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奶奶够不上裹脚的份儿。她有着一双大脚，却大字不识一个。由于爷爷过早去世，奶奶含辛茹苦，用一双手养活了七张小嘴。

生活的艰辛，养成了奶奶的“吝啬”。我小时候，家里由于劳动力少而吃饭的人多，经常超支，因而从生产队里分到的五谷便少了。记得有一次，我想吃几个花生，奶奶到储藏间拿花生却生怕藏花生的缸被我发现，便顺手把门带上，不料紧跟在她后面的我因此被门压伤了一个脚趾。奶奶抱着痛哭的我，口含着我那只乌青的脚趾，泪滴到了我受伤的脚上。

我上学那会儿，奶奶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总要留着给我，她自己却一口也舍不得吃。奶奶对我的学习很关心。她时常拿出平时积攒的零花钱给我，要我好好念书。每当我带回一张奖状，奶奶总会用微微颤动的手捧着它，仔细地端详好一阵子，脸上露出自豪的微笑。

长大后，我当了教师。当我第一次走上讲台后回到家里时，奶奶拉着我的手问:“学堂大吗？你教多少个孩子？他们都听你的话吗？”在奶奶的眼里，我始终是孩子！当我说学生都听我的话时，奶奶的脸上又露出了幸福自豪的笑容。

奶奶的病倒让我们始料未及。当我从学校赶到家里时，她已无法说话了，她伸出颤巍巍的手无力地抚摸着我的脸，嘴角嗫嚅着，泪水溢出了眼眶……

奶奶走了。奶奶成了我永远的记忆。

（本文发表于1994年9月1日《泉州晚报》，略有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