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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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鹰跳崖
收敛了搏击与呼啸
鹰猝然跳崖
子弹出膛奔赴绝望
没人听到枪响
那么多黑雪未融化
积压于翅膀之上
◎无花果之花
它们往往被忽略
源于内心卑微羞涩
或为躲闪风雨而惧怕
果实都是隐忍的，以至于花
如同父母、我和芸芸众生
所有挤压在季节肠胃
埋头于果实里的挣扎
他们都曾经开过花
◎秦俑
不用谁喊稍息立正
两千好几百年了
服从并且缄默
早成为习惯
◎一棵树
四天前，一棵树
不幸被风拔了个萝卜
第一天
人们围着它哭，惊愕
第二天
大家开始讨论前因后果
第三天
有人建议给它挪个窝
现在，被锯成木板
堆放德义善棺材铺后院
◎梦与醒
梦里的我真可怕
吸毒、偷盗、冷漠
投降变节，杀人放火
醒后就释然
首先，我会安慰自己
幸亏这一切
未发生在太阳底下
接着，我劝自己闭上眼
太阳光照耀下
也会发生一切事件
◎父亲画像
父亲说
曾经给自己的父亲
画过一幅肖像
比毛主席像还大
父亲没有说
他那时候因此
被批判了好些年
◎对坐空瓶子
相向而坐，缄默
幽香徐来暗生
并不单薄
仿佛花未曾凋落
我真怕那里面
有往事如桃花眨眼
记忆化蝴蝶回首
空，静也不静
◎动物园
动物栅栏外
有人打骂撕扯
一些人和动物在围观
接着，他们都乱作一团
◎蒹 葭
看你最终在霜风里
颤巍巍举起一面白旗
行人们停下脚步
泪水打湿了他们的黄昏
◎ 稻草人
鸟们公然
把粪便堆满他头顶
他瞎子般眼睛虚空如黑洞
他哑子般嘴唇紧抿如上锁
它们有理由相信
他到死的技艺只是缄默
直到他露出骨骼
白森森地交插两把长刀
◎哲学家乌鸦
白天，它站立枝头说：
白，衬托着我
黑夜，它躺平巢里想：
黑，我的同伙
◎火锅鸭子
他在世时就不灵巧
不会如鹅，曲项向天歌
嘎嘎喧哗自己的恐惧柔弱
如今走进平庸者的肠胃
他经受水火之痛
抹抹嘴边的残羹冷炙
有人轻蔑而惬意
他们说: 理应如此
◎留白
在白昼的纸上
黑暗提起一桶夜晚倾翻
完成大写意泼墨
黑浓稠得透不过气来
好还有星星般几处白岛
圆洞穴，长缝隙
像我白的眼睛，软的舌头
这些星般的留白
总想趁着夜色
左冲右突，走出重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