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著名散文诗人萧红涛老师
文/龙小龙
一
雨季的南方。
视觉空濛。我无法丈量出川北红丘陵的海拔高度。
但我此生仰望着。
南方的雨季因为散文诗群的崛起而淋漓尽致。
川北的红丘陵在葱茏诗意里,呈显另一种参天入云的状态。
或者伟岸峻拔,或者优雅清秀,这南方的特质,是在我的记忆深处打下的烙印。
数十年来未曾磨灭。
南方的天空一直多雨。
今年五月,我才发觉,南方的汉子也有泪水滂沱的季节。
但我不敢让那些浑浊的雨水在身体里驻足,泛滥成灾。
你说,世间阳光弥足珍贵。所以你的一生都在采集光芒,无私地照耀川北大地。
所有仰望者的心田。
庄稼积极生长。
撑开一小片的绿荫,遮住心底失态的啜泣。
二
红草莓的初夏。
将那个童话讲述给匆匆而过的每一个路人。
将无数梦想的花瓣纷纷扬扬在我们的头顶,制造出水印画境的浪漫。
像落在蒲公英伞面上的一场雪。晶莹,单色调。
那时的我,还很年轻。
暴风雨在远处酝酿一种计谋。
抑或,该想想如何为季节减少果实孕育时腹内的空痛。
紫红色的陶罐里盛着谁的豪言壮语。
我迟迟没有掀开记忆。
成为遗憾。红草莓的初夏哟,你离去得太早,而我醒来得太迟。
三
北方的海。你说在很远的北方。
当你说起北方的时候,我已经在北方的海面浪迹多年。
我曾在闪电交锋的缝隙中逃奔,也曾在浪花的丛林里小憩。
我试图把身体交给辽阔,任它随着岁月沧桑变幻。
却总是感到自己轻盈而渺小,在北方的海域,我顶多是一片来自南方的树叶。
你从茫茫夜色中递出手臂,将一枚星火植在辽远的彼岸。
距离便失去了距离。
在你的意念里,北方的海是蓝色的,生着一副寒性的身体。
单凭这点,你简直就是一名伟大的思想家。
去过北方的人都怕冷,必须燃烧自己的骨头取暖,怀里永远揣着一小片海水之蓝。
四
放牧的云何时归家。
问过晚风,问过落叶,问过向南方渐渐倾斜的秋天。
才发现平素不曾留意的天空真的遥远。放牧的云朵并非只手可摘。
快快按下夕阳的快门吧。双手合十,你为浪迹天涯的游子祈祷着。
你在担心一把火将暮色很快烧成灰烬。
羊群在高处放歌。云朵随着羊群游弋。
它们彼此跟随,也彼此遥望,眼里噙满感恩的泪水。
通往家乡的道路如此苍茫。飒飒风声里,热爱水草与土地的人们,怎能轻易向厄运缴械投降。
曾经葱茏的草原像肾走向衰竭,聚集一切能量抵抗传说中袭来的寒冷。
暗喻的刺,成为无人知晓的隐秘。
五
远远的玫瑰盛开着。
像一丛在远处燃烧的篝火。
明月,是一把淬火的刀,又像一个汉字的偏旁部首。
而你一次次把自己放在低处,枕着一片流水,静静地想象着遥遥相对的南国与北方。
有瞬间划燃的火柴照亮你的白发。
岁月将物证放在你的头顶,如一缕白雪堆叠在众山仰望的高度。
是不是该用刀子的锋芒去测试玫瑰的美艳。
是不是该用篝火的温暖,去抚慰渐渐冰冷的半盏月色。
充满矛盾的问题挥之不去。
我明白,尘世的喧嚣和繁华终会散尽,像风的潮汐总会消逝在叶脉里。
总有一种思念会在寂寞中燃烧。
六
天地间。
世界除了山水,便是众生。除了生活杂事,便是诗意的辞藻。
但是除了忙碌却不一定尽是闲暇。闲暇中我约你品茶,听你说文解字。
而五一这天,阴郁的风吹遍川北。
该是劳动人民放下手中的活计休憩的日子,你却要到另一个世界劳动去了。
我感到一枚雨点用一整天的时间从我身体穿过。
其缓慢的过程,像锯子割裂我的身体,必将成为一种原发性的疼痛。
天地之间,竟然如此逼仄和渺小。
文字的墓碑无处安放。
把它放进明净如洗的夏天吧,定格在五月起点,伫立在嘉陵江的封面。
从此,南方不再流浪。
(2015年初夏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