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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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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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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吹过伊利的风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你曾经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会惦记,曾经爱哭的你……

听到这首《同桌的你》,忽然间有了与往年不同地感受。似一袭西风,悠悠地潜入心底,不由氤氲出一抹感伤。因为,我的同桌,在今年正月初五小年夜,突然间去世了。

人的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长的足够经历一场生老病死,短的却连说声再见都来不及,就再也不见了。

他是我初中时的同桌,初一快上到一半才过来报名。他个子虽有点瘦矮小,因是插班生,被老师直接安排到最后一排。我因比班里大多数同学大两三岁,个子略高胖一点,一直坐在最后一排。因此,一胖一瘦的我俩,阴差阳错就成了同桌。

他是新疆人,祖籍杨集,他的父母当年响应国家号召,和全国一大批知识青年一起,加入到支援北大荒的队伍中。那些年去大西北的知青都没有回城,全部留在新疆建设兵团安家落户。到那里就是开荒种地,没有好的环境,更没有好的条件,生活非常艰苦。成家后,他们为了给下一代一个良好的教育,有条件的家庭,都把孩子送回祖籍。他和弟弟也和一大批北大荒的知青子女们一样,被父母送回到杨集的外公外婆家。

十几岁的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喜怒无常地淘气包,能说也能皮,他经常给我讲新疆风土人情。即便上课铃声响起,老师到教室,都不会停下来,拿起书本挡住嘴还在继续,老师在讲台上大讲,他在下面小讲。有时,他莫名其妙就来了脾气,也不知怎么惹了他。他一反常态,立即找来粉笔,狠狠地在位桌中间画道分界线。如果做作业时,不小心胳膊过了界线,那就惨了。他会突然一胳膊猛捣过来,当即作业本就被笔划个破洞。气的我脸红脖子粗,也不好对他怎么样,只是轻轻反捣一下他胳膊,以示反抗。直到哪一天,他自行消气了,粉笔线才就此解封。解禁后,即便膀子移到他面前,都不会有丝毫反应。

初二下学期,还没到期末,不知何故,他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无声无息地走了,从此杳无音信。

毕业后,突然收到他从新疆哈密寄来的信。那时才知道,他因姥姥生重病,两兄弟没人照顾,被父母匆匆召回。成年后,他参军到了新疆吐鲁番部队,几经周折,在熟悉同学处,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南飞的鸿雁,从此开启了千山万水地飞跃,传递着他的关怀和问候,字里行间充满挚诚,和满腔的爱意。

我的个性,是如男孩子,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却忽略了自己应是一个柔情女子。在青春的芳华里,辜负了他的真情告白。

由于我地址多次变动,只和他保持两三年的通信往来,就又一次失联了。

2018年春天,分别几十年的同学们,终于相聚于微信群。大家都兴奋的难以言表,三十八年离别后的变化,让我们对好多同学的面孔感觉模糊陌生。直到到有人把毕业照拿出来对号入座,才又从新换回曾经的记忆。进群后,大家都再寻找自己记忆里最深的那位同学。当我问起他时,有人说他已在十年前病逝。那天,我情不自禁地拿起笔,为他写了一篇追忆文章。

时间不长,我们几个同学正在聚餐时,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大家都不敢相信是真的。记得当时在群里问时,还有同学专门打电话找熟人求证,都活灵活现的说他真的不在了。是同学们的神通广大,找到了他的亲戚,终于和他联系上了。原来,去世的是他弟弟,而不是他。虽时隔这么久,但电话里直接就能听出就是他的声音。

他说,十年前他曾回故乡一次,还四处打听我的下落,到我家老宅找过,到人民医院我姐姐家的原址找过,也到我工作过的地方找过,最终一无所获。直到有一次在路上遇到一个人,那人竟然告诉他,我已陨落在异国他乡,再也回不来了。那次江苏之行,他带着遗憾,带着感伤离开了故乡,只叹今生无缘。

或许,是我们前生没有约定,三生石上没有镌刻两人的名字,让我们走偏了方向。他去追逐大西北蓝天的苍穹,在塞外广袤无垠的戈壁滩上展翅翱翔。我却跟随小溪的韵律,汇入江河湖泊,乘风破浪于苏北平原。或许,是我前世喝多了孟婆汤,不曾记得来生还有一位俊俏少年,将与我有过一次擦肩,并等着我的回眸。

既然,一位天山深处的大兵,和一位江淮杨柳依依下的轻柔女子,无缘泛舟湖上,看渔舟唱晚,共一帘幽梦。那就让雪莲在天山上盛开,让兰花在平原上芬芳吧!

几十年恍然如梦,当再回首时,当年的少男少女,如今已是两鬓霜花。

人生苦短,珍惜当下,为了不给今生留下遗憾,2018年国庆,我这个班里的团支部书记和班长领头,在灌云伊甸园举行了一次大聚会。我们希望在有生之年,给同学们一个见一次少一次的见面机会。这次聚会,因路途遥远,经济条件不允许,他缺席了。

去年年底,突然发现他好久没在朋友圈留言点赞。因我父母和两个哥哥的离世,对这些事特别敏感,瞬间心里略感些许不安,便立即给他发信息问候。见他一直没有回复,又去群里问同学们,大家都说没回音 ,不得已就打了电话过去。不曾想,他因脑出血,已躺倒三个月。他儿子说:没事,他虽然不能说话,但是还能听见,医生说需要慢慢恢复。

他突然的离去,惊醒了我们梦,课桌上的分界线,划开就是四十年,三千里云和月的隔空相望,还没机会道一声郑重再见,就陨落在西部地平线。

信誓旦旦的他,没信守诺言 。他一直约我们去伊犁,说要带我们去可可托海,享受视觉的盛宴;邀我们到哈萨克毡房,教我们跳新疆舞,还要敬上马奶酒,和我们一起酣畅淋漓的大醉一回。并发了很多新疆美到极致的风景图给我们看。我们还约好几个人,等过两三年都退休后,一起去伊犁看他。

初春吹来伊犁的风,瞬间已摇曳到了冬季,经过我的身旁,吹过我的耳畔,渐渐地,随流云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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