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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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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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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上芙蓉峰

1

二月,我和德哥拿下了高椅岭,又顺便攻下了喻家寨。三月的第二个周末,我们相约新化大熊山,一场大雨取消了我们的行动。尽管疫情全面放开了,今年的爬山还不是很舒坦呀。

直到五月十一日,我在微信订阅号看到一个视频《美丽翠鹫峰,笑迎天下客》,不禁眼前一亮。视频介绍,翠鹫峰,南岳七十二峰之一,海拔一千零四十一米。登翠鹫峰,赏祝融峰云海,拍滴血红杜鹃,赴春天盛会!我看中的是一千余米的海拔,而且看视频中的路线,都是陌生的。南岳的山峰和古道我已经爬了十数次,竟然漏过了这一座千米以上的高峰,还有这样一条新奇险峻的路线。

我立即把视频转发给德哥,并说,路口在衡山县岭坡乡洄水湾村,距岳林高速东湖出口十四公里。他回答。可以,只要没下雨。我说,明天就不会下雨了,周六周日都是多云。

第二天是周五,查天气预报,这个周末还是不见雨。不过,我怕周日天气有变,告诉德哥,那就明天,新桥早餐啊。

周六晨七时,德哥准时到我楼下。这次他没有带拖,说夫人要颤油菜籽。啊,是呀,现在正是收获油菜的季节。我记起来了,前年我和修伟爬光狮岭,中午还赶到国成家帮他颤了半天油菜籽嘞。

贺家坳买了十二只油粑子,石地方称了一斤油豆腐,这是山上的中餐。新桥街上早餐后,直接导航翠鹫峰。还是过白果、贯底到岭坡,一路都很熟悉呀。

导航要求我们“右转”。我说,原来好象没过这条垅,是不是去到一个新的进山路口呀?过了垅,靠山边走,德哥说,这里又走过了。是呀,我说,那次我们爬禹王城古道,在古道进口看见往下走是龙凤潭。可是,返回,再没有龙凤潭的标志。到山脚下的这里,导航龙凤潭,竟然有二十多公里之遥。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就是在这里问的一个妇女,她告诉我们,再上面往右边水泥路走,不到两公里就是龙凤潭了。然后,我们圆满地又收获了龙凤潭这处好地方。

还真没错,前面两条路开岔。右边有一个村里的休闲广场,再往上就是去龙凤潭的路。导航指挥我们走左边,那就是去禹王城古道的路。特别是路口的一棵大古樟坚定地告诉我们,这里就是去禹王城古道的。第一次到这里,是战友新伟邀我徒步后山的禹王城古道上山,再在前山的梵音古道下山,就是从这里开始徒步的。那一天走了五十多里,走得我回去就惹上了痛风。

有古樟坚定的指挥,我们就坚定地往上走。不过,我们还是开车,强度太大了,我们都奈不何。和新伟再一次穿越祝融峰,徒步四十八里。之后新伟再邀我,我就明打明说,三十里左右还接受得了,也就再没有赴新伟之约了。这次,我们也要尽量开车走水泥路,网上不是说上山的路口有“翠鹫峰”的标志吗?德哥说,我原来也走了两次,没有见到这个标志呀。

上了好几个大长坡,前面又有岔路了。嘿嘿,右边过一座小桥,路口确实有一个“翠鹫峰”的路标。我们毫不犹豫开进去,导航却提醒我们走错了。怎么回事呀?我说,赶紧倒回来,路不宽,越进去越难到。也许这是步行路的标志,水泥路不一定能到进山路口,还是走左边的路吧。我们倒回桥上,后面一个车也在倒,还在问一个中年男子的路。他说,左边是到广济寺和禹王城的。我们再问他,他说,右边就是到翠鹫峰,水泥路也会到进山路口呀。

我们继续走右边的路,怪事了,这次进去二三十米了,都没有警告我们走错。这就对了,我说,德哥,是导航出错了。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南岳街上导衡山新桥回来。结果导着我们在街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多冤枉路。

管它嘞,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前面也没有车要会,尽管路窄且陡还弯多,德哥还是驾轻就熟的。走了一会,前面又是一个手肘弯,而且坡度也没有放缓。我们专心看路,我还是看到手肘弯外一栋漂亮的房子。这个地方熟悉,我脑子里快速转动着,第一次爬禹王城古道,走的就是这条路。我们到这里还没天亮,对了,上面有个水库,到了水库大坝上都是乌区麻黑的。我后来走的几次禹王城古道,上上下下几次,都想找到这个水库看清楚一些。可是,都没有得逞。今天 ,我们终于可以见面了。

嘿嘿嘿嘿,从手肘弯上来,再过一节平路,再上一个弯,还真的就是水库大坝了。我们停车下来看,是润牛塘水库。两个男人泊车在水库下面垂钓。有人钓鱼,就没有人养鱼,那水库的水就是饮用水。水库兜住了后面几条大山冲的水,我顺着大山冲和几条山脊往上看,上面有几个峰,祝融峰之外的几个峰,很有可能其中一个就是我们今天的目标。水库里边和两侧都没有象样的路上山,我们继续往前走。

转过几个弯,到一个大弯,有三五户人家,还有两条狗迎上来。几家屋侧都有小路进去,德哥在一个禾堂坪上停下车。我朝这一家左侧的路进去,尽头却是一叠菜土。回到禾堂坪上,一个中年大妈出来,手一指,她说,上翠鹫峰呀,难走啊!路嘛,你们在那里上去。

2

大妈指的是进弯第一栋屋的右侧,路口宽敞,却是新挖的黄土路。我们有点怀疑地进去十多米,就有一条原始的路上山了。路不窄,隔一定距离,还有一个古老的花岗岩石头向我们点头致意。没有石头的地方,都被白色的竹叶占领了,竹叶把石头衬托得更古老了。德哥点点头说,是这条路上山,路口是被人家打地基破坏了呀。

有黄精也,我专心于确认路,德哥却有了发现。当真是黄精,还不止一根苗,只是苗子小了点。我一边朝前走,一边说,你不是讲,挖黄精和做工作一样,要抓大放小吗?放过它们吧。要就不有,有就上面还有大棵的呀。

到山坳上,我不得不停下来,坳右边还真有几棵大的黄精。嗖嗖嗖,德哥的长腿几下就迈到黄精身边了。我忙递上挖子,德哥“抓大放小”挖了好几蔸。我接过来,摘除兜子放袋子里,一会就有半斤了。

路沿着山坳左边的山脊继续上,路上的古老石头密集了一些。路稍平了,远远的我还看到了一棚弥猴桃藤,还密密地结着串串小桃子。我走拢去,看这些小桃子,和叶子一样的绿色。小小的果子最上面都有几小片果蒂,我惊讶,我们平时摘弥猴桃时怎么没有发现果蒂呀?德哥说,瓜熟蒂落呀。我疑问,也不全对,没熟的时候就没有了。算了,不追究对与不对了,我拍下来吧。好,德哥说,你发一个朋友圈,就说这些弥猴桃是我们发现的,留存此照,任何人不得染指。

路在山排上走了,我说,也好,德哥,你听,流水声好大呀。我们这样走,就会走到山皂里,就会伴着流水走,更近的触摸到流水声,那样的爬山别有一番滋味啊。

到水边了,我们伴着水流走了一会。有时,我们还蹲下来,掬起一捧水,喝下,再掬起几捧水扑洒到脸上,充分地收获这份清凉。可是,走着走着,前面的水断了,路边只有一根水管躺在沟里,而水声则在左边的山排上荡漾着。我问,是不是走错了呀?德哥说,是原始的石头路。他可能也有怀疑,几个纵步就到前面去了。一会儿,他就喊,龙哥,我们又回到水边了。

是吗?我也是几个纵步冲了上去,原因瞬间找到了。原来的水是在路边流的,这里修了一口井,拦下一部分水到井里,从水管流到下面那几户人家里去了。为了保护水井,流水就改道到山排上去了呀。

水井上游,水量大了一些。因为路更陡了,落差更大了,还如网上介绍,现出了一些小瀑布。一个小瀑布从一面七十度竖着的长石头上飘下,就象飘洒着一条一尘不染的玉带。一个小瀑布从几乎九十度的大石头上均匀地落下,水不多,但面却宽多了,象一块银白色、洁白的绸布。

再往上走,路面越来越陡,水流却越来越小。直到没有水了,山皂右边似乎也有路,比山皂里似路非路的路还空旷一些。空旷的山排上,又发现了黄精。德哥选择了这条路,又抠了几蔸黄精出来。德哥说,这里的黄精就生长在表土上面的腐质层里,手指插进去,轻轻一抠就出来了,根本就不要动挖子啊。

德哥抠着黄精,我拿袋子在后面接着,有时也抠。不一会,我们就到山排上端了。我看到上面的山脊上还空旷一些,就说,山脊上肯定有路,我们不走山皂了。

哈哈,山脊上当真有路。我回过头说,山脊下面也有路,这条路的出口不知在哪里。下山时我们就走山脊路,探个究竟如何?德哥说,出堂不由路,下来时不一定走这条路了啊。

比起山排路和山皂路,山脊路好走多了。这里原始的路还在,柴草荆棘也不多,我们走得飞快。突然,德哥又停住了,他问我,你看这个树兜象什么呀?

嘿嘿,我笑了笑。你笑什么?想歪了吧,德哥一本正经地说,象一字马。我没想歪,我纠正,是呀,象姑娘的一字马,她的细长腿,两条腿张开呈一字,身子全部坐在地上,两腿也紧挨着地面。我正对着上“一字马”照相,却不能全部纳入镜头,只能站在左、右腿前面斜照了两张。本来一般大的细长腿,远端的那一条却更细了。我说,有遗憾,以后还是要准备一个质量更好的相机,漂亮的东西不能用手机拍。象这样,用一句不好听的比喻,就是一兜好屎,让一泡尿屙了。

德哥说,你这个比喻,在姑娘的“一字马”面前,有伤大雅。对了龙哥,你再发一个朋友圈。就说,有谁想要这个“一字马”做根雕,就与我们联系。根雕的名字嘛,就叫“一字马根雕”,让别人充分发挥想象力,就可以待价而沽了。

跟着山脊路一直往上走。有时候,我们也不能走在路上,因为时不时有一个大树尖严严实实地堵在那里。好在路两边都有黄精,我们不在路上走也有乐趣。德哥还总结了,大苗子不一定是大黄精,小苗子不一定是小黄精。

我说,这种情况,应该是恶劣的气候造成的。黄精生长在这里,山高坡陡,存不住水,只要连续十天半个月都出太阳,这里就天干物燥,别看它们也生长在腐质层里,一旦天干了,这些黑土就变成了黑灰。黄精的根须平时也在腐质层里,没有植根于深土里,就更加经受不住干旱的考验。这些黄精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会长得很大啊?春天生长出来的苗子,有些都干死了。这个时候,很快就是热天了。别的地方,黄精这个时候还不适宜挖,要到深秋初冬死苗前挖,才会长得最丰满,品质最营养。这里的黄精,这个时候估计已经是最丰满的了,过了夏天,没有苗子的指引,也难得挖到了。

这里有蔸大的,德哥冲过去抠出来递给我看。不到三两重,还真是之前收获的最大一蔸。我大呼,十多个头了,每个头上一个芽口。一年一个芽口,这是十多年的黄精了呀。德哥把它郑重其事地摆在一方石头上,喊我过来,又要我拍视频发朋友圈。我边拍,他边数边解说,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这蔸黄精整整十二个芽口,这样年份的黄精应该少见了吧。

我说,那么今天我们挖这么多黄精,不是残害幼苗,也就没有违背良心。是的,德哥说,我们挖的每一蔸黄精,都是五六个芽口以上,都是有年份的了。今天晚上,我们到白玉堂还早,肯定可以吃上黄精炖鸡,两个人就着几两酒,顶拐甩的。看德哥的样子,没有一点辛苦相,还美滋滋的嘞。电话响了,是德哥的,他说今晚黄精吃不成了,陶老板儿子学业有成,晚上请我们到海哥私房菜。吃得成呀,我说,我们就带些黄精,提前送到饭店,让大家都尝尝我们的劳动成果。

山脊路上,还越来越可以见到连续几级十几级的石梯。这么说,这里原来也是古道。这些石梯都是花岗岩的,已经不那么规则地散落在竹叶树叶里,让我觉得有些可惜。路边一块大的花岗岩石头上布满了黄黄的苔藓,很象披着唐僧的锦鲤袈裟嘞。

小路不跟山脊走了,我们看山脊再上去是两个小峰。肯定不是翠鹫峰,我们跟着小路到一个山坳。在一根倒伏的大树上坐下来,我们一边吃着油粑子,一边找准前行的目标。

3

德哥吃了三个油粑子,就拿着挖子去山坳右边下面找黄精。我也不甘寂寞,瞄准了右边就近的一个小山峰。这个小山峰还不小,而且山顶滚圆滚圆的,看着丰满舒服,招惹得我迅速朝它跑去。

终于到山顶上了,嘿嘿,这就对了。小山峰正对着祝融峰,上面大庙的轮廓很清晰。祝融峰左边还有一个高峰,高高在上地插着信号塔,要与祝融峰比高。右边急速下坡,直线距离一公里开外,也有一个高峰。再看左边,有一个高峰很近地耸立在我面前。我看着它,比抬头看祝融峰还要抬得高一些。在它面前,我好象面壁思过地站立着。这就明显了,左边这个我要面壁思过的高峰应该就是翠鹫峰了。等一下我爬上去,好好地思一下过吧。高兴之余,我又把这几个高峰收入镜头,发了一个朋友圈。我说,同志们,你们看,正面是祝融峰,左边这个山峰应该就是翠鹫峰。我们今天,是要征服翠鹫峰啊。

回到山坳上的大树干上坐下,德哥送回几蔸黄精,又兴致勃勃到山排上去了。我说,德哥,我就沿着山脊小路爬翠鹫峰,你从山排上去吧。那不行,我就过来和你一起爬,德哥回答。我说,还是我过来,山排那边有更大的流水声传过来,我们一起先去看看、听听呀。我们到流水边,洗一把脸,水也不多了,再灌两瓶水,再从那边的山脊爬上去。看了翠鹫峰,再从这边的山脊下来,还可以走原始的山脊路回到润牛塘水库。我也不等德哥回答,就朝他走去。

他在山排上面走,我跟着他下面的一条横路走。横路昂着头,这样越走地形越高,从那边上翠鹫峰,难度也就会变小了。德哥也下到横路上来了,他说上面黄精不大棵。他的眼睛硬是尖,一下子就发现横路下面有一群苗子不小的黄精,而且自告奋勇就下去了。我继续在横路上走,告诉他横路上又有倒树尖横着,要他就在下面空旷的树干间横过去,兴许前面还有不少大黄精嘞。

还真有不少大黄精,德哥大呼小叫,把兴奋传染给了我。我也在横路下发现不少大棵黄精,也在横路下走。我们形成两根链条往前,一边行进,一边抠黄精。

我抠出来不少黄精,德哥发现的黄精更多。我到一块坪上,把看到的一根最大的黄精苗连蔸子抠下,又抠下了好几蔸,一个袋子都装不下了。我扎紧袋口,又在袋口套上一个方便袋扎紧,塞进登山包的主袋。然后,我喊德哥,他还在好远的地方答应。我也不催他,他一定是被更多更大的黄精缠住了。

等了好一会,德哥终于在不远处了。他说,肯定掉了几蔸。到我面前了,他又说,开始是摘下苗子,手里拿着兜子。后来感觉不行了,不摘下来了,手里拿着苗子,就拿得多多了。他松手,地上散开一大堆。我一个个摘下来,又装了半方便袋黄精。

我背着登山包,提着半袋黄精,继续走着昂头向上的横路。德哥又发现路墈下几蔸大黄精,他要我丢个空瓶子给他,我把挖子也丢给他。他挖了黄精说,幸亏有挖子,不然竹崽子窝里的大黄精,用老办法,还是难得抠出来。我看着他挖出来后,直奔皂心的流水。他喊我也下去,我却听到横路过去是他上游的流水,就说,我们殊途同归吧。

我们殊途同归到一条流水,德哥说下面有瀑布,还喊我下去。我自以为面前的瀑布更出色,就说各自欣赏吧。

这个瀑布分两个部分。流水从上面一个堰塘里甩到中间的大石头上,形成一个直线瀑。大石头形似地球仪,水从上面的弧面均匀地往面前这个半圆甩,又从中间的弧面落下来,形成一个弧面瀑。弧面瀑的力道小一些了,但还是有甩的感觉。眼中的弧面其实只是这个“地球仪”的东半球或者西半球,而这个瀑布在水的作用下,让我看不清子午线在哪里。哈哈,这就是一个不断转动的整个地球仪嘛。

德哥肯定灌满了一瓶水,我就灌这个瀑布水。我踩到一块石头上,把瓶子伸到瀑面中间,任鞋子被水溅湿了,也任裤腿不断被水溅湿。接满了水,我赶快退出来,抖落还停在裤腿上的水滴。看手中的水,瓶身已结了一层薄雾,手捧着冰凉冰凉的。

还得从这里上到翠鹫峰,我在瀑布两边审视着,发现右边的石头上空旷一些,喊了一声德哥,要他快点,就扶着小树小竹从乱石上腾挪到瀑布上了。那边好象也有路,登翠鹫峰应该要到那边去,我就从堰塘边的石头上跨到了瀑布左边。左边的石缝里有几蔸象样的黄精,我把它们抠出来,再回堰塘洗手。洗好手,一抬头,就乐开了花。

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面,谁种了一坪的黄精在这里。当然,不是谁种的,是不远处原来应该有一蔸特大的黄精。石坪上平时落满了树叶,流水大了时有水飞溅到石面上,树叶在水的作用下化作了“春泥”。一树黄精籽落在石坪上,“春泥”就“护”着生根发芽长出了这一坪黄精苗。别看这些黄精苗这么细,底下的黄精却有不少的年份了。“春泥”太薄了,提供的养分毕竟有限,每年的苗子也就都那么小。不过,因为有水的滋养,这些苗子一年四季应该有三季是青翠的。我不忍抠它们出来,就让它们永远这么长着,形成一道风景吧。

德哥上来了,手里又拿着一把黄精,说还有好几蔸大黄精在竹崽子里面,抠不出来,挖子也发挥不了作用。我说,那不要紧,就让它们明年后年再长成更大的黄精吧。把黄精塞进袋子里,又有半袋了。德哥站起身,一声“慢”,让我在堰塘边上站住了,他举起手机,为我和瀑布来了一个合影。

4

还得走瀑布左侧,我要德哥索性从左侧上来。我们踩在石头缝里,身子在竹崽子和树林里委屈着、将就着爬行。我们也不忘挖黄精,身边大棵的我们都挖下,石头和竹马根经常阻止我们抠黄精,挖子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渐渐地,我们离开了流水,不见其形只闻其声了。不过,黄精还是经常有收获,让我们爬得也不累。突然,我们还心花怒放了。面前匍匐着的大小石头都披上了金装,上面长满了一层厚厚的苔藓,金黄金黄的,甚至看不出一丝杂色。对了,我说,之前的着金装的大石头,是唐僧披着锦鲤袈裟,带着徒弟们艰难前行在取经路上。而这是一群披着黄金铠甲的官兵,成建制地向翠鹫峰发起冲锋呀。

这群“官兵”发起的冲锋受阻了,面前是更大更威武的石头,象拦路虎一样阻击着这一群“官兵”。大石头没有身披黄金铠甲,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我回过头看这群“官兵”,摇摇头,只得跟他们拜拜了。德哥说,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龙哥,这些“金镂衣”,不要惋惜,就让它们停留在这里了。我们还是赶紧越过这些大石头,到翠鹫峰上去欣赏杜鹃花吧,那是真正的高山杜鹃啊。

大石头前面有一棚竹崽子,德哥不容我分说,立马钻到里面去了。大石头中间有一梯级,德哥就要借着梯级爬上去。我说,也好,这个拦路虎,也是我们进军翠鹫峰的拦路虎,待我们征服这个拦路虎,再来带着这群“官兵”征服翠鹫峰吧。虽说杜鹃花已错过了赏花的季节,但也可以到上面去找找花的余香呀。

说时迟,那时快,德哥已经爬上大石头。我正要为他欢呼,并要步他的后尘。他却说,上不去了,他要下来,可上来容易下来难,也有危险呀,龙哥你还是在山皂里上吧。山皂里竹崽子多,这里一定上不去吗?我问。一定上不去,又高又光的石头,他回答。我说,那你就一定下来,我来接你,我们再一起爬山皂。我就要动身,他又说,还是不要你来,危险我一个人扛,注意一些就是了。

他下到石脚,往左边挪了两米,我也往左边走了几米。看山皂里竹崽子中间勉强能够行走。我就要从石头上下山皂,德哥却在两个大石头之间往上爬了。我看他,猛喊,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他一边答应着,一边不停地爬,我紧张地看着他。我到了!爬了三分钟,德哥就坐下来大喊,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啊。

我又问他,上面能够从大石头爬出去吗?应该能,隐约有路,他站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后面,才回答我。好啊,德哥能上,我也能上。我经常说,别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够做到。那就不走山皂了,我把快要满袋的黄精扎上袋口,又塞进主袋里,拉上拉链。背着圆鼓鼓的登山包,我很快也到石脚了。这是两块大石头之间的小峡谷,小峡谷凹进去米把宽尺把深,碎石之间有松软的草和低矮的小竹小树。我把挖子抛上去一些,然后手攀着小柴小竹,脚踩在较松软的草地上。抛了几次,攀踩了十几次,也和德哥坐到一起了。我说,后面的路还有惊险,我们必须在这里养精蓄锐啊。

坐了一会,我再看前面。这就是德哥望而生畏的大石头,我慢慢伸出头往下看,啧啧啧啧,还真的好恐怖呀。离德哥先爬上的那块大石头有丈把高,而且没有丝毫的东西可以援手,没有一丁点的地方可以踩脚。

终于上来了,要最终征服这群拦路虎也就有了胜算,我们才有了食欲。我们各自拿了一张油饼,在口里嚼着。噼哩叭啦,一阵鞭炮声传来。我们寻声而去,又看到祝融峰了。德哥说,是朝圣者在山顶上放的嘞。我说,还看到左边那个有信号塔的高峰,只不过与祝融峰的距离远了不少啊。

“啊——”,这个“啊”连续了十几秒钟,是另一群驴友从远处发出来的。是召唤同伴,还是宣告他们就要登顶祝融峰了?德哥休息足了,来了一个更长“啊——”。山上立马回应了更多的“啊”,我兴趣来了,也参与其中。一时间,山谷间,“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德哥问,他们也是去翠鹫峰吗?我说,不是,他们走在禹王城古道上,应该是去祝融峰。我们现在应该赶快到上面的山脊上去,看着并不远了啊。说完,我立即背上登山包,转身走向刚才的小峡谷最上边。可是,石头间的路没有那个小峡谷了,只是碎石更大更多了,草地更少更小了,低矮的小竹小树更是没有了。我几乎匍匐在这条“路”上,左手拽住前面草窝里的草,右脚蹬住后面一个草窝,还不能拽紧蹬紧了,生怕把草窝拽掉蹬飞。再换成右手和左脚,再依样画葫芦。换了好几次手,终于爬出了大石头。紧张地看到德哥也是这么上来了,我才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路,我又感慨万千了。这样的石头路,如果放在秋冬两季,石头中间的这些植物都干得要死不活,绝对经不起我们的攀援和踩踏,这样的路也就绝对不能爬上来。

闲话少说,我们赶快离开这段危险的路。余下的路,没有这样的大石头拦路了,我们就快点爬上山脊路吧。开始的路是陡的,我们动如脱兔,一下子,前面的山排就平多了,我们也感觉绝对安全了。

在山排上,又挖了不少黄精,第三个方便袋又有两斤了。前面的路又陡了,我尽量往左边靠,接近翠鹫峰。德哥还留连着那些黄精,我咬紧牙关,背着有点沉的登山包,一步一步向前走。看到前面离山脊不远了,我才坐下来等德哥。我奇怪,这里的地形比大石头上高多了,却不见了祝融峰。德哥也上来了,奇怪鞭炮声音怎么也没有了。我说,应该是有信号塔的高峰挡住了祝融峰,我们在这座高峰后面来了。

是呀,你休息一下,德哥说,他先到山脊上去,看看山势。

5

“啊——”一会儿,德哥又开始运作中气,挑逗得禹王城古道上的几个男人也遥相呼应。德哥这么做,也是告诉我,他到山脊上了。我赶快走,有些松土上还能发现他的脚印,很快我也到山脊上了。再往山脊下游看,密密的树枝间,竟然没有看到哪里的地形比脚下高。我问,翠鹫峰呢?德哥说,山高为峰,既然下面没有高峰,我们就往上面找。我看上面,是有一个峰,是我们的位置走偏了吗?那就爬到上面这座峰上去吧。

到这座峰上了,可是在下面看是峰,亲临其境了,又不是怎么突出了。遵循“山高为峰”的原则,我们继续往上爬,前面的峰更象峰呀。

前面的峰还有点高,小路往左边走了,是竹崽子中间的一条老路,是要曲线上去吗?感觉有些累了,我就率先跟着“曲线”走。德哥在后面疑问,不走山脊,会不对呀。我说,尽管是曲线,但还是上行,应该可以到达峰顶。

“曲线”路也没有了,竹崽子却越来越密了。我感觉是不对,停了下来。德哥来了,我要他就从右侧的竹崽子之间穿插到山脊上去。我背着登山包,不能横冲直撞,只能跟在后面。

到山脊上,山脊路只有一点路影子了。我们步着影子走,离山顶越来越近了。德哥走得快一些,他说,发拐乱话,还不是山顶,到一条石梯路上了。我说,伙计,这可不是一般的石梯路,是禹王城古道呀!

我也到石梯上了,石梯傍着左边的一块大石头还在上。德哥说,禹王城古道我走过一次,应该不象。我说,你看大石头侧面是不是有个字。他看后说,是有一个大大的“禹”字,那就是禹王城古道了。我说,不但是古道,而且这个大石头上面,我和你们夫妇还在上面休息吃过油豆腐嘞。边说,我就往上面冲,还冲到大石头上,却看不出是吃油豆腐的地方。

德哥手指着上面说,吃油豆腐的大石头还在前面,那个大石头更大。是吗?我们迅速回到石梯,很快就到了那块更大的石头上了。站在上面,我禁不住从山脊路往下看。据介绍,翠鹫峰位于祝融峰之后,为祝融峰北向支脉突起而成。山峰形如鹫鸟凌空,故名翠鹫峰。可是,在这个位置,看山脊尽头的那座山峰,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我摇摇头,又转过身说,德哥,我们平时走禹王城古道,到禹王城,就奔祝融峰去了,不知道这个上面有不有个峰。我们这一路来,看到信号塔下面有个峰。你再上石梯,看这个上面是不是有个峰,是不是就是信号塔下的那个峰。如果是,就可能是翠鹫峰了,我才来。

德哥去了,我还心神不定。一边把第三袋黄精塞进登山包的辅袋里,小心拉上拉链,一边想象。之所以没和德哥一起去,就怕上面没有峰,或者不是翠鹫峰,再要我爬上去就没有这个吸引力了。

有!没多久,德哥宏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是翠鹫峰吗?我问。不能肯定,德哥说,但肯定有一个峰,我还没有上去。那你等我,我说完,一下子就跳到石梯路上。

我把登山包和挖子放在石凳上,在石梯上打起了飞脚。看到德哥了,也看到石梯路之外的山脊上有一条毛路子继续钻在竹崽子窝里,上面肯定就是一个高峰。我径直扎进这条路,德哥却继续走石梯路。他说,两个人分别从两条路上去,合围翠鹫峰,在峰顶会合。

那好,我还心想,我的路线直,肯定会比德哥先登顶。可是,毛路子越来越没有路了,竹崽子越来越具侵略性了,还有一些黄精苗子也阻滞了我的步伐。德哥在上面喊我了,我还没到。他下来把我接到山顶,终于登上可能的翠鹫峰了,我们在信号塔下还流连了好一会。没有杜鹃花海,也看不出鹫鸟凌空,我们都有点失落。

回到石梯路上了,我说,今天改变一下行程。既然登上翠鹫峰了,回去就不走山脊路了,我们从禹王城古道,经过毗卢洞茶园回到润牛塘水库。到山脊路口,我脚步没停,但还是朝路口多看了几眼。如果山脊远端的那座山,就是鹫鸟凌空的翠鹫峰呢?

6

回家后,我总是觉得不对。周日清早,萦绕脑际的问题化作了网上的搜索行动。看了几篇文章和一些图片,发现翠鹫峰和祝融峰高差一百五十九米,绝对不是信号塔下的高峰。再问网友,那个峰叫芙蓉峰,芙蓉峰只比祝融峰低八十七米。如此说,可以确认翠鹫峰今天擦肩而过了。

进一步分析,我们开始在山脊上看,没有看到翠鹫峰,是看的位置比翠鹫峰高,是枝繁叶茂挡住了它的凌空展翅。后来看到了,还是在山脊上,一眼望去的所有山峰都高于翠鹫峰,也就被“山高为峰”这句话蒙住了。其实,我在山坳右边看到左边的那个山峰,我们在大石头上看到的右边的那个山峰,都能看出翠鹫峰的雄姿英发。这是因为,看的位置是侧面和低处,正应了诗人的“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我把有关文章和图片发给德哥,又总结说,我们昨天并没有爬上翠鹫峰。

德哥很快回答,对呀,都不是一个方向啦。

我再把一张清晰显示那一路山脊的图片保存到手机里,对祝融、翠鹫两峰和大石头作了标示,发给德哥。我又说,如果我们从山坳的山脊路直接上去,就是翠鹫峰,是因为黄精的勾引,我们走山排上的横路了。或者,在大石头上面的山排爬上山脊,再朝山脊路下去,也是翠鹫峰,是因为“山高为峰”骗过了我们。我们在高的位置看低的位置,也就看不出翠鹫峰的高耸和凌空英姿。

德哥回答,欲尽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我们昨天“更上”了芙蓉峰,也有收获,下次再去翠鹫峰吧。

好啊,我的兴趣又来了,再在网上搜索。我说,昨天的战绩还是不错,有了意外收获。南岳五高峰,祝融峰爬了多次,石廪峰就是雷钵峰我们爬了两次,这次我们“更上”了芙蓉峰,下一步,下下一步,除了翠鹫峰,我们还要“更上”紫盖峰和天柱峰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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