量这个世界的眼睛里

时不时会溢出几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