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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九峰山挖的百合、黄精苗子,生长在师傅的“后花园”,越来越“繁荣昌盛”了。前不久,两蔸大百合也接踵开花了。一蔸透着红的六个花苞,先放射出六朵洁白的花。一蔸泛着黄的七个花苞,后开出的七朵花也慢慢变成了白色的。只有它们的花蕊,还一棵是红色的,一棵是黄色的。我几乎每天都去看,上个周五,我却看到先开的那六朵纯白色的花蔫了。我赶紧把另外七朵花拍下,生怕它们也会很快离我而去。
我觉得还不够,晚上打战友修伟的电话。挖黄精、鲜黄精煲汤,我在辖区称得上“祖师爷”。挖百合,却是修伟第一个倡议并和我一起挖了几年。吃就更不用说了,修伟常说,他更喜欢野生百合煲的汤。我说,这个周末,周六好象没有雨,九峰山挖百合去,再不去,没有花的指引,就不好得手了。他回答,感冒了,但挖百合,他一定去。几天没出门了,是得到山上走走了。龙哥,你计划去哪里呢?我脱口而出,九峰山!
九峰山很宽,到底去哪里,我没有说,但我内心已有计划了。挖百合是一个目的,还得爬山,还得挖黄精回来。
七年前,我和友明同学找白马马胡坳上九峰山的“一字路”,却找到山的双峰那面去了。直到看到主峰顶上的瞭望塔,我们才从那一面似有似无的毛路子爬到了峰顶。路上,我们看到了大片的茶叶和几棵好看的树,友明的皮鞋还被一个野物夹子夹住了。之后,双峰那面山腰上的机耕路逐步硬化了,我单独或者和同伴在路上走了好几回,但这条毛路子却时常挑逗着我,让我跃跃欲试,却因各种原因没有试。也是每次我在这条路上,都能看到右边山体上高高耸立的两个峰,我称之为“双乳峰”,而移情别恋了。我和修伟还真到这两个峰上耍了半天,仅有的一次“耍”也有四年了。而且,我总觉得,我们那次是不是错过了这两个峰?
爬九峰山、游双乳峰这两条线路我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修伟平时和我一起游玩,挂在嘴边的口号,就是“龙哥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只要他挖百合的目的能够照顾到,我爬山和挖黄精的目的,他也会听命于我的。
放下电话,我再看天气,脸上象这两天的天气一样阴云密布,明天还变成中雨了。我也不告诉修伟,也许明天早上还有变化嘞。
周六清早醒来,打开窗户,当真是淅淅沥沥的雨,大樟树上滴着水,叶面在灯光的映照下发着亮光。头上有雨,山里有水,修伟有感冒,都不能去,我赶快退信。那就去老地方三打哈,看着雨下得人家禾堂坪上都有流水了。我摇摇头,这个周末的计划肯定泡汤了。没想到,哈哈,下午再看天气,明天一个上午都没有雨。再看双峰的,不但是到晚上雨就会停,而且周日整天都是多云啊。
回来后,我再联系修伟,但还是不把锅盖揭早了。我说,明天应该可以去九峰山,早上看天气变化再联系吧。
周日,我大早就起来了,上网看了新闻,改了一篇文章,天就大亮了。我又打开窗户,樟树叶子上干干净净的,门前的公路上也干干爽爽的。我迅速联系修伟,八点钟准时在清水桥集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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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清水桥,修伟先到了,但在打电话。我停下来,他又把电话给我。那头是战友国成,他说,知道天气好了,你们一定会去,我也没事呀。你也想去是吧?我高兴得声音也大了好几个分贝,那我们先去,你到九峰山庄后联系我们吧。
到九峰街上,修伟说摩托车油不多了,想要国成带一瓶子来。这是个好办法,我说,你赶快打电话,通知他快点来。实际上,我车里是满箱油,用矿泉水瓶子放出来一些就能满足他,可我却没有主动提出来。这样,国成不得不来,不然他又可能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出来啊。
我们从八亩坑水库上坡,到衡阳的九峰林场。一路上我们也往两边瞄,黄精这段路边是没有,百合也没有瞄到一蔸。我们又从横路到双峰荷叶至九峰山庄的县道上,横路里边也没有瞄到。
在县道上,我们终于瞄到了第一蔸百合,这地方还不只一蔸。我瞄准一蔸开了一对羊角花的百合,发了一个朋友圈。我说,我和修伟同志今天爬九峰山,挖百合黄精,开始就发现了这蔸比较大的,花开并蒂嘞。我宣布,挖百合黄精行动正式启动!
继续走,上面山墈上又有四朵百合花向我们招摇。墈是修路挖陡的,我们从一个山皂迂回过去,都是单花,我们却只挖了三蔸。一蔸修伟轻轻地扯开了苗子,下面一个圆圆的洞,原来是老鼠先下口为强了。虽说收获不大,我们回到路上也是眉开眼笑的。
下面山墈上也有,就在护栏外面。是松软的的黄土,我们把三蔸有花的百合不费什么力气就挖了出来。还有几棵小苗,没有开花,因为地形好,我们也兼收并蓄了。哎呀,修伟感叹,这些蔸子比有花的大苗还大些,真是人细鬼大呀。我说,这些有花的可能是母的,这个把月,它们全力以赴长花去了。而这些没花的可能是公的,它们积蓄全部力量在蔸子上,蔸子也就壮实一些。也象世上的有些人,每天花枝招展,为社会作的贡献却少得可怜。有些人默默无闻,却在为社会埋头苦干。不过,这些百合还是与“每天花枝招展”的人不一样。它们不但贡献了蔸子给人类以美食和药用,而且用鲜艳的花朵愉悦世人的心情。它们一旦花落了,就会全副精力长蔸子。再过几个月,就会给人类奉献上蔸子更大、营养更丰富的百合。现在是她们是花季少女时代,应该要让她们绽放美丽之花呀。只是,等到没花了,甚至苗子也枯死了,就难得采挖到手了。只能留待明年,也不错呀。经年累月,它们也就会有更丰硕的成果贡献给人类了。
我走在前面,又慢慢停下来了。我指了指里边的土墈,这里还有一枝三朵比先前看到的都大、含苞待放的花朵。修伟就在那里停下来,大喊,龙哥,还有一蔸大的,也是三胞胎嘞。我近前一看,两蔸的杆子一般粗,都是三苞待放,蔸子几乎埃在一起。只是因为是松土,这一根苗子就倒下了,三朵含苞的花在草丛里与我们捉迷藏。
收获这两蔸大百合,我们很快到山庄下面了。我们也不进山庄,往右边双峰方向的公路走了一节平路,再下一个坡,就到双峰这边的横路口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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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横路是就山腰路说的,进入口子就是上坡。我加速前进,左顾右盼得就少了。一会儿,右边那一对山峰就进入我的眼帘。在一个最开阔、相对正面的位置,我还慢慢停了下来。这一对山峰,先在我眼中,后在我心中,都有好多年了。每一次在这一面山上,不管是这条山腰路,还是上面的石梯路,或者是在主峰正托峰顶朝这边看,我都要注视流连好久啊。
后来,我和德哥爬紫云峰和仙女峰,这两座峰顶相距里把路,海拔高差不过几米,却都比九峰山的正托峰高一些。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双峰县这个地名,是不是由这两座峰而来。网上搜索这两个峰,是双峰县第一、二高峰。可是,并没有说它们是双峰县由来的只字片语。我再搜索双峰县名的由来,都是牛头不对马嘴,只有一条讳莫如深的结果能够看出些许端倪。上面说,双峰县名,是由境内一对讳莫如深的山峰而来。我想,如果是指紫云、仙女二峰,完全可以堂而皇之说出来。我再看九峰山,这两座峰一下子又进入我的视线。从这边看,九峰山在它们的后面,它们躺在九峰山的怀抱里,更加形似那一对美丽、令人心旌荡漾的宝贝了。在九峰山顶看这两座峰,是峰的主人躺着,这两座峰更加突出。而在这边看,九峰山和它们融为一体,却是一个站立着的飒爽英姿的美人,更象一个大家闺秀,更是一个伟大的中国母亲。因此,我更坚定地相信,双峰县名由此而生。从那时开始,我就称之为“双乳峰”了。
我越过护栏,尽量走到修路时打下的土方边上,又扒开一尾碍眼的树枝。这下,这一对峰我一揽无遗了。我努力大胆地看着,把它们的美好充分地吸收到我的眼中、脑中和心中。真的好看,两个峰是等高的,象两个钵子倒扣在山上,钵身是圆润饱满的,钵底是坚挺有力的。两个峰朝中间下来,在同样高的位置又上仰了,形成了一个规则、优美的弧面,极象微微隆起的胸脯,我仿佛还感觉到了隆起下面“咚咚咚”的心跳。钵面和弧面上面都有柴草,但本来就不深,隔得远,就象是平整、光滑,细嫩的皮肤上面有一层青春的茸毛。
不对呀,我和修伟那次爬这一对峰,山上的柴草很深,还有不少高于我们的树木。外面的世界,我们只能看到挺拔的九峰山。而且,我再看背后的九峰山,目测两座峰的远近,似乎比那次我们看的要远一些。那么说,那次我们爬上的彼两座峰可能还不是面前的此两座峰。我很想修伟来共同分析一下,如果真的如此,今天必去无疑。可是,修伟这么久还没有来。我打他的电话,他说,路边有不少百合把留住了。我知道,他更痴迷百合,十多蔸没得半个小时他挖不下来。我就一边让养眼的两座峰继续养眼,一边等修伟。
修伟来了,一下就否定了我的想法。他手指着这两个峰,再指向左边说,这两座峰离这边的山腰路并不远。我们那天从山腰小路上过去那么多,再沿着陡峭的山脊上山,第一个峰就是右边的乳峰。再走中间微微隆起的胸脯,再爬到左边的乳峰上,横过一条山腰冻茅路,我们就回到山腰公路上了。这一切,都说明那天我们爬过这两座峰了。我看着也是,无力辩驳,只得说,那我们今天就不去了吧。上摩托车了,我都还有些遗憾。我又释然,既然曾经爬过了,今天又看过了,就没有遗憾了。
上了一个坡,前面的路稍平了,我还放不下那一对峰,还不断朝那里看。修伟在后面喊,龙哥,这里又有百合啦。是吗?我反脸一看,修伟还深入到山里十多米了。我倒过来,靠近山边看,竟然也发现了几根百合苗子。这是一个小山窝,修伟一个人挖,竟然挖了十多蔸。他还说,可惜了,好多大棵的都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茶叶树下,就躺着几堆死苗。我说,也不可惜,九峰山属于双峰衡阳两边的人民,好我们这口的人也有啊。原来以为我们挖黄精是“祖师爷”,去年一阵风,挖黄精的成群结队,比我们挖得多的人也大有人在。有的是自己有病,挖着自己养身;有的是亲人身上有什么缺陷,快递带去一份亲情;有的是抓住商机,卖了几千元钱。修伟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几个用黄精煲各类汤,肯定是我们吃得喝得最多啊。
我们又上路了,上了一个坡,我看左边一个山皂。上次我和友明同学,应该是从这里下来的。再上一个坡,转一个弯,到一个山皂。我明白,上次我们是从这里上去的,不过感觉都不是最好的路线。而且,这样流着水的山皂,多是裸露的石头,应该没有黄精百合。我们并排继续走,后面又有摩托车声音,修伟说是国成,当真是他。他来了,还真要找一条稍好的线路才行。不然,他是难得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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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了,那就继续往前面走。我记得坡上完了,到去双乳峰的那一路山脊上,左边山墈上有条山脊路。顷刻就到了,右边的双乳峰不要去了,左边是个多人高劈陡的土墈,我正思索着怎么上去。国成说,他在来路上发现了好几蔸东西,发了微信给我,我没有回答他。我一看,还真是百合。他说,那里有一堆,再去挖来,百合肯定够了,黄精挖了多少啊?我说,修伟嫌苗子小了,还只有几蔸。是这样,我们爬到主峰正托峰上去,沿路肯定还有黄精百合。修伟问,从哪里上啊?
这里上不了,但你们跟我来,边说我就上了摩托车,并倒过来。刚刚上来时看到有两个皂,好象都有路上去。这两个皂,比和友明同学上下的皂地形高一些,皂短一些,流水也就少一些。第一个皂,路不明显。第二个皂,路口被一根刺木树挡着了,里面的小路却清晰可见。我毫不犹豫停下来,弯腰从刺木树下钻进去。修伟犹豫了一下,也跟进来了。国成却说,我在路上等你们啊。要得,国成能够到山上来,都是修伟打了一个要汽油的电话。他能够到这个上面来,已经难能可贵了。
修伟跟在我后面,有了两个疑问,龙哥这里有路吗?龙哥这个皂里没有百合黄精吧?。我也不回答他,铆足精神努力前行。路是有的,在青翠、低矮的柴草里面若隐若现、时有时无。我本意是想走到左侧的山脊上,沿着当年我和友明同学的老路爬上去。但是,不知道山脊上还有不有路,而且就是从山皂爬到山脊,明显就没有路。我想和修伟共同完成目标,就得珍惜修伟的同行,珍惜脚下这条若隐若现、时有时无的路。这些柴草只所以青翠,是因为皂里常有水,土地湿润肥沃。黄精百合如果有种源,也会青翠、一目了然地长出来。既然没有,只有赶快爬出这皂“青翠”,到靠近正托峰的山排上、山皂里肯定会有。只有用实实在在的结果,解除修伟的疑问呀。
这皂“青翠”爬完了,上面有更大的、几乎遮天蔽日的“青翠”。修伟说,这是个山坳,山坳上面肯定会有黄精百合。我却瞄准了这片更大的“青翠”,几步就跨到“青翠”下面了。其实这不是山坳,是山皂的继续,之不过平缓了一些。大片大片的绿叶,笔直的树干,规则修圆的树身,我自言自语,这是枫树吗?不是,修伟双手摸着树干,抬头看了一会说,这叶子就不象。是呀,我说,这叶子象古时候的镖一样,手指捏着的地方在最外面,有一定的宽度。中间有两片对称的镖叶,控制着镖的方向。镖头朝内,还看不到,我们丝毫感觉不到镖的伤害。我记得了,我和友明同学从山脊上爬上去,过了一块坪之后,也有一些好看的树。但是,不是这类树。而且,方向也不对,这才上来好远呀。
有百合!修伟比我先走出这片树林,他的声音把我从想象中拉了回来。我看他拿着挖子奔目标而去,迅速跟上去,双眼也朝两边睃。到真正的山坳上了,修伟左手握着两蔸不小的百合,右手拿着挖子和两蔸黄精,也过来了。
站在山坳上,我看右边的山脊就是奔双乳峰去的,左边的山脊应该就是去正托峰了。我正要朝左边的山脊走,修伟却对直往山排上去了。他说,山排上肯定有黄精百合。那就跟他走,不过我提醒他要逐渐上坡,才能离山顶越来越近。走出山排,到山脊上,百合虽然没有,黄精却有两三斤了。
而且,修伟手指半空中的左边说,那不就是主峰上的瞭望塔吗?我看着峰顶“嘿嘿嘿嘿”笑着,四十年前,那时没有梯子上下,我们是搭人梯上去的。下来嘛,我们索性一个个凌空展翅飞下来。修伟又平着指向右边说,好象有新修的路从我们衡阳那边过来了。我说,新修的路我正月里走过,有些煞风景,我们还是走原来的小路。你看,这里,那里,你和夫人都采过茶呀。
好好好,我们一前一后,踩在柴刺丛生的小径上,从一个山皂横过一个山排,就到修伟夫妇采了最多茶的山坳上了。这个山坳最接近正托峰,修伟夫人那次说,这是九峰山的最最高山云雾茶。可是,坳上新修了路,这些茶树都灰飞烟灭了。我们也不留恋它们,一鼓作气上了正托峰,上了让主峰又高了五米的瞭望塔。
国成来电话,肯定难等了,嫌人丑等人久啊。我们迅速返回,从新修的土路回到山脊上。山脊路上的茶叶树都砍了,树兜上长出的茶尖又高、又粗还又嫩,又一窝蜂比赛着往上长,看得我心花怒放。平时爬山,我都要摘几根茶尖到口里嚼,既补充水分,又补充养分。这里的茶尖离地面近,疑有虫子蚂蚁侵犯,不敢就这么嚼,我就蹲下来一枝一枝采,回去洗好后再慢慢嚼吧。那次和修伟夫妇上九峰山,我爬山,他们主要是采茶。可是,这次修伟又对品质这么好的茶叶没有兴趣了。我知道,他是照顾国成的“难等”。不过,修伟没有一个人先走,我采了半方便袋茶叶,他也收获了几蔸黄精。他还是遗憾,可惜没有百合。
山脊路也开岔,左边是回到那一皂“青翠”。右边呢?应该是我和友明同学上来的路。修伟走往“青翠”的路,我也只得跟上。不过,面对右边的山脊,我还是站了一会。我仿佛看到了另外那些好看的树,那块也有很多茶叶的坪。在那里,友明同学的皮鞋踩到了一个野物夹子,他用大力掰开,脚才出来。我把野物夹子提起来,挂在一个树枝上,应该还在那里……
不过,今天不能去了,留待下一回吧。今日九峰山,属于我们三个战友。家乡的九峰山,有魅力的、令我回味无穷的地方太多,我们还会常来。
二零二四年六月五日于溪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