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吃罢晚饭,天就擦黑了。李有来把摆在外面的货物搬进店里,关了门,躺在软竹椅上,拿起烟枪吸了几口鸦片,人就飘飘欲仙了,伸出鸡爪似的手指抚弄着瓷瓶里月季花的花瓣,渐渐地,那花儿就幻化成女人的白身子,在他眼前晃动着,做出种种媚态来。
李有来浑身一阵燥热,口干得厉害,他坐起身端了紫砂壶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还是口干,才觉得是身体渴了,而身体渴只有用身体来解决。于是就念想起怡香院,俗称窑子的妓院。平凉有十几个窑子,他常去的就是怡香院,但已有好些时日,他再没去过那个让他丢魂的地方。
前几年,老婆得了哮喘,说话跟拉风箱似的,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动不动摔碟子拌碗,要么就呻唤,弄得他烦躁得很,便时不时去找那个叫小云的窑姐给自己卸火。老婆犯病一口气没换过死后,长夜漫漫,冰锅冷灶,儿子去做工后又不常回家,按理当有更充足的理由去逛窑子,偏偏生意冷清起来。有次,路过怡香院,碰见站在门口的小云,小云刘海齐眉,脸上涂了铜元般厚的脂粉,衬得脖子就显黑了,见了他笑成一朵花招呼,李老板,咋好久不来了,是不是狗娃子闻着肉腥味,又馋别的女人了?李有来说,我惦记着你哩,然后凑近小云耳边说,你先陪我一次,下次结账行不?没想到小云顿时变了脸,眉毛立棱着说,李老板,你开玩笑吧,做这事哪有赊欠的,等你啥时候铜厚了再来吧,说罢,身子一拧,又去招呼下了轿子的嫖客。
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李有来在心里骂着,又怕被小云瞧不起,便决心攒些嫖资,非好好玩玩她不可,让她舔老子的屁眼!谁知,去年海原大地震,平凉震感强烈,据说南北二塬房倒屋塌,死了千余人,平凉经济受到灾情冲击,而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老板们见面第一句话便问,你的生意咋样,奇怪了,人都像被狼叼去了!以致,因生意不景气,入不敷出,拖欠了学校的店面租金。学校每次派人来催收,他嘴上说没有,其实还是一个铜元一个铜元积攒着,打算等年底了付清房租。哪知高志远那个愣头青给他还耍生头呢,他略使手段白占了便宜。这免去的半年店铺租金,够他逛几次窑子。
怡香园就在附近一条巷口,青砖翘檐门楼,门前挂着两只红灯笼,总显出一种特别的气氛。反正睡不着,李有来怀揣数十个铜元,从店铺里出来,锁了门,嘴里哼着酸曲去了怡香院。
让李有来颇感意外的是,怡香院的老鸨换了。那老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淡地问,是掏银子呢,还是铜元。李有来懂,掏银子嫖的是年轻妓女,掏铜元玩的是年龄偏大的妓女。那就铜元的吧。李有来没有底气地说。是单次,还是包夜。老鸨又问。单次。李有来回答。500文铜元,老鸨报了价格。李有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元,数了25枚当二十铜元交给老鸨,这鸨婆便把他带到一间小房前,敲了敲门,不一会,黑屋子里就摇曳出一豆火苗,渐渐亮堂起来。李有来这才看清,屋子里陈设简单,就一个炕,炕上悬着粗布帘子,坐在炕沿的妓女,三十多岁的样子,表情木然。一见他来,就习惯性地脱衣服。他说等等,不急不急,我还没感觉呢。没想到,这妓女冷冷地说,你以为这是你家?快点!李有来急匆匆脱了马褂和裤子,忽闪灯光里的胁骨清晰可数。他还想磨蹭一会,妓女已手法灵活地在他下面捣鼓,稍有反应就让他上身,也许是太紧张了,也许是精气早被鸦片炼干了,没几下李有来就软瘫了,被妓女推下身。这500文铜元没花响么,李有来抓住妓女的奶子使劲揉捏,妓女大叫一声,老鸨闻声赶来,见完事的这个老嫖客还在纠缠,举掌拍了两下,两个身体壮实的汉子出现在门囗,目露凶光,吓得李有来赶紧穿上衣服,灰溜溜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