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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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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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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

12月的南方,恍惚得有些醉生梦死。前几天还躁热得如同看了一场摇滚音乐会,白天盛夏夜晚入冬也是南方一个特色,四季更替连过渡都没有,10度以下的寒气能把夏天的梦冻醒,天气就是这么任性。北方的冷干脆利落,而南方含蓄扭捏的湿冷总有种钝刀割肉的不痛快。不过,这样的寒冷不过持续两三日,对于一年四季花红柳绿的南方来说微不足道,阳光一出场就是春夏般热烈。过年前的老家也下了场不可多得的大雪,只不过期待中的皑皑白雪也只是匆匆一遇。这天气像极了暴饮暴食,总让人觉得哪里不正常,就是说不上来。

经过了两个晚上一两点入睡的半死不活,夜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走进了一面无墙一半面积都是沙滩的房子,房子里住着老人和小孩,还有个女人,其他人好像看不见这个房子都在沙滩上玩,旁边就是大海,我很诧异……直到醒来,行李箱已经准备好了。

平平无奇的日子,总是需要鸡飞狗跳的剧情催动一下,人就像一条鱼,游来游去,不知道要游向何方,迷迷糊糊走在路上,忽然一场大雨浇下来,拽着你喊:醒醒,醒醒!

回家的路,20年前坐火车还需要30个小时辗转到家,我经历了短暂到广州转乘特快火车的过渡,便迎来高铁直达家乡的时代巨变,从20个小时缩短到7个小时,每一次归途,都像是积攒了365天的心愿礼盒快要打开了。驰骋在城市之间的高铁从广东一路向北,分别途经江西或者湖南的铁路线,最后都能抵达那个刻在骨子里叫老家的地方,不论锦衣光鲜,或是平庸失意。

以前经常看到背井离乡奔波于生存的字眼,读着多少有点诀别的悲壮,相见难别亦难,似乎大多时候就一去不返了。可现在这个时代,和平盛世,北上,南下,东去,西行,发达快捷的交通让每个人习惯了离别聚散的常态化,对于分别也已习以为常,短暂的长期的,不是被迫,而是主动性向外走。

即便如此,就算在一个城市居住久了,依然难以覆盖若有似无的疏离感,时不时就心慌意乱,不知灵魂何处为安,如同身体坠落在半空,始终无法触摸到大地。就像是无根的行人,只是习惯了在一个地方呆着,然后把遥远的深情留给每年春节,大包小包准备好,在深圳朋友之间的对话问候直接变成了“你回家吗?”、“你几号的票?”……,理所当然的奔赴,父母在的地方,才是家乡。

离开家乡多年,又从远方归来,关于老家的一切,被时间剪成碎片化的记忆,在南来北往的的路上越来越模糊,直到跟老家的联结浓缩为每年穿城过省回去看看父母的几天,除此之外,这个老家的城市在人生剧本中逐渐变得遥远又陌生,对老家的情绪转变也常常让我们迷茫充满矛盾,即便,这个城市的字眼已经刻骨铭心。

抵达许昌东站,有人下车,有人上车,有时是秋天,有时是雨夜,接站的,出站的,大老远看见亲朋就挥起了手,在互相张望中不断交汇,然后一起隐没于车站走向四面八方。时光在往往返返的过程中不翼而飞,与时俱进的车站似乎也成了我们年华逝去的见证者。

十几年前手里拿的还是纸质版红色车票,进站和出站都有工作人员拿着“检票钳”核对“票剪”,纸票上剪出个印就是证明。如今,检票闸口处一排安检刷卡机,身份证一刷全国通行。几个小时的高铁上,人人手上都抱着一部手机,看视频刷直播,听音乐瞧八卦,低头族是这个时代群体画像的最典型特征。15年前,又有谁预想到过今天的场景,这是科技时代的痕迹,也是大势所趋的选择。不过任何产物都是有AB面的,我们获得了有史以来的便捷,就要接受潜藏已久的B面。此刻,我随身的包里就装着眼药水,因为眼睛已无法承受电子产品无处不在的厚爱。

记得几年前也曾于国庆和中秋双节的假期回家,从深圳到河南,一千多公里路程,提前两天自驾而行。谁会料到仅仅出广东省就用了13个小时,每一条通往省外高速路上都是义无反顾回家的汽车,身体可以忍受从南到北路上的一切辛苦。那次星夜赶路用了30多个小时,回到家正是双节喜庆月最圆之时,记忆犹新。

又一次站在新年前的深圳北高铁站,时光已暮,坐上一班晚上十点多出发的列车,到家的距离只差一个夜晚。偌大的候车室,满满当当的人,各种各样的行李箱在眼前不停移动,一群人离开,又一群人进站,不知疲倦的高铁列车,载着归心似箭的期待,成全着人间最原始的亲情。为了过年的圆满,用抢票的运气置换一次归途,在高铁上过夜,何妨。也许多年之后,新生一代已经没有“回老家”的概念,人潮汹涌的春运也就淡隐于常态化的人来人往中。

深夜中飞奔的高铁,显得不顾一切。车窗外的城市已经进入梦乡,前后座的人经不住深夜疲惫已经靠着座位歪头晃脑踡缩着睡下,时不时调整一下睡梦中失控的身子,忍耐着坐姿带来的不适又艰难地睡去。睡眠浅的我难以入梦,即使假寐也是一种奢侈,看着车窗外瞬息闪过的灯火繁华,时间就像被折叠的眨眼便是中年,得意或普通的人生命运,都是在做选择,忙忙碌碌,最后连自己也物是人非,而大多数人都将归于平凡。

凌晨四点多高铁到达郑州东站,等着转乘七点钟到许昌的车次。第一次看到更深露重的深夜车站,除夕当天竟然还有那么多的乘客在候车室,座无虚席,焦灼地等待回家的那班车。每一个踏上归途的灵魂,都希望新年的运气可以福暖四季,然后,仰起头沐着阳光重新出发。

七点半的许昌东站,走出列车,冬天的高冷气质迎风扑面,阴凉处残存的积雪未融,东方的晨曦带着一轮红晕欲迎还羞,万物迎新,百草回芽,喜气洋洋的天气,人间已花灯万盏,举目皆晴朗,有几个人赶紧停下拍照记录此时此刻的除夕。

从车站到家不到三十公里,穿城而过通往乡村的010县道每年都会走一趟,当路过大片的麦田和村庄时,就意味着快到家了,熟悉的路,重修的桥,车越来越多,曾经鸡鸣犬吠相闻的村庄人烟越来越少。很多房屋已长久无人居住,也有人花费几十上百万装修重建只为一年回来住几天。老家对于每一个出走的孩子来说,就像深入肌肤的胎记会伴随我们一生。只是时代的车轮一往无前,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路,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祖坟老宅,也许有一天都会长满荒草。

小时候的年味儿,是望眼欲穿的糖果零食,是垂涎很久的肉香味,是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服,在新年的这一天可以理所当然地拥有,那样围着柴堆烤火取暖闲话家常的穷日子,在衣食无忧的如今,却成了人生中念念不忘的温情,修复着成年之后千疮百孔的灵魂。可见,人都是贪心的,连欲望都在轮回。

除夕的鞭炮声在耳边响了一天一夜,虽然闹腾可记忆中的年味儿似乎若隐若现,内心也是欢喜的。人至中年,还能吃到爸妈包的饺子,一家人安乐无恙,已经是命运的格外眷顾。在家的每一天都像养生,晚上入梦极为深沉,这是我睡眠最好的日子,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那么大的候车厅

忙得不分昼夜

依然装不下还乡的脚步

我站在起点

淹没在拥挤的人群中

等待回家的列车

行李箱和背包,大人和小孩

用尽全力地奔赴

像烟花一样从这里离去

怀着虔诚

想用一次归途

来治愈成年的伤口

黑夜陷入疲惫

灵魂在摇摇晃晃的梦里

贴春联,放鞭炮,挂灯笼

饺子盘好了馅儿

鞭炮在人间彻夜不眠

起点在南,终点是北

驶向新年的高铁

穿越一个个熟睡中的城市

夜色流光溢彩

让路给四面八方的亲情

从深圳出发

繁华之外,就是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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