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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周末,我和德哥在衡南岐山登上仙鹅岭,四顾薄雾中再没有高山了。我说,德哥,其实,岐山山脉最高的山峰是雷祖峰,是仙鹅峰更适宜爬山,又在仁瑞寺上面,就喧宾夺主了。是吗?德哥专注地看着我。我继续,这个正常,我们衡阳县的岣嵝峰出名,但岣嵝峰景区最高的峰却是白石峰。啊,德哥的眼睛又睁大了,那我们的九峰山正托峰是最高峰,又是双峰衡阳两边爬山路线的终点,这才不会混淆是非。对了,九峰山是我们县最高的峰了吧?也不是,我摇摇头说,具体是哪座峰我不记得,好象海拔一千多米,而正托峰才七百多米呀。说它最高,是说当年圣帝先是准备驻扎九峰山。他正襟危坐正托峰上,坐下的峰不数,怎么数都只有八个峰,才落户到祝融峰上,成就了南岳圣帝。祝融峰不但是南岳的最高峰,而且是衡阳市的最高峰,他的首选九峰山也就被我们好多衡阳县人认为是县内最高峰了。那你搜搜,德哥看着我说。
结果出来了,界牌的雷钵岭海拔1189.3米,岣嵝的白石峰海拔1101米,长乐的大云山990.4米,溪江九峰山海拔750.4米。那,德哥声音大了好几个分贝,九峰山我们都爬烂了,大云山我们爬过,白石山也爬到它的边上去了。而第一高峰雷钵峰就刻不容缓了,下个周末,我们去拿下来怎么样?时间仓促了,我有点犹豫。德哥说,我知道,你是隔一个周末回市里,那下下个周末也可以呀。不,就下个周末!我狠下心说,妻子说回娘家来,陪她一天就够了,另外一天陪你去完成这个任务吧。
周四,我散步,德哥停车在我身边说,已经有一支庞大的队伍了,昌云两公婆,米生两公婆,他老婆也去,就等我的安排了。行,老婆回娘家有几天,我随便哪天回去都可以。周六天气好,就定这天吧。
周六晨七点半,等来了德哥华英夫妇。德哥告诉我,昌云放了鸽子,不过派了夫人芳云参加。到米生门前,其夫人丽芳说,他不去,芳云奈得何吗?昨天在九峰山就一瘸一拐的。我说,是呀,如果我们几个去,一辆车就够了。华英说,她来都来了,正在桥边早餐。德哥说,那我去劝她别凑这个热闹了。我们到桥边,芳云迅速钻进车子,并反问,我怎么不去?我背了双肩包,还准备了水和干粮嘞。是呀,这次我知道雷钵峰的难度,也带了登山包。而他们,却只有芳云准备最充足,不能扫她的兴。德哥载着我们,米生夫妇一个车,一行人就出发了。
过了渣江,德哥就催我导航。为省电,我到石市才打开高德地图。昨天晚上我搜索了个把小时,知道雷钵峰在衡阳县与衡山县交界的两个村中间,每一条显示的路线都是从衡山的光明村福星小学上山。又说了,道路在两县交界处穿越,却只在一篇文章中说我们的界牌镇将军村有个将军水库,水库后面有路上山。两个村隔了几十公里,为了节省时间,我就相信这篇文章,更加相信“穿越”两字。既是“穿越”,两边肯定是互通的嘛。
直接导将军水库,界牌镇进去十多公里,上了好多陡坡,转了好多急弯。好多时候,陡坡、急转弯,再陡坡、再急转弯,连篇累牍的。到了将军村,水库的景色不错,标志牌上还指示着古墓、梯田、将军树和银帘瀑布等景点,也有我们的目的地雷钵峰。将军水库大坝海拔560米,将近雷钵峰海拔的一半了,我们看到的水库,将军水库应该是海拔最高的了。雷钵峰是最远最高的景点,好在还有水泥路上去。我说,把其它景点放在下午吧。又上了好多陡坡,转了好多急弯,车子才在衡山和衡阳两县交界的一个坳上停下来。
2
㘭上是一个三岔路口,岔边也有一个标志牌,却标示着四个方向。前面是到南岳去了,右边是上采药峰。左边是雷钵岭,我大声说,雷钵峰呢?华英说,应该就是左边这个峰,雷钵岭即雷钵峰。我仰头看了看说,不对吧,号称县内第一高峰,只有这么高吗?华英说,是有这么陡。我说,陡是陡,如果是,也没有看到路呀。我边说边往南岳方向去,快要下坡了,有一条石梯路沿着左边的山脊上去了。有这么好的石梯路,应该就是上山路,我把他们喊了过来。不过,我还不踏实,对德哥说,你信不信,即使上雷钵峰的路线没错,这个峰也不是雷钵峰,雷钵峰还藏在后面好远。德哥回答,他也这么认为。
进口的石梯路不陡,还比较温柔。才十点多钟,阳光尽管斜照,也只能在石梯上留下星星点点,石梯路也就越发显得温柔了。慢慢的,石梯就陡了起来,每一级都是一个大原石,想要连续一次跨越两级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仰头看上去,虽说看不到山顶,但这么陡着上去,这个山顶不管是不是雷钵峰,距离肯定不是很远的。
石梯路尽管陡,因为山体更陡,石梯路还得转弯爬拱上去。转了好几个弯,竟然还有一条尺多宽的水泥路从左边上来。我们也不管它,扯起脚竿子努力往上爬。过了几个陡弯,又有一条羊肠小道从左边上来。德哥说,条条大道通北京,这里是条条小道上雷钵啊。
太阳直射一些了,两旁的树木也逐渐稀疏了,阳光留在石梯上也就是成片成片的了。我和德哥在前面,先前还听到他们说话,怎么现在没有了呢?我说,连米生这个运动健将也没有跟上来。德哥说,他今天是护花使者嘞。我说,这么说,连你的华英也成了他的“花”,那不行,我们在这里等他们。我看了看身后的山,虽说看不到在下面路上看到的山顶,但估摸到那个山顶三成已经走了二成。
终于,他们的声音又能听到了,特别是芳云的声音崩躁。我说,怪事了,你们说她昨天就一瘸一拐了。德哥还没回答,他们就一个个从弯里钻出来,进入了我们的视线。他们的间距都不到一米,甩开大步上山的姿势好美呀。我拿出手机想拍一个,可他们已经到身边了。我只得收起手机说,如果那个山顶是雷钵峰,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三分之二了。在这里休息一下,再乘胜前进吧。
芳云从包里拿出来两瓶水,还有几个大脐橙。我眼睛泛出了光,却低下了头,这是我的失误,亏我也带了一个包来,可是包里空空如也,也就留在车上。在辖区店子没开门,在渣江以为路边有超市,到路上走得急以为景区有商店。可是,在两县交界的地方,好多建筑正在施工,就是没有商店的影子。华英说这个峰就是雷钵峰,目之所及,不远呀,找到了石梯路,也就兴冲冲地进来了。这么说,我们三个大男人还当不得一个女人。先前还不想她来成为累赘,现在她不但不是累赘,而且还帮了我们的大忙嘞。我抬起头郑重其事地说,今天我要特别表扬芳云同志。莫说了,莫说了,塞住你的嘴巴,芳云立即塞给我一个脐橙。
又上路了,芳云说,是你们帮了我的忙,包里尽管还有几个橙子,但轻松了不少。我说,是呀,越发要表扬你了,我们都打着甩手,你却背了十多斤东西。转了几个弯,我和德哥又把他们抛下了。他们的声音听不到了,前面却也有嘈杂的人声了。一个男人肯定不是“嘈杂”队伍里的人,坐在路边凸出的一块石头上休息。我问,请问后面这个峰是不是雷钵峰?他说,他也不能肯定。是呀,我抬头看,后面不远就是山顶了,可是嘈杂的声音绝对还在这个山顶上面一段距离。
那就继续爬吧,又爬了几个弯,对了,右边有一个山顶突出一百多米高。从光光的石面看上去,好挺拔伟岸呀。我说,左边我们看到的山顶,现在不见山顶了。我们休息之后,又走了三分之一了,那么这个不是山顶的山顶就是我们在山下看到的。那么说,这个挺拔伟岸的山顶还真有可能也不是雷钵峰嘞。德哥又瞄了瞄说,凭我多年爬山的经验,很有可能不是。不是有句话形容有些男人见异思迁,是“这山看到那山高”。很可能我们爬到“这山”了,又有“那山”比“这山”更高了。我说,赞同你的观点,那我们又歇一下等他们吧。我又往右边山里走,离挺拔伟岸的山顶更近了,才拍了几张。
又听到芳云的大嗓门了,在车上因为芳云的大嗓门噼哩啪啦的,德哥分了神,打了几个倒转。当时,我觉得她话是多了点,嗓门是大了点,现在都不觉得了,而且感觉她的声音动听悦耳。我对德哥说,说话还能够这样动听悦耳,说明她没有疲劳,说明她今天没有来错。今后我们的驴友队,是不是可以多她这个铁杆成员呀?
边说,我边掏出了手机。因为他们在婆裟的枝叶中出现了,又在一个手肘弯出来了,首先是丽芳扶着老米的肩膀。我举着手机发视频,我说,农机站长老米开着拖拉机过来了,老米是拖拉机头子,丽芳是车厢。啊,还不只一个拖呢,后面还有两个拖。丽芳这个拖是挨着的,后面两个拖分别隔了一些距离。德哥说,老米什么时候改行了?我说,就是现在呀,农机和农技都姓农,他跳漕不当农技站长了。
我们说笑了一会,在路上歇气的男子又走到我们前面去了。“一二一,一二一……”啊,还有人喊起了口令,肯定是先前的嘈杂声发出者,因为是一群当兵的,而变得整齐了。我立即接上,“一、二、三、四”,前面又接上“一二三四”。走,我鼓励同伴,右边这个峰很有可能就是雷钵峰。说走就走,我领着他们又出发了。我又开始挑衅,“一二一”“一二一”。前面又接上,“一、二、三、四”。我又接上,“一二三四”。一时半刻,山上的口令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在口令声中,我的步伐更大了,步频更快了,迈得更有力了。有时候,不能一步跨过的两级石梯,我也是一跃就越过了。
前面的路好象开岔了,我说,如果这个峰不是雷体峰,肯定有路往左边走。到疑似开岔处,石梯路却没有开岔,沿着山脊继续上。左边是有一座山比这个峰高一些,证实了我一路来的怀疑。不管那座峰是不是雷钵峰,但这座峰绝对不是雷钵峰了。号称衡阳县第一高峰,南岳第二峰,是祝融峰一峰之下,万峰之上啊!不过开岔的毛路子路况很差,很难得引导我们到那座高峰上去。我们往山脊上走,行进得很快。一会儿,我就超过了那个独行的男子。回头跟他打招呼,却不见了德哥,他应该是等着照顾夫人了。
我积攒着力量给脚下,虽说没有喊口号了,但速度还保持着。啊,前面喊口号的队伍也出现了,有五六个人。他们的体力各异,队伍也呈散兵状,战线拉得比较长。我也有点气喘了,但我这个老兵不能服输。我屏住呼吸,一个一个超过他们,还鼓励他们,只有二十米了。啊,他们有的已是一头银发,有的尽管看着年轻一些,但他们肯定是战友的。我一个人喊口令,他们可是集体发声的啊。既是战友,年龄就差不多,我还真有可能不能在他们面前称老兵嘞。都是那条战壕里出来的,权且都称作“战友”吧。
以为只有二三十米远的顶就是山顶了,哪料过了疑似的顶,前面又有一个顶。我超过他们,都过了几个疑似的顶了,百米都有余了。我惭愧不已,知道自己错了,但想到二十米也可以解释为高度,也就一笑置之了。这节路不陡,那么我们在第二个歇气处看到的顶,应该都不是这几个疑似的顶。顶在哪里呀?我感觉气力已到极限了。但是,我相信终归不会很远,呃紧牙齿也一定要爬到最高的顶上才休息,才显出我的男儿和军人本色。
终于到顶了,怪事了,最高处竟然还有两棵枝繁叶茂的松树。我又有劲了,围着松树欣赏,却越来越感到它们的“怪”了。这两棵树都是丈多高,于一个人高处都有尺多围,就象两兄弟一样。生长在山顶上,限制了它们的身高,却一点也没有限制它们的枝繁叶茂。它们都在一米高的地方开枝,是景区把下面几盘粗枝锯掉了。其实,余下的枝也粗壮,就象两个运动健将在秀着肌肉。再看下面,又让我觉得更怪了,两棵树都是从地上长上来的,不是两个枝丫。一棵是从另一棵挨地伸出的枝,伸出一尺多,突然笔直朝上长,和主干一起茁壮成长。也只有一起长,他们从下面到上面才不会同行相欺,才会团结向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有两个“战友”上来了,德哥也上来了。陆陆续续,另外几个“战友”和米生带领的妇女队都上来了,我们忙着互相照相。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罢,站在两棵树中间,怎么照都好看。芳云是一个人,我帮他照了一张发给昌云。德哥却对景区断枝的做法另有说法,这些枝一个也不能锯,要让我们在这里俯首称臣顶礼膜拜呀。
3
一个“战友”说,这两棵树是好看,前面还有更好看的树嘞。说完,他走了,其他人都跟着走了。我舍不得走,也慢吞吞走了两步。突然,我看到左侧的高峰高于这里百把米。我有点明白了,是更高的峰在它们的背面,挡住了凛冽的北风,这两棵树尽管长在顶峰上,有了这个屏障,就能够枝繁叶茂了。它们身强体壮了,就更能当好背后高峰的卫士。我更明白了,有人叫雷钵岭,有人又叫雷钵峰了?头上是最高的峰,是雷钵峰无疑。那雷钵岭,就在我的脚下。要先爬到雷钵岭,才能更上一层楼攀登雷钵峰。至此,我又有点为雷钵岭鸣冤叫屈了。这么高的山峰,比九峰山还高两三百米,却只能替雷钵峰作嫁衣呀。
石梯路往右边下去了,只有一条毛路子继续向雷钵峰攀去。可是,我们这三支队伍都投石梯路去了。我喊,德哥,爬山嘞。他回答,这边好看,先到这边吧。是呀,这边的山体自上至下都是裸露的花岗岩石头,很是壮观,我只得随他们而去。大部队到前面去了,还有三个人却停下来了。我以为是在等我,赶紧追过去,却是因为丽芳面对着窄窄的下坡路和右边的悬崖峭壁忸忸怩怩踟躇不前。她还说,感觉有点头晕了。一个“战友”说,你让爱人走在外边,你挨着里边走,就有了安全感。米生已到前面去了,我笑了笑,正考虑要不要临时充当一下“爱人”。“战友”知道我不是爱人,又建议她,那么你紧挨着里边,扶着里边的柴和树枝。丽芳依计而行,我紧跟在后面,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石梯路有两尺宽,丽芳走了几步,就慢慢稳住了神,也就没有突发情况发生。下了三四丈的坡,转了一个弯,大家都围在一口水井边议论纷纷的。这口井是石头砌成的长方体,长两米,宽和深都是一米,水面离石面不到一尺。我前后左右看看,左右都是不到一米宽的路,前面是万丈悬崖,只有后面的靠山大石头是实实在在的。左右的石梯路也往里面收了,这个水井就坐落在这个凸出的石头山嘴上。我说,只有后面的石头山上有浸下来的水,再依靠人工处理积存下来。一个“战友”不同意我的观点,他说,不对,这里千百年来就有一口井,就有这么丰裕的井水。人工处理能够处理多大面积?比这口水井大不了多少吧。处理不了的地方,即使有水,还不都是从石头缝里漏下去了。另一个“战友”说,这口井是有历史了,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叫石雷池。
石雷池?我妄加猜测,一定是结合雷钵峰和花岗岩石头而成。我记住了水井的名字,也加入到喝水的大部队。有一个瓢,我们分头舀水喝,三支队伍来自五湖四海,一下子就成了一家人。水味甘冽,半瓢水进了肚子,透身凉爽了,还有丝丝甜味留在我的嘴和食道里,让我抬着头张着口充分地享受。
一尾三四寸长的金鱼卧在水底,任我们搞得水波荡漾,它却岿然不动。米生说,就象生活在公路边的飞禽走兽,它们对行人车辆有恃无恐,这尾金鱼对游人也司空见惯了。
“哎哎、哎哎”,声音有点惊恐,我回过头,是一个“战友”摇着石梯边上的一棵树,故意吓我们。其实,他只是扶着,也不敢重摇,其声音吓人罢了。
大家水都喝饱了,又把瓶子都灌满。我们只有两个瓶子,喝饱了,灌满了,勉强能够对付爬雷钵峰了。我想,如果下山了,再需要,再来喝饱灌满就是了。德哥又有新的发现,你们看,我们喝得这么饱,灌了这么多,还有水流出来。是呀,我看着井边洗手的小池子,不但是满满的,而且还有一支拇指大的水源汩汩地流进来。我相信前面两个“战友”的说法了,大部队逐渐离开了,我再前后左右看了看,也跟上队伍了。
到山坳上,大家都兴致勃勃往山头上走,我又看到了左边高耸的雷钵峰。这里与雷钵岭比,地形低,离雷钵峰近,峰体这一面和水井下面的山体一样也是悬崖峭壁,雷钵峰在眼中也就格外高耸了,峰顶还真象一个倒扣的钵子呢。我扒开柴和树枝,又走近些,阳光下的这面巨大的石头山体,光彩照人。难怪,这个山峰还有一个名字,叫石廪峰。
大家都到山头上了,我又被一处景致迷住了。也是两棵松树,它们的蔸子是紧挨着的,但越到上面,一棵是垂直长上去的,另一棵却是呈六十度张开的,就象一个战士举着一面红旗。它们的枝叶更是放肆地铺开,把半个山头的下面都遮住了。垂直树的右侧,枝开得高一点,有一些空隙,也被一块大石头塞住了。尽管咫尺下面就是悬崖峭壁,但这一方天地给人以安全舒适,以至于树枝和石头上的某些地方光光的,留住了过往的繁华。透过枝叶的空隙,整个大山的雄伟壮丽又尽收眼底。这么好的地方,我觉得缺了什么,对了,一个标示牌。是呀,那么好的水井,还有个响亮的名字,也没有明显的标志呀。
还真如“战友”所说,这样好看的树,山头上更多。这里更开阔,对面的大山光溜溜的,仿佛一尘不染。在大山的映衬下,整个世界也一尘不染了。光溜溜的山体上时不时有一棵青翠的大树钻出来,山下更是成片的竹海和树林,如诗如画的。我在那里流连了一会,又推荐大家在六十度张开的松树下面流连了一会。那两支“部队”沿着石梯路往南岳下山,我们往回走,又到水井边流连了好一会。
我盯着金鱼看,然后拿瓢去舀鱼。德哥说,只要在水里,任何鱼都难得舀到的,只能用网漏去捞。我说,其实,我哪是想舀它上来,我是看它一动不动,怪寂寞的,想让它欢快地游起来。米生说,是呀,这样高海拔的井,这尾金鱼肯定是好心人捉上来的,是想让我们放心喝水呀。哪天我们再来,再带一尾来,它就有个伴不寂寞了。华英心直口快,带一条少了,而且你知道它需要的是男伴还是女伴呀,你带来的又是男伴还是女伴呀?要多带几条来,让它们自由恋爱,享受家庭生活。对对对,我们鼓掌支持。
4
喝了几大口水,我又带着队伍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坡。是上坡路,也走惯了,丽芳也不胆小了。到毛路子口了,我和德哥钻了进去。德哥要照顾后面的部队,走得慢一些,我一马当先。毛路子开始是一段不算陡的长坡,我很快就过来了。有一节平路了,啊,路边的几棵松树长得颇有姿色。一棵松树的主干平躺在离地面几寸高,一米多长后才几乎垂直长上去,我在主干上坐下来,观看其它松树的骚首弄姿。一棵松树,主干七歪八拐的,长到最上面了,和它的所有枝叶形成一个平面。我欣赏这个平面,就象理发师欣赏他精心创作的一个“平头”。对了,我在行动之前搜索雷钵峰的信息,一个美篇里就有这个“平头”的照片,还有人从密密麻麻的枝叶中钻了上去,在“平头”上打坐。德哥上来了,我也鼓动他去打坐,他真上去了,还向我发出了邀请。
大家都上来了,等他们坐了一会,我说,前面就是雷钵峰,革命尚未成功,我辈仍需努力。说完,我又精神抖擞上路了。米生说,我们三个男人上去,你们在这里等。我说,米生你不要怜香惜玉,今天来爬雷钵峰,离主峰只有这么近了都不爬到上面去,她们会有遗憾的。有人说,芳云,你今天也是一个人,龙哥还表扬了你,你跟上啊。我管他们跟不跟上,扯起脚竿子一步一个脚印上山。山体大约有七十度,毛路子转了一些之字弯,也有五六十度。而且,毛路子都是松软的土层,又窄,走起来还真得脚踏实地嘞。好在多数比较险的地方,都有柴和树攀援。走了好一会,我把他们就甩开好远了,只听到德哥时不时地喊我。
前面好象是山顶了,我估算了在平路上看到的高度,觉得不是。还真不是,再前面数丈高才是嘞。可是,面对着这数丈高,我觉得有点体力不支了。我停下来观察,这数丈高坡度稍缓一些,极象一个大弧面,对了,就是雷钵峰的钵面呀。我的精气神又回来了,绝对不能在这“数丈高”面前歇下来。我选了一条稍长的之字路,再来三四个“一二三四”,就冲到主峰上了。山顶最高处,还埋有一个小小的标志,肯定就是雷钵峰了。
啊,极目四望,还真是一览众山小。山顶有三条路沿着三路山峰上来,刚上来的和左边的山峰落差太大,靠右边的山峰只是慢慢的矮过去,我就走这条路。到第三个峰,听到德哥又在喊我了。我回过头,德哥冒头了。我忙举起手机,拍下视频,发到朋友圈上。我说,这就是雷钵峰,德哥上雷钵峰了,比雷钵峰还高了差不多两米。他精神尚好,你们看他在雷钵峰上行着凌波微步嘞。
德哥也过来了,我们在一字排开的几个峰顶上漫步。分水处砍了三四米宽的防火带,好些大树都只剩下可怜的树蔸了。边上还有一些树,也和先前看到那些好看的树一样好看。我说,是怪事了,都是马尾松,这里的松树却比我们那里的好看。德哥说,是我们那里的树年份不够。老辈人说,树到一定年份就会平头,平头后就不会再长高了,下面的养分源源不断上来,就让已经长好的枝叶越来越茂盛,就形成这样越来越好看的“平头”了。平头?我记得我先前比喻这些树就象人剪了平头,竟然与老辈人的说法不谋而合了。
他们都到雷钵峰上了,米生和德哥兴致不减,又朝左边的路走了几个峰。等他们回来,我们决定下山。华英提议,有句话,上山容易下山难,开始这一节下山路因为陡和松散更难。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结对子下山,龙哥和芳云——。华英话不说完了,看着我们。好,不过,德哥说,这样他们不得肯,我来做签,抽到样长的签结成一对。米生反对,如果抽成男的和男的做一起,女的和女的做一起,就不能起到安全作用了。德哥说,也容易,先是男的抽三个长中短的,再是女的抽三个长中短的,再公开各人的签,结成对子。
结果出来了,德哥和丽芳一对,米生和芳云一对,我和华英。都扯乱了,大家笑成一团。芳云说,不笑了,越笑越没力气了,走呀,她边说边冲到最前头。你慢点,我来保护你呀,米生也往下冲。丽芳见丈夫走了,也跟了去。德哥说,丽芳你是和我一起的呀,他紧随而下。那不行!华英又咬住德哥的尾巴。他们如疾风如脱兔,我看着他们哈哈大笑。如此,你们体力恢复了,顺利下山的目的也达到了。我索兴等他们几分钟,才步他们的后尘而下。
走了好久,大家都还围绕着抽签的话题喋喋不休,也不记得到水井里去灌水了。石梯路右边有一尺多宽的水泥路了,德哥和米生原路返回到停车点,我和其余人奔水泥路而下。水泥路下是一个规模宏大的种养合作社,还在不断扩大规模。我不能食言,下午还要陪他们游览余下的景点,德哥就选了一个休闲中心中餐。休闲中心初具规模,还没有挂牌子,听说已花了四百多万。德哥一定要陪我喝酒,我们一人来了三两中心自制的白酒。喝了酒更不能走了,德哥说,我们再一路看上去,最后是银帘瀑布啊。
5
看到银帘瀑布,我们下车从几家农家乐门前横过去,来到了瀑布最上面。瀑布上面是一个小山皂,有少量的水流进水塘里,再从隔壁一个山皂里接来一支水也汇聚到水塘里,保持一定的水位再从陡峭的石磡上飘逸下去,就形成了这个瀑布。原来这个瀑布还不全是自然生成的,看到这里,我们余兴未尽。米生说打倒转,却不见了德哥,我喊他,在隔壁的山皂里答应。
只有山路子过去,米生要女人们在那里等,我俩在柴刺中穿过去,找到了“拦路抢劫”山皂水的地方。德哥又不见了,他在前面百多米远的地方答应,说要找到水源。米生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不想去探这个险了。我说,这条溪流太危险了,他喝了酒,不能让他独自面对危险,我还是跟他去,你继续当好护花使者,带她们到瀑布下面看看吧。其实,我也喜欢探险,又有了德哥做先锋,岂有不去的道理?
开始还不算危险,水是大石头缝里钻来钻去的,我在大石头群上腾挪着,来了十几个纵跳就到上面一级了。踩着大石头,又过了一节平路,前面就是一条飞练飘下来。近前一看,没有大石头了,好在山边上有一条松软湿漉似路非路的小路。知道德哥在前面好远了,我默不作声又冲到了上面一级。这一级的平台窄了,我不容多想,从溪边自然形成的几级石头上爬了上去。有一级平台不高,我是硬撑着上去的。我回过头看,上来好远了,就喊德哥,他还在几十米开外答应。前面又有一个瀑布,比银帘瀑布水少面窄,但高大雄伟,且自然潇洒多了。看到了这个瀑布,我有些满足了,要德哥回来。他却说,上面好看的地方多,水源还没有找到嘞。
没办法,还得继续。瀑布占据了小溪,我只得钻进山墈。瀑布有两级,再从山墈出来,我就站到瀑布中间了。估摸着离开米生已有半个小时,必须告诉他们我们现在是安全的,也要告诉他们我们放他们鸽子这么久是有充分理由的。我立即对着瀑布全景拍了一个视频,发到朋友圈上。并问朋友们,这里有不有“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的感觉呀?我把瀑布比作黄河,不但是因为看到它的从天而降和奔流而下,也因为突然发现水流大了。之前看到的水大多是在石头缝里穿过,而瀑布的水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对,这里可以看到天,却全然没有太阳,是彻彻底底暴露在我的面前了。再加上水流急湍,发出“哗哗哗哗”的声音,整个小溪都被水覆盖了。
又寻找到一条山墈路,比先前的山墈路,拦路的东西更多了,但难不到我这个山里人,很快我就到瀑布顶上了。瀑布顶上有一个水滩,水滩深处是一条玉带似的水流飞下来。玉带两边是劈陡的石壁夹过来,溪流无处可上,石壁无处可攀。我只得来一些提前量,在水滩中间就上磡。虽然也是石磡,但薄薄的表土上面长满了柴刺,个别凹处表层土厚些,还长出来杯口粗的小树。尽管陡峭,我选可靠的东西援手,也就有惊无险到了半山排上。我想离水近些,又往小溪靠。
啊,不错,小溪中间又有一个缓冲的地方。雨季水大的时候肯定要过水,现在水小的时候就露出来一块斜坪。我小心翼翼踩到斜坪中间,德哥喊我,他就在上面的平台上。我们快要会合了,回到山排上太远,就这么上去,必须爬上面前的石头。石头的高度超过我的胸口了,好在有一根藤吊下来。藤松松垮垮的,我把藤拉直,感觉还能够用上力。我左手拉着藤,唯恐不牢靠,右手撑在石头上又借些力,咬紧牙关,总算上去了。德哥说,他好想把我爬石头的狼狈样子拍下来,但没有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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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同盟军,德哥还要上去。我说,可以了吧,他们着急了。他说,都可以看到前面山坳的亮光了,不去太可惜了。我说,前面山坳看着是不远了,但这里的水还有这么大,那个山坳应该还不是源头。而且,难度很大,要从这一排柴刺中爬上去好高才可能到那里去。越到山尖尖高头,越是人迹罕至,未知的风险越大,甚至不可逾越。对了,留下一些未知,以后来探寻也好呀。
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德哥终于依我了。我说,那是这样,原路回去,有些地方能够上来,下去的难度又大些,我们从山排上下去吧。山排上现在看似没有路,越到下面就有毛路子了,我们就能尽快回到大部队。
我还想去,德哥边说就边往溪边下去了。我说,我走山排,我们分道扬镳殊途同归。好啊!德哥大声说,你乐山,我乐水!
对,我边走边回答,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我们今天山水都乐足了,既是智者又是仁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